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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来客 ...

  •   清明过后,山中野芳发而幽香,院内佳木秀而繁阴,一片春意盎然,美景无限。这日,天青气爽,风和日丽,袁素做完功课后,就在院子里给廊下的盆景浇水,商寻则在庭院中和师父习武,他今年十三岁,虽然身量还有些单薄,但身姿挺拔刚健,已经隐然有了些小小少年的风采。
      袁素一壶水尚未浇完,头上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传来,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飞了下来,停在栏杆上。
      袁素略觉奇怪,这偏远的山中,怎会有鸽子飞来?她放下水壶走过去,想将那鸽子抓过来,没想到那鸽子一见她伸手就跳开,她抓了几次竟都抓不着,“素儿,别抓了,你抓不着的。”她回头一看,师父和师兄都已经停止了练武,走了过来,无因脸色凝重,忽然嘬唇为哨,吹了一声,那鸽子便扑棱棱地飞到了无因身前,见鸽子果然飞了过来,无因的脸色更加凝重,他伸手到鸽子翅膀下一摸,果然翅膀下缚着个小小的竹筒。取下竹筒,轻轻一旋,那竹筒便旋成两节,中间卷着个小纸条,袁素心想,这就是小说里的飞鸽传书么,不知道是谁传书给师父?
      只见师父将纸条展开,看了一眼,便将纸条揉成一团,袁素小心地打量他脸色,却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商寻问道:“师父,是谁的信?”无因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明日师父有个故友要上山来拜访。”
      袁素自从被抱回来,除了来找师父看病和买药的山民,还从未听说过师父有什么故友,她看了一眼商寻,见他也是一脸茫然,想来他也是从未见过师父和外人交往。无因又道:“这位前辈说起来和为师也算有过同门之谊,法号无因,你们到时候就称他一声“师叔”好了。”他说这话时,不知为何,袁素竟觉得他有些淡淡的惆怅,稍停片刻,无因摆了摆手:“你们先去玩罢,师父有些累了。”袁素和商寻齐声答应,但心底都不约而同地想,不知这位师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二天袁素和商寻都早早地就起了床,无因道人却一切如常,半点也无要招待客人的样子,转眼就快到正午,商寻终是忍不住问道:“师父,师叔会不会是不来了?”无因淡淡道:“你师叔是何等人物,岂会自食其言?”
      话音未落,一个粗豪的声音从山下传来:“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那声音十分洪亮,震得商寻和袁素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显是内力十分深厚之人所发,无因面色如常,依旧坐着不动:“有劳师弟挂念。”他声音不高,语调和柔,不知为何,山谷间却并无回声,但袁素两人登时觉得耳朵舒服不少。
      不一会儿,说话之人便到了门口,袁素和商寻张大眼睛望去,走在前头的竟是个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左右分别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咋一看倒好像是弥勒佛面带微笑,身边站着一对金童玉女。
      道深和尚走到无因身前笑道:“多年不见,师兄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啊。”无因也站起身来:“师弟言重了。”于是命商寻和袁素向他行礼,道深和尚笑眯眯地受了礼,道:“师叔头一次见你们,没什么好东西送,这两个项圈拿去玩罢。”说着变戏法似地从袖中取出两个金项圈递到两人面前。
      那项圈是纯金打制,做工精细,还镶着不少宝石珍珠之类的做装饰,极是贵重,两人便都看向无因,无因淡淡道:“既是师叔给你们的见面礼,就收下吧。”两人于是再次行礼,把项圈接了过来,道深和尚笑道:“这是我的两个徒儿。”说完转身唤过跟随自己的两个孩子,过来给无因行礼。
