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上海旧事）》森夕子

38、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三十八】

　　“嘶”云妈倒吸口气，锥子扎到手指上，血珠渗了出来，钻心的疼；也顾不得那么多，云妈冲到房门，屋外的两人不约而同惊奇地抬起头看着她，她又忙笑着说对不起，忘了拿东西。走到银杏树旁边，将靠在树根的簸箕收了起来，转身又走进屋。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妈的心方才平静下来，梅溪月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极了那个女人，那个老爷钟爱了一生的陆尔芙。
　　陆尔芙曾经是上海滩交际名媛，人长得漂亮，肤色桃红，双眸清澈，鼻子小巧□□，樱桃朱唇，身材若林妹妹一般轻盈瘦弱；她一改舞女成熟风骚的路线，以清纯淑女路线为主红遍上海滩。而那些看惯了熟女的恩客，也乐得换换口味；云天亿也是其中一位追随者，不过只有云妈知道，云天亿不会像任意一位客人看中陆尔芙的美貌，而是动了真感情！虽然当时的云妈只是个丫头，但她看得出云天亿眼神里的那份情愫，然而那个陆尔芙却只当云天亿是一个知己，两人因为一幅名画结识，陆尔芙才学灵通，对古字画颇有研究，对现代乐器也十分精通，最拿手的便是钢琴。陆尔芙真正爱的人是彼时军阀旅长也是云天亿的世交好友梅若尘，也就是溪月的父亲，并在不久后抛弃所有名利，跟随梅若尘北上天津，或许青春少女都喜欢铮铮汉子吧，只是云妈自己却知道，云天亿那个安静却才华横溢的男人才是值得去爱的；当然云妈不确定溪月是梅若尘的女儿，她也只是猜测……
　　屋外梅溪月向云绍铮讲述着那些快乐和睦以及之后流离失所的日子，并说明了对于梅方华的疑惑。云绍铮安静地听着，越是听下去，就越想保护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却比谁都柔软的女人。
　　云绍铮忍不住问：“为什么选择来上海？”
　　溪月想了想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只想逃离那个城市，虽然有很多美好的记忆，但同样有让我痛苦的回忆！还有我父母都是在上海相识相知相恋的，而且……而且如果不来上海，还会遇到你吗？”
　　云绍铮笑了，像孩子一样，全无芥蒂：“只要有缘，总会遇到的……只是关于你哥哥，那次你病重，他和叶玲珑来过一次，当时叶玲珑随便一句提点也让我产生了怀疑，暗地里也查了关于你哥哥的事情……梅方华在来上海之前的生活异常空白，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没有任何背景……”
　　溪月点点头，端起手中的茶杯欲饮，却被云绍铮夺了下去：“茶凉了，小心喝了身体不舒服。”云绍铮转身喊了云妈，叫她把茶拿去重新热一下，云妈深看溪月一眼后下去，至此无话。溪月轻声说：“谢谢，关于……梅方华，正是因为他毫无背景，才让我更加怀疑！”
　　“你们或许可以见一面！当面谈谈！”
　　“也许吧，但是他记不得了……”这世上唯一存在的亲人却不记得自己，这让溪月感觉到深深的悲哀，但同样也为哥哥庆幸，记不得了反而不会像自己一样被痛苦束缚着！
　　“说些别的吧！”云绍铮抓过溪月的手，“下个月初一，是我爹的六十大寿，我诚挚的邀请梅溪月小姐赏脸参加……”
　　并无其他特别反应，溪月事先已经猜到了：“在这之前，我想去看看林叔！”
　　云绍铮的脸色暗了下去，时光飞逝，半年内溪月都不曾提起那个人，云绍铮亦不敢提，生怕将她最后一抹坚强也抹杀了，如今她自己提起，自己本应高兴才对，又忙转了脸色：“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