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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叠长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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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声阵阵拍打着腐朽的船沿,森森的哭喊声犹在耳畔。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他生前如何如何的风光,权倾朝野,救济穷人,天子信任,百姓敬仰。可不想老来遭小人陷害,众叛亲离,终落得惨死的下场。她是如何信任闺中密友,捧着一颗心奉献给密友,可不想遭密友毒杀,十几年的情谊呀,竟敌不过一个男人的挑拨,那只一个过客啊,昔日的真情到底算什么……?
一声声不甘,一声声怨恨,杂乱的交错着。只听着他们的悲鸣声就可以想象得出他们的低泣哭诉着的面孔。
抛却过往,叠语认真的听着周遭混杂的倾诉,不觉颊畔凉飕飕的,这次……真的流泪了,却不是为了自己。
形形开始色色的人生啊,自己只是大千世界的一个点,自己死了,世界仍旧不会停留,一路听来,这一声声无法消除的怨念,终究,该怪谁呢?又该由谁来平复?
嘈杂声渐行渐远,转而静得可怕。先前竟像是自己的幻觉。轻舟随着忘川水的流水漂动着。引路的鬼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的灿烂。只闻如江南水乡般清脆的流水声声,仿佛真的是抛却了前尘往事。而突然间忘川、彼岸花都突然消失不见……
周遭的房子全是以土和上麦梗垒砌、以茅草盖顶,夏不遮阴冬不保暖,遇上大雨便是连着的冰寒。倒是有一家不算是多么简陋,以青砖一点一点的垒砌,以瓦做顶,房梁更是用实木撑起。不知羡煞周遭多少人家,下雨的时候不会漏雨了,多好啊,多少人求之不来的。可是这哪里可以和城里相比,这到底还是骨子里难以剔除的贫穷。
朦胧中叠语睁开双眼,“语儿,你终于醒了啊……”床边还未而立之年粗布蓝衣的男子,算不上细腻但也不算粗糙的厚实手掌抚过叠语的额头。“烧终于退了”,叠长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反而像安慰自己。这么年轻的父亲,这是叠语的父亲。接连着几天都在下雨,雨脚如麻未断绝,连被子都有潮湿感,有总比没有的好。男子将被角揶好。
生病本来就会使人变得脆弱。叠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一切都像是隔了层雾不真实起来,叠语摸着父亲凹凸不平更为泛黄憔悴的脸,“爹爹,我将来一定要嫁一个跟你一样的人!”
“哦?”年轻的父亲轮廓分明,甚是俊朗。
“因为爹爹长的好看,爹爹也最疼我!”爹爹的肩膀是如此宽阔安全,无人可以给予的,任何人都不能与父亲相比。
“呵呵,傻丫头。”叠长昀一如既往的露出那总是一副无奈又带着宠溺的笑容。那么的不真实,好像会突然消失不见,好像可以预见般。叠语伸手忙拉住父亲要缩回去的手 ,紧紧的攥住。这样才能确定这是真实的。只有牢牢的抓住父亲散发这温热的宽厚的手掌,叠语才能确定这不是梦。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饿了?还是渴了?”见叠语如此突然如此反常的举动,叠长昀顿时心慌起来,急切的伸出另一只手探向叠语的额头,“可是哪里又不舒服?”
天空昏暗,分不清时间。下了多久?空气都被层层笼罩,就是这样不真实,一切都不真实了,虚幻的可怕。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没有尽头的下个不停了,最终想留下什么,却丢失更多。叠语抿起嘴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用力的抓住那只手,看着父亲即使是他慌乱的表情也是那么的安心。也许到雨停后就没那么害怕了……
“爹爹你别走”,叠语越发急切越发害怕,加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叠长昀的手臂拉向自己。总觉得后面有人在拽着爹爹。“不走不走,爹爹哪也不去。”闻言叠长昀舒展开眉,没事就好。“爹爹你别走,你别走。语儿怕黑,语儿害怕一个人。”叠语越发用尽甚至坐了起来拽着叠长昀的手臂,上半身离开了被衾暴露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苍白的脸因为太过用尽憋的通红,双眼恐惧的睁大怕突然有人将父亲抢走。
叠长昀听到叠语待这哭腔的声音心急更甚,拉过被子将叠语裹好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在这呢,哪也不去。小心冻到。”叠语没由来的呜呜咽咽起来。这屋子,这天气都虚幻的可怕,包括窗外的雨声,唯有父亲的体温有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