      那少年与商寻同岁,名唤萧落,但身姿挺拔,眉宇间傲气十足,倒是看不出半点萧萧落木的忧郁气息来,女孩姓丁,双名明珠,身着一身红衣,更衬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犹如花瓣般娇艳,看得袁素都有些自惭形秽,自己站在她身边,还真是村姑和大家小姐的区别哪。
      几人厮见过后,道深和尚笑道:“方才听师兄那千里传音的功夫,竟已练到“大音希声”的境界了,小弟这几年疏懒,当真是望尘莫及了。“无因淡淡一笑:“方外之人,习武不过是强身健体,师弟执着于此,可是有违佛家破执之道了。”道深呵呵一笑:“小弟这和尚不过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佛法更是一窍不通,哪里管什么执着不执着的。”说着将眼光转向袁素两人,道:“我看师兄你这两个弟子气度不凡,再过几年,定也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了。”无因摆摆手道:“不过是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用来防身罢了。”“道深哈哈笑道:“师兄你总是如此谦逊,倒叫小弟不好意思说要与你切磋了。”
      说话间,院外又有脚步声传来,袁素诧异地往外看去,心想,难道还有人要来?不一时人走了进来,却是两个身强力壮的挑夫,挑着一个大食盒。道深笑道:“自十多年前一别,许久未与师兄痛饮过了,不知今日师兄可肯赏脸与小弟喝上几杯?”无因的脸上终是有了些笑容:“师弟远道而来,愚兄若是不饮,就大失待客之道了,只盼师弟休要将为兄灌得不省人事才好。”
      用过午饭后,无因与道深两人留在房中交谈,四人便一同到后山玩耍,萧落与丁明珠两人走在前头,忽然回头,用手点着袁素两人道:“喂,你们两个也学过武功么?”
      袁素尚未回答,商寻已老实答道:学是学过,不过师父说我们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不是为了和人打架。”丁明珠小嘴一撇,扬起头道:“胆小鬼!我看是你们的武功差极了,所以才不敢和我师兄比。”
      袁素皱眉,商寻到底年纪小受不得激,反驳道:“才不是!”萧落冷冷道:“既然不是怕,那就来和我比一比。”商寻素来不善言辞,一时被两人挤兑得满脸通红又不得发作,袁素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袖,向丁萧两人道:“你们的武功再高,比得上道深师叔么?名师自然能出高徒,道深师叔都说了我师父的武功高的很,你们说师叔的话是对还是错?”
      丁萧两人一时语塞,袁素心想这种天生鼻孔朝天的人真是难以相处,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转头向商寻道:“师兄,咱们回家去罢!”
      商寻点点头,拉着袁素的手正要往回走,却听得脑后呼地一阵风响,两人猝不及防,袁素竟险些被击倒在地,商寻不及回身,将袁素轻轻一推至一边,头也不回地反手回敬,叫道:“要打就和我打,别伤了我师妹,她不会武功!”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袁素简直觉得恨不得钻进地下,哪有武学大师的弟子不会武功的?但见萧落与商寻两人斗得正紧,又不能出言嗔怪,心想待客人走了之后,怎么也要求师父也教自己武功。
      萧落与商寻两人越斗越紧,他两人年纪同岁,学武时间也差不多,但萧落显然与人交手经验甚多,加之无因性情冲和,教于弟子的功夫偏重自保一路,远不及萧落的武功凌厉狠辣,百余招下来,萧落已经是大占上风。只见他步步紧逼,商寻便一退再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丁明珠见师兄即将得胜,拍着手欢声叫道:“师兄,再加一把劲,让他跟你求饶!”袁素怒视了她一眼,丁明珠小嘴一扬,得意道:“怎么,你不服气么?要不要等会我来和你较量一场?”
