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显瘾》河鱼一匣

21、第 21 章

　　关于邝千渝的“支持派”和“反对派”，一夜吵成一锅粥也没结论。

　　何信恩在他们你来我往里下了班，回到家脑袋发胀，衣服都没换就倒头睡着。

　　后面群里还在刷屏，他没再出声。

　　“信恩，你怎么想的？”

　　“信恩？”

　　同事们连着点名，他不见回应。

　　直到过了十二点才有人反应过来，可能是睡过去了。

　　他们不禁感慨：“他心也太大了吧，这可是情感危机！”

　　“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要真没意思，会在大家乐等她吃完？”

　　“也可能是照顾女孩子的自尊心。”

　　此前，何信恩身边几乎没什么异性朋友，大家也没见过他如何与女生相处，缺了参照，很难判断他的举动是绅士还是害羞。

　　正主不急，旁人也没好再瞎掺和，聊了会儿，各自收机睡觉。

　　也许是睡前耳边总盘旋着“邝千渝”三个字，这一夜她果真闯进了梦里。

　　梦像剪碎的镜头，医院走廊与诊室来回切换，她时隐时现，最后变成“猜猜她在哪”的游戏。

　　她游刃有余，他的心思像被人一眼看穿。

　　何信恩挣扎着醒来，手机提示小红点已经99+。

　　他一滑而过，发现时间早过闹钟。

　　脑袋发涨，是睡太久的后劲。

　　他还与父母同住，父亲已出门，屋里只有母亲。

　　听到他起床洗漱的动静，何母探头道：“你终于醒了？闹钟响了好几分钟你都不动，我进去帮你按了。最近这么累吗？是不是流感季，医院又忙了？”

　　何信恩揉了揉太阳穴，话也解释不清：“可能是思虑过度。”

　　“今天不是休息吗？”何母见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嗯，但院里有个讲座，我想去听一下。”

　　“快开春了，你这阵子休息又不好，身体最容易不服。我煲的汤快好了，先喝一碗再走吧。”

　　季节更替本就容易闹节律性睡眠，他顺口拿这个理由搪塞，没想到何母倒认真起来。

　　锅里咕嘟作响，白汽在灯下打着卷，汤面轻轻漾着油花。

　　花旗参莲子百合海底椰炖瘦肉，何母听了他的情况，又落了杞子、南枣和一撮陈皮，温润安神。

　　他顺着母亲的目光端起碗，一饮而尽。

　　另一边，邝千渝昨晚也累，睡了个懒觉。

　　刷手机时想起施廷桐这会儿大概已在学校忙项目评审。

　　餐桌上放着一只奶油猪仔包，是施廷桐早上特意替她买好才出门的。

　　铝纸还微温，牛油沿着切缝轻轻化开。

　　她笑着咬一口，想到自己老说要去附近那家烘焙店买，却每次都忘。

　　前两天还当着他的面吵着要吃，她就知道他一定会买。

　　反正只要不逼他亲自下厨，施廷桐在其他方面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他倒不是不会下厨，只是独居久了，花一小时备菜十分钟吃完，效率上看着不太划得来。

　　洗漱完毕后，她与邱亦愷约好去伊利沙伯医院。

　　途中她也考虑过，如果撞不上何信恩，或者他正忙，该怎么办。

　　毕竟医院里人流不息，哪有那么多那么巧的偶遇。

　　“反正ig已经发过了，够起作用。这一趟只是火上加油。”邱亦愷说。

　　稳妥起见，她还是给何信恩的同事发了消息：“何信恩在医院吗？”

　　他的同事回复得很快：“他今天不上班哦。”

　　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看排班表。

　　不过对方又跟了一条：“不过他今天会去听讲座。你从伊院北门过，在对面的医教综合楼前等，八成能碰上。”

　　说完这句，那端又出现输入中的提示，停了半晌才发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信恩对你没意思呢？”

　　邝千渝眉梢挑了挑。

　　这话等于给她提了个醒：该收网就收网，不行就赶紧撤。

　　“谢谢。”她礼貌回了一句，又对驾驶座的邱亦愷说：“等一会儿吧。”

　　何信恩往北门方向走，看到一辆车以几公里的速度缓缓滑至路边停稳，副驾驶座下来了个女生。

　　她穿着烟灰色短呢大衣配黑色高领针织，墨蓝伞摆半裙至小腿，脚踏短跟长靴，肩上斜挎小号半月包，细边金属框眼镜在阴天里反着淡光。

　　像哪家大小姐大驾光临，她向驾驶座挥手道别；他转头时，才看清是邝千渝。

　　邝千渝也愣了一下，随后在原地等他走近：“你去听讲座吗？”

　　何信恩奇怪她的消息何以这么准，转念想起她能问同事，心里一松。

　　随即又想到昨晚那两张ig贴文。

　　昨夜她一身黑，如今灰白叠配，反差分明。他记得很清。

　　换过衣服，至少说明她没在外过夜……吧？

　　“嗯。”

　　邱亦愷刚才在后视镜里看清何信恩，还夸了她“眼光不错”，结果张口就说了个字。

　　邝千渝对那样的反应并不满意，侧过脸问：“讲座前，要不要一起买杯奶茶？”

　　何信恩下意识瞟向路边那辆车。

　　停了这么久，不知车主是否还在镜里观察他们。

　　车子的品牌和款式都像年轻人会喜欢的，是她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吗，他们是什么关系？

　　何信恩念头还没转完，嘴先一步：“好。”

　　他怔了一下，惊讶自己没多想，随即补一句：“你要是愿意，讲座也可以一起听。”

　　她笑了，看来激将法果然有效：“好啊。”

　　两人一同往前。

　　车窗尚未完全摇上，她又朝车里挥了挥手。

　　何信恩装作自然跟着望过去，因高度差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见那只手收回方向盘。

　　但他百分百肯定是个男人。

　　奶茶店里客人不多，尚有空位。

　　两人各拿了饮品。

　　离讲座开始还早，他们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何信恩对她了解不多，一时间找不到话题，等她先开口。

　　她却慢慢喝着，眼神落在他身上，闲适的表情让他怀疑她是否在刻意捉弄。

　　他不爱冗词，也不爱含糊：“那天中午吃完饭，你直接走了。”

　　“啊，对。”邝千渝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翻旧账，又不能承认是刻意，“我去找垃圾桶丢外卖盒，还跟你说了，你可能没听见。再回头就找不到你。我又没你联系方式，只好自己走。”

　　“对不起。”他倒是很利索地道歉。

　　“没关系。”邝千渝心情不错，撑着下巴看他。

　　她的注视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又问：“看你昨天和别人吃饭，是刚才车上那位？”

　　本以为得绕大圈才能说到这个，没想到他会直接追问，邝千渝神色未动，心里却有点高兴：“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同事说的。”何信恩尽量让语气保持平淡。

　　邝千渝盯着他几秒钟，直到他开始心虚：“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那家店订枱难，刚好有位，就去试了一下。”

　　“那好吃吗？”

　　“你在意吗？”

　　她问的不是口味，而是关系。

　　他停了一拍，在她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她笑意更亮：“你放心，我和他之间很干净，很清白。就像我和你一样。”

　　可我们之间并不清白。

　　这个念头跳进何信恩的脑海。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她故意这么说，是想套他的话。

　　只要他接招，便等于变相承认对她有好感。

　　奶茶店里路过的许多人已经注意到他们坐在这里，如果刚好有医院的人路过有认识的，大概能传出个谣言，说他们已经开始交往。

　　她并不逼他，拿出手机：“一坐下你就问了我这么多，至少让我加个好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