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颜祸水乱将心》向风吱

33、暗查

　　筠植急忙上前相迎，行礼作揖：“老师，您怎么来了？”把人接引着在石桌前坐下：“老师用茶。”

　　江玮拉着张黑脸，眼神锐利的瞪着自己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喘着粗气把茶水一饮而尽，随即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磕。就在燕宵，筠植两人以为江玮会怒不可遏指着江恪的鼻子大骂时，他却扭过脸去不在瞧他。

　　平息了一会儿怒气，江玮说明自己来此的目的：“听你师母说，你今早去家里找我了？”

　　对面的筠植立马谨慎起来，虽然周围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但还是秉持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把江玮请进了屋内详谈。

　　燕宵见此提脚跟上，三人在内室坐下，敞开的房门依稀可见院内胡闹的爷孙和一派悠闲的关榆柳。

　　江玮瞧见燕宵也没行礼，只对他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筠植见场内没有外人，直奔主题道：“老师今日入宫，可有收获？”

　　江玮摆摆手示意先不谈这事，追问他：“你今日有何要紧事要寻我说？”

　　筠植严肃的神情中夹杂着意外惊喜道：“老师还记得林州县，畏罪自杀的李长峰吗？”

　　“当然，老夫还没老到失忆。”说完，一咂嘴琢磨出一丝不对味出来，“好好的提起他作甚？”

　　“此前咱们去查被贪污的赈灾银事件时，林县县令李长峰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在咱们审他之前自己畏罪服毒自杀了。”

　　“衙门里的师爷也曾说过他们李县长为人霸道，为祸乡里，收贿受贿那更是家常便饭，遇到案子，断案都是谁钱多势大判谁赢，但碍于他的权势全县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筠植回忆当时林县的百姓对李县令的说法。

　　“这样的败类死不足惜，就算他不自己自杀，等落到咱们手里，他一样没好果子吃。”江玮说起这个，鼻腔呼呼喷火，攸尔一皱眉追问道：“怎么？你是觉得他的死有蹊跷？”

　　筠植急忙点头，“当初学生去看过李长峰的尸体，唇面发黑确实死于中毒症状。但奇怪的是学生在检查他尸身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一个非常清晰的黑掌印。”

　　“学生当时并未多加注意，只以为是他身前作恶多端被人打的。但是——”筠植声音急转直下，凑近江玮认真道：“但是，我今日看见了跟李长峰身上那一模一样的掌印，在我小妹身上。”

　　“还有咱们在王家匆匆瞥见，非常可疑失去踪迹的一黑一白的那两个异族人。”

　　“等等，等等。”江玮抬手打断筠植的话，起身踱步思索着他的话。有些不明白的重复道：“你是说远在林州的李长峰，跟虞京城中的你妹妹身上出现了同样的黑掌印？”

　　“掌印相同能说明什么？难道说李长峰不是服毒自杀，而是被别人毒杀的？”

　　燕宵适时的开口：“我听筠植说，你们此番去林州，在王检家中见到过两个不像中原人装扮的外族人。”

　　江玮复又坐下，点点头：“对，当时我觉得可疑还多问了一嘴他们是什么人，王检说是他内人多年心疾无药可治，特意从域外请来的高人给她瞧病的。”

　　“现在回想来，王检当时的表情甚是怪异，很紧张似的。”

　　“你们可还记得他们有何特别之处？最近城中少女失踪案的元凶也是身着一黑一白的孪生兄弟所为。”燕宵听完江玮的话，心中有所预感觉得林州的李县令可能并非畏罪自杀，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让江玮他们查案之人以为是畏罪自杀。

　　江玮沉思一会，摸了摸胡子，摇头思忖：“只是远远瞧见背影，模样是什么样子并未看清。只不过……他俩的身形从背后来看倒是十分相似。”

　　“穿着打扮，一人着白色兜帽，一人穿黑色斗篷倒是能对应的上你说的一黑一白。”

　　燕宵了然的点点头，叹息一声摇摇头：“可惜叫他们逃走了。”

　　“不然倒是可以审上一审。”

　　“你们说的林州案是何情况？”燕宵眼中带着疑问，看着两人下意识的追问。

　　筠植没说话，目光投向江玮询问他的意思，能不能告诉燕宵。

　　江玮身为御史，自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当今天子有三个儿子。一个原皇后所出，如今入主东宫，没意外的话将来继承大统是理所当然的。但现今的继后王皇后又生了一子，母家势力又强横，虽然平日待人温柔端方，紧守礼教但心中未必对继承大统就没有私心。

　　剩下的就是眼前这个，手中无实权，母家无助力，谁都惹不起，谁都能撸一把的三皇子燕宵。江玮短短几瞬的时间，心中已经翻过千山万水，知道燕宵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且跟儿子关系不错。

　　审视的目光把燕宵从头到尾打量一通后，喝口茶慢慢悠悠道：“今日我进宫跟皇上汇报林州县令李长峰，贪污了朝廷发放给百姓的赈灾银的事情，皇上震怒，下令要彻查此事。”

　　“陛下说，一个小小的县令他不相信会有如此大胆，敢贪污巨额的赈灾款。”

　　燕宵点头表示对江玮的认同，“朝廷拨下去的款，因是由林州府统一下发到周围的各县，林州县发生了县令贪污，那其他县呢？”

