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佣】雾都往事》明温玉

89、if线

　　奈布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深秋傍晚的凉意和水汽。他正背对着门口，在玄关的木架前挂自己的外套。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小窗，给他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边。
　　杰克就站在客厅与玄关交接处，手里捧着花，里头还放着戒指。他看着奈布的背影，看着他肩背流畅的线条，看着他低头时颈后一小片被短发覆盖的皮肤。
　　“奈布。”
　　不是爸爸。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无比坚定。
　　奈布挂外套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立刻回头。
　　杰克向前走了两步，走进了那片斜照的夕阳里，声音提高了一些，投入寂静的空气：“我爱你。”
　　他紧紧盯着奈布瞬间绷紧的脊背，“不是孩子对父亲的感激，也不是被保护者对庇护者的依赖。”他的语速加快，却依旧清晰，“是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我想吻你，想拥抱你，想成为你生命里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想和你分享一切，直到时间的尽头。”
　　告白如同出鞘的利刃，寒光凛冽，直指核心，带着十八岁少年全部的炽热和真诚。
　　奈布转过身。夕阳的光线此刻正照在他的脸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平静如古井的眼眸里，此刻却似有风暴漩涡在旋转。他看着杰克，看着少年苍白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燃烧般的爱意和紧张。
　　时间仿佛被拉长。一秒，两秒……
　　然后，奈布闭了闭眼。很轻地，几乎是叹息般地，吐出一个字：“……好。”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却像一块千钧巨石，轰然落入杰克的心湖，砸碎所有忐忑不安的浮冰，激起滔天的的狂喜。
　　杰克的呼吸骤然停滞，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似乎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直接、如此迅速的应允。巨大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在脸上，就听到奈布再次开口。
　　“杰克，我答应你。但是……”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属于年长者的审慎与温柔，“你也得看着我，看清我。我比你大很多，差不多是你的两倍。我的过去并不轻松，未来也可能不会像年轻人憧憬的那样充满活力。你看，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比你多得多。”
　　他说着，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眼角细密的纹路，又拂过额际被风霜刻下的浅痕。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坦然铺陈在刚刚对他袒露炽热爱意的少年面前。

　　杰克几乎是立刻，在奈布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向前迈了一大步，拉近了距离。他把精心挑选的花束递过去，“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比我大多少，不在乎时间在你身上留下了什么痕迹，也不在乎你的过去是轻松还是沉重。”
　　他直视着奈布的眼睛，目光仿佛要穿透皮相，直视灵魂，“早在那个冬天，在那个冷得刺骨、我快要冻死的房间里，你出现，带我走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你了，奈布。”

　　奈布看着杰克，看着少年眼中那不容错辨的的认定。他所有关于年龄、经历、未来的顾虑，在这份几乎可以说是蛮横的、根植于救赎本身的认定面前都变得无关紧要。
　　奈布伸出手，不再是父亲拍抚孩子肩膀的方式，而是一个平等的、带着明确回应的姿态，轻轻捧住了杰克的脸颊。拇指抚过少年光滑的皮肤，与他眼角自己那些粗糙的纹路形成了无声的对照。
　　然后，他低下头，在杰克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却无比郑重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