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沨起：万物生》一时七刻

25、楚歌生6

　　予生从前曾无数次面无表情的碾碎过它，但如今看着它，脑海中想的却是，清歌应该会喜欢。

　　所以这一次他收起了手中折扇，弯腰摘了一朵，前脚刚离了瀛洲，后脚便落地沧澜海。

　　檐角风铃声起，美人迎面而来。

　　“予生，你来了。”

　　是清歌，她听见风铃响起，就迫不及待的出来相见。

　　“清歌，这花，你可喜欢？”予生拿出那朵九色烟云，递到了清歌面前。

　　“很漂亮，我很喜欢。”清歌一见那花便惊喜不已，拿到手中看了又看，才抬头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予生唇角微扬，缓缓道：“九色烟云。”

　　“九色烟云？”清歌抬眸看着眼前的予生，举着手中的花轻轻晃悠，浅浅笑道，“这名字好听，与它十分相称。”

　　眼前的清歌笑颜如花，九色烟云在她面前不过是点缀罢了，夺不了她一分颜色。

　　予生看着看着便出了神，开口呢喃道：“纵使花开九色，也难抵你一分笑颜。”

　　“啊？”清歌一愣，一双水眸呆呆的看向予生。

　　予生这才意识到他刚刚都说了什么，说来也怪，他向来脸皮厚，但被清歌这么看着，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檐上的风铃又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让此刻不至于太过安静。

　　愣着的两人被风铃一提醒，这才移开了视线，耳垂却悄然红了起来。

　　然后便是叫上楚沨，开启一番新的玩乐，去青丘游船采莲，参加仙族的婚宴，品上了琼浆玉液，也行过不少善事，救了不少小妖小兽。

　　他们还去昆仑山巅赏过雪，去夜阑宫看星辰，走过人间的春夏秋冬，然后在楚沨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里，予生和清歌就走到了一起。

　　后来三人还路过了蓬莱神山，此刻的蓬莱和任何一座山都没什么差别，相反还有些荒凉。

　　清歌有些好奇：“这里灵气如此充裕，为何会有一座荒山？”

　　楚沨伸出食指晃了晃，道：“这可不是荒山，相反，它还是一座神山呢。”

　　“神山？”清歌又看了看那座山，她从未见过这样荒凉的神山。

　　楚沨眨了眨眼睛，笑问：“姐姐可曾听说过，蓬莱？”

　　“自然，蓬莱是世人闻之欲往的海外神山，传闻中它彩霞环绕，青鸟盘旋，宁静祥和……”清歌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看着那座荒山道。

　　“你是说，这是蓬莱？”

　　楚沨点头：”对啊，它就是蓬莱。来都来了，我们便去看看吧。”

　　说着三人降落到了蓬莱山上，楚沨领着清歌直直的往瑶池去。

　　瑶池里清水泠泠，池中立着一朵青莲，亭亭净植，香远益清，是整座神山唯二的生灵。

　　楚沨指着池中的青莲对清歌道：“姐姐，你快看，那是芫瑶，蓬莱的神女。”

　　“神女？那朵莲花吗？”清歌好奇的看过去。

　　“对啊，它现在灵智初开，想来还有万余年就会醒来了，到时候蓬莱灵气复苏，山门大开，六界都会前来贺礼的。”

　　楚沨想起那场景都很激动，满心期待道：“到时候一定很热闹，而且这些鸟雀还有草木都会醒来，翠微说蓬莱神山是世间最漂亮温暖的山，到时我们再来亲眼看看那盛景。”

　　清歌听着，也很是神往，下意识温柔应下：“好。”

　　本在一旁淡笑的予生却眉眼一凝，有些担忧的看着清歌。

　　鲛人的寿命至多不过万年。

　　“对了，除了瑶池，这里还有一处好地方！”说着，楚沨就拉着清歌往里面走。

　　“什么好地方？”清歌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当当当当！水月潭！”楚沨指着眼前的潭水，一脸兴奋的道。

　　清歌的目光却被水月潭旁那一棵开得正艳的桃树夺了目光：“这里竟然开着一棵桃花！”

　　“对啊，这里是蓬莱除了瑶池之外，灵力最充裕的地方，我也是来了才想起来，我和予生哥哥从前还在这里用这棵桃树的花瓣做了桃花酿呢，就埋在这树下的，眼下喝正好！”说着，楚沨就开始动手挖酒。

　　“你们还会酿酒？”清歌有些惊讶。

　　楚沨和予生这两千年来已经给了她很多惊喜了，没想到他们会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予生揽着清歌，道：“旁人酿的总觉得差点意思，不如自己亲自动手，来的恰如其分。”

　　楚沨抱着酒，笑道：“是的呀，酿酒很好玩儿的，姐姐要是想学一学的话，我和予生哥哥可以教你啊。”

