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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枕边人是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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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力气没用对,扭了一下,”凌寒打开灯,让沈书延趴到床上,“我给你擦点红花油,睡一觉就不疼了。”
沈书延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唔”了一声,凌寒让他撩衣服他也不撩,很长的一条人就这么可怜巴巴地趴着。
凌寒瞧着好笑,但为保护沈书延“男人的尊严”,忍住了没有出声打趣,给他把衣服往上整整齐齐卷了三折,让他自己指哪里疼。
沈书延现在倒听话,用手在自己精悍结实、线条美好的宽背窄腰上认认真真按压划拉了半天,然后得出结论:“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好疼啊,这腰,这胯,这一圈儿,诶呦——”
“行,”凌寒这个无奈,脱口而出,“那我来按,你说疼我就停。”
指尖碰上皮肤,被烫得一缩。
凌寒几乎瞬间就后悔了。然而沈书延不给他后悔的机会,脑后长眼,一把攥住凌寒上下犹疑的手腕,以手心覆盖凌寒手背,摸到他的食指和中指,捏住,用力按在自己背上。
凌寒的手很漂亮,手指的皮肤却并不细腻,相反,有些硬,有些糙,被沈书延半强制地领着,在他乳白的细腻肌肤上划动,像磨砂抚过丝绸。
很快,冰凉的手指沾上了热乎气,不自在也自在了。倒是传递热量的人,冷汗热汗交织而下,感觉撑不下去时紧急刹车,指尖便倏地停在了沈书延侧腰——裤腰上两寸的位置。
“这……”沈书延开头说了半个音节,嗓音像要被火烤干,哑得听不了。
脸又埋进枕头里去了。
凌寒静了静:“好。”
说着,他往手里倒上红花油,把掌心搓热。
其实凌寒是准备用手,或者用嘴帮沈书延的——如果沈书延说要。他已经说服了自己,做好了准备,沈书延想做到最后也是可以的。
吃饭的时候,他听沈灵均聊起她学校国际部的八卦,说她认识几个学长,除了朋友圈官宣的女朋友之外,基本都在外头包了人。她讲出一个学长的名字,沈书延和寒子知都有那人的微信,很帅很popular的一个学长,姓许。
“许庭津,蒋昔云的男朋友?”寒子知一惊不小,“他们不是初三就在一起了吗?而且他看起来超级喜欢昔云学姐。不是,你确定吗?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既白跟我们说的,他俩是发小。”
“周既白怎么跟谁都是发小,”寒子知又惊:“那他俩关系一般啊,这种事都能往外说。”
沈灵均一哂:“在他们眼里,这根本都不叫事。都跟我说留学是为了broaden my horizon,其实……害,其实也算是broaden my horizon吧。我也是现在才发现,我以前接触的富二代男生,像书延,像你哥,那简直是清流中的清流。”
“周既白倒也不是许庭津那种人。”沈书延在心里直骂周既白愚蠢,明明干净得不得了,天天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口嗨算怎么回事。
“你毕竟是感情洁癖的人设,他就算是也不能跟你说啊,”沈灵均大笑,“其实我也能懂,我要是有钱,估计也会包很多男模玩儿。钱会改变很多东西的,有了钱,想要什么帅哥没有……”
“你得了吧,你也是口嗨大王。”沈书延不是没听出来沈灵均话里对自己微妙的敌意和怀疑,但他理解、包容。这是她三观重塑后遗留的恼怒,而且沈灵均初中时在思想上给过他很大启发,也十分包容当时中二稚拙的他。
沈书延明白,沈灵均恼的不是他,是她父母给她灌输的“跨越阶层”的概念;恼的是她拼命努力后到达的远方没有诗,只有一团让她瞠目结舌的污秽。没办法,到了哪里,人性都是一样的。在底层,人们对“性”的追逐和渴切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乱搞乱交的本质不是有没有钱,是灵魂的空虚。只不过富人能将空虚美化成“玩玩”、“有能力占有更多性资源”。
但这事到了凌寒耳朵里,重点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差点忘了,沈书延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沈书延会不会选择去占有更多性资源先不论,问题是只要他想,他就能占有。沈书延不空虚,不代表他没有性/欲望。沈书延完全可以像许庭津一样,一面喜欢自己,一面在外面找人疏解欲望,而他凌寒竟然大言不惭,自以为是地让沈书延“等一等”。
如果被妹妹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这是自我矮化和媚富吧?凌寒承认,哪怕看了《简·爱》,他也不能完全做到把财富和感情分开来看。
