6、第六章 偷儿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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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若最近一直失魂落魄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即使是在走过这个拥挤而热闹的集市的时候，他也还是神情飘忽着。牵着新买的马儿，他准备买两个馒头带着做在路上充饥的干粮。
忽然间一股冲力迎面而来，莫若心事重重，便没来不及躲闪，被撞了个正着。身子一晃，险些给撞到热腾腾的馒头铺上去。
“喂，谁呀？”他忍不住抱怨，且一把抓住了那个“行凶者”的胳膊。
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一瞬间流露出一丝惊慌失措的表情，瞪着他，粗布陋裳，发丝零乱。
莫若皱了皱眉，沉声说：“走路的时候要小心点，这么挤的集市，也不要跑的太快，如果刚才撞到的是个老人，那可怎么好？”
“小三，你……”那馒头铺的老板忽然叫起来，却又似乎顾及着什么，生生又把话给咽了回去。等到莫若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却立刻低下头去，装着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一种直觉使得莫若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果然，腰间原本系的牢牢的钱袋，现在却早已经不翼而飞了。
他摊开手去，说：“拿来。”
那孩子已经收起了先前怯生生的表情，先是狠狠瞪了馒头铺的老板一眼，转过头来很无赖地仰着下巴凶巴巴地说：“什么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拿来，”莫若重复了一次，眉头皱的紧了一些。
那孩子开始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闹起来，直叫着说：“来人呐，大家快来看呢，这里有人贩子啊，他要把我拐走卖掉呀，各位过路的大叔大婶行个好救我一命……你放开我啦，我不跟你走，我死也不会跟你走的，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坏蛋……”
莫若怔了一怔，眉头皱的更深了。
路上的人全被这叫声吸引了，全扭头看了过来，甚至有一些人慢慢围了过来，想细细看个究竟。
那孩子还在挣扎不休，莫若忍不住加重了手的力度，不料那孩子立刻惨叫起来，直哭道：“要杀人啦，要杀人啦，这坏人要把我的手给捏折了啊……呜呜……”
于是围观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都呵斥让莫若快放了这孩子，不然就送他去见官。
莫若冷笑了一声，轻轻一带，将那孩子拉近了，左手在他身上一个来回，便搜出一个锦囊来，摊在手上问那孩子：“我是坏人？那你是什么？为什么我的钱袋会在你的身上？”
围观的人哄然一声，纷纷明白过来，转过来又来责骂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竟然做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
那孩子先是被莫若的快速的手法吓了一怔，忽然又哭闹起来，大声哭道：“下流，你……你你……你摸我！你居然摸我！”
他这一哭，莫若忽然想到方才下手去摸的时候，滑过那孩子前胸时候似乎感觉并不似一般男子，猛然一惊，忙松了手，盯着这孩子上下仔细打量，只见他个头娇小，满面尘土，污糟不堪，穿的更是厚重无见边幅，粗看分明却是个男娃娃。
围观的人分明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情，都议论道这小偷儿胆子还真不小，被抓个现形居然不知道讨饶，却还在这里胡闹，有好事人开始捋袖子，直说要把这偷儿暴打一顿，好长个记性。
莫若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把那钱袋收好说：“算了算了，你走吧。”
那孩子哭着一转身，转眼就冲出了人群消失在街市之中。
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也就都散去了。
莫若回头再来付馒头钱的时候，只见那馒头铺老板惨白着脸，一脸的懊悔，他递上铜板，随口问道：“怎么了？吓着的？”
那老板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说：“也怪我今日一时多嘴，招惹了这丫头，看她这么受辱而去，她必然要把这笔帐算在我的头上，我的馒头铺看样子是免不了要浩劫一场了。”
莫若奇怪道：“这偷儿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么？让你如此怕他？”
“客倌有所不知啊，所谓的是阎王好挡，小鬼难缠，这丫头一向在这一带耀武扬威的，一般商家见她动手，全都不敢做声，先前还有人不忍心见客人破财，提醒了几次，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都被这丫头整的好惨呐，所以现在基本这条街熟悉的人都不敢去惹她，我今日也是鬼迷心窍了，喊了一声，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这丫头不知道在哪里学的一些厉害拳脚，我们这些人全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干等着她来砸店了。”那老板说完这些，回头吩咐家里人道：“把些重要的东西都给收拾起来，好歹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这偷儿却是什么来历，如此凶恶？”莫若忍不住问。
