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极了》胡了了

11、天气好极了

　　11.

　　梁颂今蹲在路边守着一只垃圾桶安安静静的等着柯崇。

　　大概等了那么一会，人还没有来。梁颂今有一点茫然，垂下头翻出那通只有几秒的电话，不是做梦。

　　她纠结的戳了两下聊天框，想着要不要问问他到哪了。

　　头顶猝然压下来一片阴影，盖住黄昏。

　　梁颂今抬头看过去，下意识的起身站起来。

　　腿突然不受控制的麻了一下，眼前一黑在原地踉跄了两下结结实实的双手撑在地面，膝盖离地面只有几公分。

　　柯崇微哂，“梁秘书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他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梁颂今蹲在原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抓着一只垃圾桶，隔着好几米都能感觉到她的警惕。

　　和平时张牙舞爪的状态不一样，眼睛耷拉着一脸迷茫无措。梁颂今长了一张很能唬人的脸，眼眸狭长内勾外扬，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瞳孔颜色又是偏浅的棕色，平白削弱两分攻击力多了点无辜感。

　　“还不起来让我亲自扶你？”

　　梁颂今硬着头皮站起来，故意不去看他走到一边的室外水池冲了下手掌。

　　柯崇淡淡开口，“怎么回事？”

　　梁颂今一脸沉重的指了指远处的垃圾箱，“我就是倒了个垃圾的功夫，回过神来就没了。”

　　柯崇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垃圾箱，不到五十米，这边卫生区划分的很乱，拿错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走到路中央仰头看了眼摄像头。

　　正值黄昏，天边火烧云成片的浮动在半空，树影斑驳陆离的落在他身上，颀长的影子拖在地上依稀能看清深邃的五官线条。

　　梁颂今收回视线，“这边摄像坏了，值班的保安也没在。”

　　“那个门通哪？”柯崇眯起眼睛，扯着垃圾桶往前走了两步。

　　“那个是学校后门，后面是一整条商业街。”

　　“过去看看。”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余光里看到她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手还扯着垃圾桶不撒手。

　　他唇角微不可查的翘起一个弧度，“长不了腿，我拉着呢。”

　　梁颂今不撒手，柯崇也就这么随她，两个人到门口的时候值班室正好有人回来了。

　　柯崇抬手叩了叩窗户，声线微凛，“大爷，您这边能查一下门口的监控吗？”

　　大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什么丢了？只能查最近一天的。”

　　梁颂今飞速的插了一句，“垃圾桶，刚丢没一会儿。”

　　大爷起身推开门，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杯，慢悠悠的走到街边向他们两个招了招手，指着商业街尽头那个大门生锈的灰白建筑。

　　老神在在地说：“八成是在那，够呛能要回来。”

　　柯崇道了句谢，把唯一仅存的垃圾桶寄存在保安室往尽头走。

　　梁颂今和他拉开点距离，跟在他身后心理有点打鼓。

　　她知道那个地方，那个废品站里住着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听说脾气不太好，夏天经常赤着上身走在大街上，时不时能撞见他为了几个瓶子和周围的商家吵架。
　　高一那会儿她和冀思莱两个人去卖过书，那个男人看她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很是嚣张，当着她俩的面摆弄了两下秤，缺斤少两。

　　后来听说那个人之前犯过事进去蹲了几年，出来后在学校门口开了家废品收购站，精神也不太正常。

　　梁颂今眼看着离废品站越来越近，她心跳有点快，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不去了吧，听说这个人不怎么讲道理。”

　　柯崇停住脚步，站在铁门一侧指着院子里那个绿色的垃圾桶直截了当的问：“是不是那个垃圾桶。”

　　梁颂今眯起眼睛小心的探了探脑袋观察了一番，片刻后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那个垃圾桶下面有个坑，是赵水苏踹的。”

　　放学铃声已经响过很久了，整条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大部分商铺也都关了门，一股凉风吹在背上，梁颂今站在原地腿有点软。
　　她刚想说自己要不然花钱买一个。

　　就看见柯崇抬脚走了进去。

　　梁颂今：“.......”

　　整个院子很大，到处都是杂物，几间屋子的门把手上都盖着一层黑色的看起来黏糊糊的像油脂一样的东西。

　　被人拿走的那只垃圾桶就在院子里，角落一边还有两只一模一样的垃圾桶，其中有一只上面盖了红色的油漆，隐隐约约能看到没遮全的半个“班”字。

　　房门砰的响了一下。

　　男人拎着一桶油漆趿拉着一双布鞋走了出来，面色不善的扫了一眼，“卖书五毛一斤，明天再来。”

　　说罢就掀开油漆盖子，打量了一下那个垃圾桶准备打上自己的标签。

　　梁颂今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点大动作都不敢用，只能偷偷用手指戳了一下柯崇的手臂。

　　“要不然我们走吧。”她几乎用气音说话，喷洒出一点水果糖的味道。

　　柯崇掀了掀眼皮丝毫不为所动，就在油漆落上的前一秒，他突然很大力的扯了一下垃圾桶，桶盖跳了两下。

　　梁颂今站在他身后恰好能看到他手臂贲张但不夸张的肌肉线条，青筋鼓了鼓。
　　她后知后觉到那天球场上他有点让着自己。
　　要不然就他这样的，被打到颅内高/潮的必然是自己。

　　男人愠怒的看着他，“说了卖书明天来！”

　　柯崇崩着下颌，垂着眼睛，云淡风轻的说：“这我们班的垃圾桶，怎么上你这里了。”

