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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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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能和你拍张照吗?”
“可以。”
褚云平配合得站好。镜头里,女孩笑得开心又腼腆,男生眉眼温和,但气质偏冷。女孩仍觉得受宠若惊。毕竟,镜头里的男人不仅是江大今年最优秀的毕业生,也是霸占四年表白墙的校草。
“咔嚓!”女孩满意地拿着手机走开了。
褚云平站直身体,扫了眼手表,上午十一点半。
今天是金融系毕业班集体拍毕业照的日子。现在已经到了尾声。
又应付了几波老师和学生团的人,时间来到十二点半。他心里有些急——他是请假从公司来的,下午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要准备。
“人气还是那么高嘛。”孟青璋一身学士服,姿态悠闲地走过来。
褚云平冲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总算要结束了。”
“你最好显得高兴些。”孟青璋示意远处的一群人,“都是些拿着摄像机抓拍的人,我相信你在他们的镜头里出现的频率应该很高。保持微笑,褚同学。”
褚云平无所谓地摘下学士帽。“随便吧。”
“要走了?”
“嗯。公司有点事。”
孟青璋笑道:“你可比我这个苦逼的总经理都忙啊。听说享全有意留你?”
“还要熬过一年的考核期。”
孟青璋点点头。“享全不是一般的企业,考核期的淘汰率达到一半。不过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不成问题。再坚持半年吧。”
褚云平只是笑笑,没有理会这句马屁。二人并肩朝学校门口走去,路上,褚云平突然说:“你有在背后帮我吗?”
“什么?”
褚云平在马路边站定,他看着孟青璋,眼神中带着探究。“半年前,我真的以为是因为那款游戏软件,所以我才有机会进入享全。可现在我有些怀疑。我应该是没有这个资格进入享全的吧?所以,是你在帮我吗?”
孟青璋噗嗤一声笑了。“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姓孟的真没这个能量。当初是享全主动找到了我爸,然后又找到了我。我真的只是牵线搭桥。”
褚云平没有从孟青璋的话里发现端倪。
他没有撒谎。他也找不到对方撒谎的必要。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回到公司之后,他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不去想那些扰人的事。他就像是一台机器,精准地运行着数据,发挥自己的最大效能。
就在他完全麻木的时候,后背又传来那种熟悉的凉意。他骤然回头,却只看到几个埋头工作的同事。
没有人。
褚云平灌了口水。他的心仍在快速地跳动。
这是最近困扰褚云平的第二件事——他觉得自己被偷窥了。这个想法来得毫无依据,因为他从来没有抓到那个人。但他坚信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会无缘无故产生。
他不是个疑神疑鬼的人。可这半年来,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没错,就是从踏入享全金融之后。
他小心地四处看了看——端着咖啡练习深蹲的小组长,埋头整理文件的小个子女同事,拍打打印机的卷发男同事……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如果褚云平的视线能放得远一点,他就会看到那群同事的后面是一扇紧闭的门。门口挂着“总经理”的牌子。
门内,一个宽肩窄背的男人正靠在窗边,而他的手指刚从百叶窗上面撤下来。他转过头,啜饮了一口咖啡。他的脸很周正,带着上位者常见的矜持,但又多了些野性。这大概和他曾经在特种部队浸润过有关。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正在滔滔不绝地汇报着。
男人摆摆手。“再等等。”
瘦男人小声道:“都半年了。您这一次可够有耐心的。”
男人坐到沙发上,有着比亚洲人浅淡的瞳仁透着光亮,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有的鱼儿很警惕,你要把诱饵放得足够多,让他沉溺其中,让他不舍得松嘴。这时候下手,成功率才会更高。”
“一切都照您说的做了。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职位分配,凭他的资历,十年内都未必拿得到。相信他这条鱼儿已经沉溺其中,不会舍得松嘴了。”
男人点点头,打开手机,调出那个熟悉的游戏软件。这是他近两年的习惯。
“得到了有得到的滋味,没得到也有没得到的趣味。就让鱼儿再蹦跶几个月,我也好体会体会遛鱼的乐趣。”
“吃块鱼,酸甜口的,你喜欢。”
周牧笑呵呵地给秋瑟夹菜。“还有这个叫什么……汽锅鸡,云南那边的菜,听说年轻人喜欢吃,你也尝尝。”
秋瑟安静地吃着,虽然慢,但是吃得很利落。周牧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多长点肉,瞧你现在瘦的!”
秋瑟没觉得自己瘦。她做了个掰手腕的姿势,意思是她很有劲儿。
“知道你厉害!待会让我带你去靶场玩玩,你好久没打枪了吧?”
“不去。”
“咋了?”