“她其实原来就是我们这条街上一户寡妇人家的孩子，那寡妇某年死了，只留了个六七岁的她，家里也再没个什么人，邻里照顾毕竟也是有限，自那时侯起，她就开始慢慢变坏了，原本小时侯也是个挺好的孩子。”那老板叹了口气摇摇头，“作孽哦。”
“哦——”莫若长长的应了一声。
那老板又笑道：“要是我们都有客倌这个身手，那就好了，刚才见那丫头在您老的面前根本是不堪一击，小人好生佩服啊。”
莫若笑了一笑，辞别了他。
出了城，眼见又是林道野地了，行人渐渐稀少，于是莫若便翻身上马而行。
行不出多远，远远的就见一枝横跨官道的老枝上有两条腿在很悠闲地晃荡着，莫若凝神看了看，免不了心中一笑，原来正是先前那个偷儿。
很显然，莫若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在等着找自己算帐呢，只是他完全是无意之中才冒犯的她，所以心中很是坦然，只假装没有看见，径直打马前行。
眼看就要过了那道横枝，那女娃娃终于忍不住叫起来：“呔，你瞎子啊，看不见上面有个人呐？还是怕了想溜？”
莫若勒住马头，冷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你那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我也并非有意为之。”
“哇呀，嘴巴很厉害嘛，”那女娃娃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正落在马前，她偏着小脑袋，也斜的眼睛望着莫若说：“我不管你有意没意，反正摸了就是摸了，你就别想抵赖。”
莫若俯视着她，笑了一笑也说：“那好吧，那你还想怎样？莫非叫我把先前那银子全拿出来赔你不成？”
“那自然是好，”那女娃娃笑嘻嘻地说，“不过远没有这么简单，俗语说的好，男女授受不亲，你既然对我做了如此下流无耻之事，叫我以后如何嫁的人？所以说，你必须娶了我。”
莫若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那女娃娃恼羞成怒，只把两只手儿叉着腰，看上去却并不凶狠，反叫莫若笑的更肆意了。
“你多大了？”莫若忽然问。
“十五了，”那女娃娃下意识的回答了之后，才猛然回醒，叫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已经告诉了，”莫若收了些笑意，说道，“你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说些不知羞的话，这世上哪有女孩子家家的逼着要人娶自己的？你羞是不羞？”
“凭什么女孩子家就不能？我说能就能，”那女娃娃嚷，“你别想找借口摆脱责任，我说你要娶你就得娶，赖是赖不掉的。”
莫若叹了口气，想起了先前听到的关于她的身世，便不再跟她争论，把那钱袋果然拿了下来，抛给了她，说：“好了，我也不同你争了，这些银子你且拿去用吧，可保你一阵子衣食无忧了，趁这个机会，去学学别的手艺，刺绣女工，丫鬟仆从，你好歹选个正经的工作，过些正常些的日子，这个世上不管有没有别人疼你，你自己先是要疼你自己的，别再这样瞎混下去了。”
那女娃娃接下那钱袋，倒是老实不客气的收了，接下来，她默不作声看了看那马儿，拍了拍它的脖子。莫若默默看着她，以为她是要道别。
不料这女娃娃一手搭马鞍，兀自飞身一跨，稳稳当当的便横跨在了莫若的前座，莫若大吃一惊，双手早把那缰绳撒了，见她坐定了，便呵斥道：“胡闹什么？这成什么体统？你先前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却与我同坐一匹马，这倒是什么道理？”
“没关系，反正你娶定我了，与夫君同乘一骑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要害羞了，放心好了，有我呢，谁敢罗嗦，我叫他好看。”她得意洋洋地回头说。
莫若啼笑皆非，只管瞪着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把她丢下马去，还是把自己丢下马去。忽然见她腰间系了个包袱，鼓鼓囊囊的，便问：“这是什么？你怎么还带了包袱？”
“这些是馒头，我带着路上吃的，”她笑嘻嘻地。
“馒头？”莫若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是呀，”她笑的没心没肺的，“就是先前你买的那家啊，我在他那里拿的。”
“你把他们怎么了？”莫若心头发寒。
“没怎么，我只拿了这些馒头做干粮罢了，”她说。
“真的？”莫若怀疑地，“就只是这样吗？”
“哦，”她似乎被莫若提醒了，才说，“我还每人送了五根金条。”
“金条？”
她笑嘻嘻地摊开手掌挥了挥，说，“是呀，五根，不多不少。”
莫若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这么顽劣？人家也没把你怎样啊，那家人算起来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了？”她很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我还很好心地帮他们整理了下摊子呢，我这么乖，还不好啊？”
莫若默了片刻，深深又叹了口气，说：“只是因为喊了一声，你就把人家的人也打了，东西也抢了，铺子也砸了，你实在是太顽劣了。”
“以后我会努力改的，相公。”
“你……”莫若简直倒吸一口冷气。
她嫣然一笑，拉起那缰绳，不容莫若再有开口的机会，狠狠一夹马肚，那马儿一声嘶鸣，一个立身，莫若无奈，只得先由她身后伸出手去拉了缰绳，稳住马儿，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似是在后抱着她一样了。
稳住了马儿，他正待好好教训她一顿，不料不知道何时她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出来，只在那马儿背上轻轻一划，那马受痛，发足狂奔，纵使莫若再怎么拉也拉不住。
一路上，随着那马蹄声，洒下的，是一地清脆伶俐得意洋洋的笑声和莫若无可奈何的抱怨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偷儿小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