可他真的很想为沈书延做些什么,出于愧疚,出于喜欢,出于自卑,出于自私,出于……他想让沈书延把欲望发泄在自己身上。
出于欲望。
然而沈书延什么都没有要。他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在手机上订餐厅查路线,呼吸从灼热急促转为平静安稳,轻声问凌寒想吃聚宝源还是满恒记,去国家大剧院还是二七剧场看演出。
凌寒出神地用掌心和手腕的连接处揉着沈书延的筋骨,手法娴熟,力度恰到好处。他无所谓吃什么和看什么,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想和沈书延说话,想和沈书延在一起。
“随便?”沈书延眨眨眼,回头看着凌寒,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好主意啊,那我们就随便吃吧!我对火锅不是很有研究,但牛街的店应该都还可以。我们看哪家顺眼吃哪家,不好吃就发朋友圈避雷。”
他当然希望凌寒吃好喝好,不过跟凌寒一起“踩雷”应该也会很幸福,很有趣。好吃的火锅多了,这次吃得不满意,下回待凌寒心里过了“贫富”这个坎儿,就带他去南池子吃顶好吃的私房涮。
下下次去吃淮扬菜……
再下次……
后腰上动作的手温柔有力,一下一下地推按揉捻,不嫌累似的。等筋络彻底理顺了,侧腰又被贴了片凉丝丝的膏药。
药油味儿刺鼻,沈书延却被熏得晕晕乎乎。
“睡着了吗?”手机拍向沈书延的太阳穴,被凌寒及时捏住。
沈书延侧脸压在枕头上,红润的嘴唇嘟起来:“唔……”
“睡吧。”凌寒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不大,笑意却很深很深。他轻轻拨开沈书延戳到眼角的刘海儿,然后弯腰给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唔。”
沈书延正处于要睡不睡的档儿,忽然感觉枕边一空。他身体放松瘫软,脑子却一下清醒了:“你去哪?”
凌寒拎着枕头,被他吓了一跳:“……我头朝床尾睡。”
“不行——”沈书延绞尽脑汁,最后选择把锅扣给寒子知他哥,“咳,其实寒溯,就是子知她哥,好像有点……嗯,”
嗯,怎么编呢?
“他,他……”
“他”不出来了。沈书延心一横,趁凌寒认真等他下文,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枕头,扔在自己枕头边,晃晃悠悠撑起上半身,一双比珍宝还清润漂亮的眸子就那么直直地瞧着凌寒,床头灯昏暗的光下,显出两分不满,八分委屈。
同床……不共枕就不共枕吧,反正盖的是一床被子。寒家兄妹交友不广,客卧只保持基本的整洁,窗帘都没安,被子也只有正常尺寸的一条,还得人凑近些,才能勉强盖住两个高个儿男生。
凌寒平躺闭眼,但沈书延鼻中呼出的热气一下下喷在他的侧颊,哪里能睡得着呢。凌寒小心无声地偏过头,见沈书延闭眼睡得认真,他看了他一会儿,又把被子往他身上扯了扯,才转过身,面朝那扇光洁敞亮的大落地窗,睁开眼。
落地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城市被一层薄薄的白意轻轻覆住。高楼的轮廓在夜色里亮起,万家灯火次第苏醒,仿佛点点星子散落人间。宽阔的长街在夜晚依旧车水马龙,红白交错的车灯在雪幕中拉出绵长的光痕,喧嚣与人仅一窗之隔。屋内暖气很旺,温度温软而安定。窗边的光落在地板上,静静铺开,连时间都慢了下来。城市仍在奔忙,而这一方空间却安稳得近乎天堂。
“睡不着?”
枕边人是心上人,沈书延能睡着才怪。他知道凌寒也没睡着,他的呼吸太稳了。他想把被子全给凌寒盖,但凌寒把被子夹在腋下,杜绝了这个“隐患”。
“嗯。”凌寒这回倒没被吓着,他也知道沈书延没睡着——呼吸太稳了。
“想集训?”
“没有,”凌寒轻声道,看到落地窗倒映出沈书延模糊的身影,笑了笑,“在想你们的初中生活,很有意思。”
“是噢,她们女生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
沈书延抱怨似的撒娇戛然而止。凌寒的初中生活,那才是真的痛苦。
沈书延的心瞬间揪紧,很快连喘气都发疼。
“看得出来,”凌寒的话音却依然平和含笑,没有遗憾也没有不甘,只带着一点羡慕,一点向往,“不过玩笑归玩笑,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像亲人一样。”
“其实跟班主任关系很大,”沈书延想到“史铁生当守门员”那个小故事,很快理好心情,接着凌寒的话说,“我们班主任李老师,跟溪姐一样好。对了,明天咱们顺着长安街骑车,正好去趟我初中,怎么样?”
电光石火间,沈书延灵光乍现,一下猜到了凌寒在唱歌前和他说的想去的地方:他的初中母校,西华中学。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沈书延的胳膊从后面霸道地搂住凌寒的腹部,不给凌寒任何反应的时间,嘴里咕噜一声,“困,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