“不想去。”秋瑟吐出一根鸡骨头,抬头看他。“周叔,我想让您帮我查个人。”
“大周末的跑到我这儿来,就为了这个?”
“还想见见你。”
“少说好听话。”周牧拿一根牙签剔牙,声音含糊不清。“谁呀?”
“陈幸钟。”
秋瑟从周牧家离开时,天上居然飘起了雪花。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好像失去了对四季的感知。
原来,又是一年冬天到。她突然想起那条毛毯。早知道应该把它也带走的。
回到市区的小公寓,她打开门,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立即出现在门口。
“喵。”
秋瑟把香豆抱起来,在它肚皮上蹭了蹭。“喵。”
她来到工作间,慢吞吞地把雕塑的收尾工作完成,然后脱掉手套,对着满墙的照片发呆。
这是她的私家侦探半年来的所有成果。
最开始,她只是因为想知道褚云平的近况,想要几张照片留作纪念。可慢慢地,她开始不满足。她想要知道更多,比如他今天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人为难他……
她从来没想过要阻碍他的生活。她告诉自己:最多半年,如果他过得很好,那就离开。
可她发现了陈幸钟。
哪怕到了现在,她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或许,她只是不舍得放弃跟踪褚云平,所以为自己找了一个继续的理由。
是她自己有病。世上才没有什么跟踪狂。她才是那个最卑鄙的跟踪狂。
可看到那些越堆越多的照片,她没办法欺骗自己无事发生。
她是不想打扰周牧的,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周牧旗下有一家保全公司,他本人也是黑白两道通吃。秋瑟认识的人当中,他是除了秋玉坤以外能量最大的。她只能依靠他。
秋瑟太想要一个心安,她甚至动过直接去找褚云平的冲动。她要让他离开享全金融,让他远离陈幸钟这个隐匿炸弹。
可她不敢。她还记得褚云平最后和她说的那些话——他怀疑她。他不相信她。甚至,他有可能厌恶她。
所以她的话,他不会信,可能还会像那次一样,说出让秋瑟更痛苦的话。一想到这些,她就退缩了。
她只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猜疑着、窥探着、小心守护着。她见不得光。
这样的冷静在收到周牧消息的时候完全崩裂。她记得自己对周牧说:“周叔,把褚云平绑过来,现在。”
一切都是从这个指令开始失控的。
秋瑟的记忆开始混乱。她记得褚云平不满的脸,质问她为什么绑人。她拼命解释,试图让他明白自己有多危险。可褚云平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
那些纸被扔在秋瑟面前。他说:“你还有别的花样吗?”
秋瑟给他看那些照片,褚云平更加生气。
“你确定那个偷窥狂不是你自己?”
秋瑟的脑子更加混乱,几乎到了发狂的地步。她把褚云平关在周牧的地下室半个月。
最后,是周牧把他放了。
“秋丫头,你没有证据啊。总不能一直关着他吧?”
对于周牧来说,放走褚云平同样是个糟糕的决定。因为在他走出地下室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就劫走了他。
而对于褚云平来说,那半个多月可以用地狱来形容。他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里都是秋瑟的脸。扭曲的、癫狂的、狠绝的……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脸孔。
他几乎不认识在他面前的女人。有一次,他绝食到脑袋昏沉,凑到她面前,摸着她的脸。
“你不是秋瑟,你是假的吧?她在哪儿?”
混乱的顶点是那场床事。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包厢,耳边是男男女女的说话声,而他则一直在泥沙中央,一点点沉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释放。接近疯狂地释放。
醒来的时候,秋瑟红着眼睛跟他说:“你要娶我。褚云平,你娶我吧。”
“……又给我下药?”
“不是我。”
“……那你让我走。”
“你先娶我,我再让你走。”
“……我不答应呢?”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褚云平绝对不会说这句话。
三天后,他在地下室见到了他的父母。他们那么惊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秋瑟手中的刀闪着寒光。
褚云平真恨那把刀啊。
再然后,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倒了下去。急救车的声音、母亲的哭声、刀子落地的响声、周牧的呵斥声……
所有的一切都失序了。
半年后,他和秋瑟结婚,成了江城最有权势的秋家的女婿,又在经年后成为秋家产业的实际掌权人。
外界盛传他的神话,却无人知晓这一切的起点是那么荒唐和野蛮。
曾经有个主持人问他:“您是在什么场合和夫人求婚的?”
他顿了顿,说:“地下室。”
“那印象深刻的是哪一点呢?”
他说:“刀子。”
满场哄笑。他没有解释,只是跟着弯了弯嘴角。
“哇,那真是有点特别呢。”
“是啊。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