      两人说话间商寻又退了几步,忽然脚底“喀喇”一声轻响,原来几人所站之处是个山坡,坡底是个极大的水潭,商寻退了数步后已经到了山坡边缘之处,山石受力松动,便纷纷掉落。商寻一慌,出招略慢,萧落正伸腿横扫,商寻收势不住,便往后倒去,眼看就要掉进水潭,袁素大惊,几步冲上前伸手往前抓去,不想商寻掉落之力甚巨,她想拉住商寻,自己却也立足不稳,两人便一同掉了下去。袁素只觉得周身一阵冰凉,便失去了知觉。
      袁素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自己房中的床上,窗外光线昏暗,也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她眨了眨眼睛,一侧头便看见商寻趴在自己床头睡着了,看来又是为了看护自己熬夜没睡,她想撑着身体坐起来,不想手臂酸软无力,最后只抬了抬上身,又不得不倒回被窝,这一来却把商寻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见袁素已经醒来,又惊又喜,见她想要坐起来,忙按住:“师妹你总算醒啦!师父煎药去了,我先去给你倒杯热茶来,你肚子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头还晕么?”
      袁素见他如此关怀,心中也十分感动,就着商寻的手喝了半杯热水,复又躺下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商寻把茶盅放回原处道:“都快两天了,师父说你这次受了惊吓又落水,着实病得不轻,怎么也得再吃上十天半个月的药才能好全呢。”他给袁素掖了掖被角,“我去告诉师父你醒了,顺便再给你端点吃的来。”袁素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天我掉下水后,你们怎么把我救上来的?”她记得商寻也不会游水。
      商寻道:“就是萧落呀!我开始不会游水,一连呛了好几口,正慌得很得时候,忽然有个人游过来抱住我,把我往上推,一直推到岸边,我爬上岸来,就看见你躺在边上,他不知怎么在你胸口按了几下,又和你……和你嘴对嘴地吹了几口气,你就活过来了,这时候师父和师叔都被丁家师妹叫来了,就把你抱回来啦。”
      “那回来以后师父有没有说什么?”袁素又问。商寻想了想道:“也没说什么,当时师父和我都急死了,师叔看我们都忙着照顾你,第二天一早就下山去了。噢,对了,”商寻似乎想起什么:“临走的时候,萧落偷偷问我你为什么不学武,我说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师父怕你劳累,所以才不让你学。”
      两人正在说话,房门呀地一声开了,无因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袁素和商寻登时都住了嘴,一齐唤了声“师父”,无因径直走到床前摸了摸袁素的额头,才放心道:“你这孩子,刚醒过来不好好休息,两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快来把药喝了。”两人暗地里都伸了伸舌头,商寻忙出门去打了盆热水来,预备喝完药后给袁素洗洗脸。
      一时喝完药,商寻把药碗收拾了去清洗,无因给袁素擦了擦脸又扶她躺下,问道:“身上觉得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袁素扁扁嘴道:“现在医好了,以后还是继续会生病。”无因敲了敲袁素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就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不能和师父直说?”袁素道:“这次是徒儿没本事,所以被人打下水里,师父要是不教我武功,以后出去还是一样会被人丢来打去,那时候就未必有师父来救我了。”无因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不去惹别人,别人又怎会打你?”袁素道:“是萧落非要和师兄比武,师兄不理他,他还是得理不让人,可不是徒儿去惹他们呀!”无因道:“你萧师兄本意只是想和你师兄比试比试,可不是有意打你们啊?”袁素道:“那又怎样?反正被打进水里的是我又不是他,要不是师父你及时赶到,我说不定就活不过来了,就活该倒霉了。”无因呵斥道:“你这孩子,满嘴胡说些什么?”袁素拉住无因的袖子央求道:“师父,你就教教我武功吧,这次萧师兄确实不是故意害我,可是将来到了外面,就有许多不讲道理的人,我不去惹他,他却非要来为难我,那时候怎么办呢?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山里不出去一步吧?”无因的手微微一颤,抬头正对上袁素满怀求恳的目光,心中不由叹了口气,道:“好了,师父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先休息,即使要学武,也要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啊!”
      袁素见他如此说,便知道他已是答应了,心中大喜,几乎要跳起来,笑咪咪道:“是,师父!”说罢一头钻进被窝,闭上眼睛,觉得明日的天气一定特别好,却没看见师父在她闭上眼睛后,脸上只剩一片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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