　　予生抬手化了一张桌子，一套茶具，楚沨为清歌倒了一杯，殷切的道：“来，姐姐快尝尝我们的手艺。”

　　这些年来，清歌早已经习惯了被两人齐刷刷的盯着，面不改色的饮了一口酒。

　　入口是桃花的清香，然后才是清甜柔和的口感，余味悠长，令人回味。

　　清歌浅笑着点头：“嗯，很香甜，我很喜欢。”

　　予生和楚沨笑得满脸自豪，像是被夸赞的稚童一般抬头挺胸。

　　楚沨一边为两人倒着酒，一边笑道：“那今日便多用些，喝个尽兴。”

　　三人举杯同饮，闲话家常，最后清歌不胜酒力，先醉倒在了这桃树下，然后是楚沨，醉了也抱着酒坛不肯撒手。

　　予生含笑看着两人，只觉得日子要是能这么过下去，便是再漫长，也不会无聊。

　　只是目光移到清歌身上的时候，难免想起鲛人的寿命短暂，成神之路被堵死，天材地宝亦不可取……

　　予生眸光一暗，眉头微蹙，只觉得手里的酒突然就变了味道。

　　待清歌和予生清醒过来，已然过了七日了，桃花酿虽然味道清甜，但后劲儿十足。

　　三人从蓬莱离开，予生和楚沨送清歌回了沧澜海，之后两人才返回神界，打算修整一番。

　　清歌刚回了沧澜海，还没来得及在悬月宫喝上一口茶，就有侍女来报，说鲛王汪烨找她。

　　清歌不解何事这么着急，但还是立刻抬脚往汪烨的寝宫里去。

　　待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汪烨时，清歌才知道，原来他的修炼出了岔子，快要消亡了，如今就拖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她回来。

　　清歌不理解父王是修炼了什么功法，导致后果如此严重，但是她来不及想这么多，只是道。

　　”父王，你等我，予生还有阿楚，她们给了我很多天材地宝，一定能救你的！一定能救你的。”说着清歌就要去拿。

　　却被一股阻力拦了下来，清歌看着父王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目光缓缓上移，对上那双不甘的眼睛。

　　“清歌，别去了，没有用的，父王有话要交代给你。”

　　随着汪烨的话出口，清歌的神情便越发惊怕，连眼泪都忘了流，满脑子都是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予生和楚沨……他们就是你的机缘……你千万，要抓住了……”

　　“我们鲛人一族能不能逆天改命，就靠你了……”

　　“父王，父王——”

　　鲛王更迭的消息传到三十三重天的时候，楚沨正在帮翠微种树。

　　“汪烨没了？那清歌她……”

　　翠微拦下了想要去沧澜海的楚沨：“予生已经去了，他会处理的。”

　　楚沨皱眉：“那怎么一样？予生是予生，我是我。”

　　翠微抬眸，静静的盯着她：“别忘了，你答应了，要将这片山头的树都种完的，如今才过了二分之一。”

　　楚沨想起她为了向翠微表示自己的决心，下了咒语，若没将树种完，便不会离开翠微山。

　　只得默默埋头，加快速度种树。

　　翠微看着，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继续闭眼打坐，这是楚沨的劫数，她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本要种上三百年的树，硬生生被楚沨一百年就种完了。

　　楚沨终于将树种完，立刻扔了手里的铁锹，起身就要走。

　　一旁静默多年的翠微却突然出声：“你不好奇吗？鲛人寿命一万年，如今汪烨不过八千，却突然去了，其中必有缘由。”

　　楚沨却没抓到翠微话里的重点，满脑子都是鲛人的寿命，她低声喃喃：“鲛人的寿命……只有一万年……”

　　楚沨突然意识到，清歌已经五千岁了，她的生命已经走过了二分之一，而她和予生的生命却漫长得看不见尽头。

　　楚沨转头问：“翠微，你可知道如何延长鲛人的寿命？”

　　翠微闻言，长叹一声：“你到底还是问了。”

　　予生爱上了清歌便也罢了，那是他的劫数。翠微没想到楚沨也同清歌的感情越发深厚，来日清歌消亡，她必会同予生一起阻拦，生出许多变数。

　　“延长寿命的方法很多，修习功法也好，使用灵丹妙药也罢，不过，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你纵使都堆砌上去，她的寿命也不及你和予生的一半长。”

　　没等楚沨接话，翠微又认真的道：“而且，这些对于鲛人来说，也起不了作用。”

　　楚沨不解：“为何？”

　　翠微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道，鲛人能生存在沧澜海，拥有万年的寿命，已经是父神宽容，自然不会在别处再多给分毫。”

　　楚沨不解：“所以从前鲛人到底做了什么？要他们如今不能成神也就罢了，还要早夭，更是连旁的法子也不让他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