　　毫无表情的进行挑衅。

　　梁颂今站在他背后一下就听爽了。
　　说话噎人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

　　有人撑腰她胆子也大起来，不那么畏畏缩缩的，“对，这是我们的垃圾桶。”

　　“放下。”男人把油漆刷子丢在地上，红色油漆像血一样蔓延。

　　柯崇看他蛮不讲理的样子处理问题也简单粗暴，“梁颂今，报警。”

　　话音刚落，男人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攥着拳头环视四周一圈，院墙很高，背阴设计全天不见太阳，风一吹阴森森的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酸臭味。

　　他目光锁定在墙角的半截铁棍上，声音粗嘎难听。

　　“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往我这抢东西？”

　　梁颂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反应极快地一手抓着垃圾桶一手抓着柯崇往外跑。

　　柯崇被她拉了一个踉跄。

　　梁颂今卯足劲往前冲，校服紧贴在瘦削的背脊上，呼吸很不均匀，“赶紧跑，他要抄家伙动手了。”

　　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几声铁器碰撞在水泥路面上的摩擦声。

　　路面不怎么平坦，垃圾桶的轮子时不时的卡一下，柯崇帮忙拽了一下余光看到男人还在身后紧追不舍。

　　他脸色一沉，“放手。”

　　两个人分开跑速度会快一点，也会更安全一点。

　　结果梁颂今痛快的就撒开了垃圾桶，闷头攥着他的手腕跑进一条小巷子里。

　　这附近都是商业街，小巷子交叉分布，一条接着一条。

　　“他妈的这疯子怎么这么能跑。”
　　梁颂今明显体力不支，柯崇突然抓着她拐进一条很窄很隐蔽的死胡同里。

　　外面的脚步声依然没停。

　　胡同很窄，前后都是水泥建筑。
　　梁颂今心跳的很快，呼吸声也很重，手腕被抓的很紧，她难受的挣脱了两下。

　　柯崇抓的更紧了，声音又沉又哑，“别动。”

　　梁颂今声音也轻，晃了晃手臂，“你抓的我有点疼，而且我有点热。”

　　柯崇愣了愣，松开手。

　　梁颂今窸窸窣窣的把校服外套脱掉，等了一会感觉外面没什么动静，比了比手势，问他是不是能出去了。

　　“再等一会儿。”他说。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铁棍砸东西的声音。

　　梁颂今条件反射扯了他一下，抬手用校服罩住两个人，脑袋一下磕在他两条平直的锁骨上。
　　静的能听到他的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阵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脖颈上，她手指一蜷，整个人呆住了。

　　不知道过了过久，柯崇忽然开口，没刻意压制自己的音量。

　　“你中午吃什么了？”

　　梁颂今往后退开一点距离，抬眼看他，一双眼睛清凌凌的。

　　“麻辣烫啊。”她眉头颦了一下，有点困惑。

　　柯崇一把扯下校服，皱眉盯着校服上那块突兀的深色油渍，边上空白的地方嚣张的写了几个大字：社会你牧哥。

　　简直是个非主流。

　　梁颂今闭了闭眼，没忍住：“这他妈，谁把我校服拿走了。”

　　“.......”

　　柯崇率先走出去，确认没问题后才让梁颂今出来。

　　被梁颂今随手抛弃的垃圾桶成了一堆碎片，散落一路，半截盖孤零零的躺在路中央。

　　“真畜生啊。”梁颂今心有余悸的骂了一声。

　　得不到就毁到，果然是个疯子。

　　她又剥了颗糖塞进嘴里，还递给柯崇一颗。

　　透明包装纸缠着一颗半透明的硬糖，入口咸酸，柯崇太阳穴跳了一下。
　　这他妈什么味。

　　又过了两秒，外面那层酸衣全部融化掉，舌尖上化开一点清爽的柠檬味，甜味很淡。

　　怪不得她刚刚身上一股洗洁精味。

　　梁颂今一路把垃圾收了收丢进路边垃圾桶里，卷着糖又恢复成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拿了书包后两个人一块往校门口走，“你回家？”她问。

　　柯崇懒声一应，“嗯。”

　　梁颂今打了一辆车，“那一块吧。”

　　车子很快就来了，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一路无言。

　　外来车辆只能停在小区门口，梁颂今跟着柯崇一块下了车，手里拎着辛牧的校服。

　　“啀——”梁颂今突然小跑了一下，正色看着他手腕，腕骨有几道很深的指甲印，有两枚还冒着血丝。
　　她掐出来的。

　　也不知道这少爷怎么这么身娇肉嫩，一碰就破皮，看着就疼。

　　“疼都不知道说？”　梁颂今振振有词，“三岁小孩都知道。”

　　她不说柯崇都没注意到，一点小伤。

　　柯崇：“没顾上。”

　　“怎么能没顾上呢，指甲多少细菌啊，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梁颂今五官皱皱巴巴的，“这个情况要不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啊。”

　　柯崇：“你忘了我没医保。”

　　“……”梁颂今故作苦恼，拖拉着调子抑扬顿挫地：“那就只能截肢了，下周的奖学金只能由我代领了。”

　　“想的美。”柯崇单肩背着书包擦过她身边。

　　天色已经渐渐半暗下来了，小区里的路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老板要不要赏脸到我家吃个饭？”梁颂今语重心长的说：“你家那两箱红烧牛肉泡面应该是我妈临期搞促销的。”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