　　筠植经燕宵这么一问，顿时心中一震。回想起他们这两月来的彻查，好似只有林州县出了事，其他周围被波及的县倒是风平浪静，没出差错。

　　他不相信是那些为官者都以百姓生死为重任，对数额众多的真金白银毫不心动。

　　林州县原是林州府下最富庶的县，因地理位置优越临近林源湖物产丰饶，水路发达，集商广贸人人富足。

　　怎么穷山僻壤没有听见有官吏贪污，倒是富庶之地闹了起来。

　　“老师，学生觉得李长峰的贪污案好像有些没有道理啊？”筠植眉头紧蹙，满脸沉思的摇头思考：“那李长峰是乾元五年的进士，先后做过漳县，淇县，源县的县令。他出事的时候我曾查过他以前在任上的卷宗，所做之事皆是造福百姓，有利全县发展，改善百姓生活的能臣啊。”

　　“这才到林州县短短不到一年，就成了为祸乡里，擅用职权敛财受贿的爱财之辈了？”

　　“那他这性格转变也太快了吧。”

　　江玮心中对李长峰也有了新的考量，也许在林州县听到的关于对他不好的言论，不一定是真实的。

　　一时间三人都无话可说，静坐一端。屋外的骄阳似火蒸腾着大地，一老一少热的满头大汗，王延哉全没有德高望重的老者那般讲究礼仪，江恪很是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散热。

　　关榆柳神情安详的躺在花藤架下的躺椅上瞧着乐子，不是发出几声嘲讽的笑声。

　　一直关着的客房，突然被大力的拉开。青莺手舞足蹈的跑跳出来，喜笑颜开的大声吆喝：“醒了，醒了！筠竹醒了。”

　　一时间各做各事的所有人，全都朝客房涌了过来。筠植率先抢占先机，占据了优越的地理位置拉着妹妹的手，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眼眶突然红了。

　　急忙撇过头强压下心中伤感的情绪，对着筠竹强扯出一个笑容。深呼吸开口道：“醒了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伤口是不是很疼？”

　　筠竹反握住哥哥的手，微微摇了摇头，话未说出口，对他展颜露出欢喜的笑容。

　　看了周围为了一众的人，筠竹全没有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低沉，嗓音有些沙哑的开玩笑道：“都围着我作什么，我又不是会发光的金子。”

　　关榆柳见女儿刚醒就开始皮，提了一早上的心此刻终于安全的落回的肚子里。筠植让出位置给关榆柳坐下，自己蹲在床边手还紧紧拉着妹妹不放。

　　“瞧你以后还敢不敢吹牛说自己是上虞第一女打手。”关榆柳摸着女儿的脸，嘴里吐槽她：“自大妄为，这下知道天外有天了吧。”

　　筠竹亲昵的蹭了蹭她娘的手，露出白灿灿的两排牙：“嗯，女儿下次一定会小心小心在小心的。”

　　王延哉等他们叙完了衷肠，不紧不慢的过来给筠竹号了号脉。

　　“无大碍了，这几日小心着伤口别崩开，卧床静养等伤口愈合了就没事了。”

　　筠竹不走心的点点头，随后扑腾着要起身。王延哉无语，可着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关榆柳把女儿扶起靠着对着众人身后的青莺招手示意她过来，“你这武艺不济不要紧，倒是把青莺吓得够呛。你昏迷不醒她一直自责，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筠竹听着母亲的话，探头去看青莺，触及她泛红的眼睛后对她安抚一笑。

　　青莺蹑着步子上前，看着筠竹眼窝凹陷，眼睛又亮又深邃的盯着自己。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这下又掉了下来。关榆柳跟筠植让出位置，青莺鼻音囔囔的啜泣出声：“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王神医给你祛毒的时候我都听见了，他说若不是你有内力撑着，人早就凉了。”

　　“……”筠竹到嘴边的安慰话，叫她这么一句“早就凉了”给噎了回去。

　　装作不耐烦的摆摆手，打趣她：“我以前也没发现你是水做的啊，怎么眼泪不要钱就可以随便挥霍是吧。”

　　“既然你这过意不去，那你就在我身体恢复的这段时间给我当个端茶倒水，铺被洗衣的粗使丫头吧。”

　　青莺抹着泪点头，一副“你要怎样就怎样”的没脾气模样。

　　本意是要寻青莺斗嘴转移她注意力的，结果自己的挑衅跟打在棉花上一般，真叫人无趣。

　　燕宵当了半天透明人，此时上前关切的注视着筠竹虚白的脸色：“身子若有不适，万不可逞强不说。”

　　筠竹老早就看见燕宵，无奈嘘寒问暖的人太多她无暇顾及，这下人主动送上门来她简直高兴坏了。

　　重色轻友的赶青莺起来，招着手啪啪拍着床边叫他过来坐下。

　　眼里只看得见燕宵的对着其他人摆手道：“你们若是有事就先忙去吧，留燕少卿在这，我俩聊聊凶手的事情。”

　　结果没人出去不说，青莺反应过激的大嗐一声，对着筠植皱眉确认道：“我之前好似听见你们在说林州的事情，那里是不是有个姓李的县令啊？”

　　江玮表情一变，严肃问道：“你知道什么？”

　　青莺被他一喝有些发怵，小声嘟囔：“什么知道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些耳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