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盗盗》骤雨狂飏

18、藏宝阁

　　灵，走！快走！
　　挡在他前面浑身是血的少年竭力地嘶喊。
　　走？走去哪儿？所有的人都死了，爹，娘，爷爷，奶奶，哥哥，全都死了，他能走到哪儿去?
　　“他”蹲下身，轻轻地抚摸那人的带血的伤口。刚才拼命的一击，使他的胸膛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现在的他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他不会走的。
　　他要留在这里。
　　跟所有人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逃呢？你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负伤少年绝望地问。
　　不，不是，只是觉得没有逃的必要。
　　“他”平静地跟少年说。
　　但是，灵，我们都希望你活着。
　　负伤少年死死地盯着“他”，坚定地说。
　　活着？丢下所有的人，一个人活着？
　　“他”掀了掀唇角，淡淡地微讽。
　　不，不是的！
　　负伤少年有点焦急了，右手紧紧地抓着“他”衣服的下摆不放。
　　不是？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依旧平淡无波。
　　负伤少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说不出话了吧？一个人孤单地活着是多么地痛苦你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执意要我生存？残云，我很累了，就让所有该结束的都结束吧。
　　不，灵！你不可以随随便便说放弃就放弃！你跟我们不一样……
　　说到后面，负伤少年突然没有了声音，悲痛的眼眸闪过一丝悔疚。
　　是啊，他怎么会忘了呢？他是个连“死”都没资格的人。
　　自嘲一笑，“他”松开了被少年紧紧抓住的下摆，不再看躺在地上的那人，眼睛望着被烈火包围的宫殿。
　　昔日庄严华丽的殿堂如今只剩下断垝残垣，烈火抹去繁华的影子，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何其可笑？死死地守着过去的荣耀与尊严，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只不过是不停流淌的鲜血，无数的尸骨和……疯狂的杀戮。
　　灵，没时间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快点离开这里，算我求你了！
　　负伤少年拉了拉他的手，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他”将脸孔转回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要看到那人灵魂的最深处。
　　灵，要怎样，你才肯离开，你告诉我。
　　负伤少年几近哀求地说，他的伤口不停地冒出鲜血，他得要快点让灵离开，他时日无多了……
　　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活着的理由。
　　“他”终于开口了。
　　是么？
　　你要的只是一个理由，是么？
　　负伤少年闭上眼睛，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
　　原来，对你而言，活着是需要理由的。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吧！
　　负伤少年睁开了眼睛，动了动嘴唇，跟“他”说了两个字。
　　报仇。
　　为我们报仇，把所有伤害我们的人统统杀光。
　　“他”挑了挑眉，似乎很惊讶一向温柔善良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样，这是我给你的理由，你接受吗？
　　负伤少年不管“他”怎么看待他，只是执拗地想知道答案。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负伤少年如释重负般地笑了，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了，紧握着“他”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慢慢地垂在地上。
　　“他”看着负伤少年离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弯刀，默默地对着他的尸首发誓。
　　我答应你，残云。
　　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我会将那些丧心病狂的人统统送入地狱。
　　一个不留。

　　易奕心不在焉地劈柴，脑袋不停地想着青玄剑的事。
　　究竟这把破剑藏在哪里啊？他这几天把地图都翻得快烂掉了，除了那几个字，就再也找不到别的线索了。那个该死的小灵子就是忒没用，来了几个月了，连青玄剑藏放在哪里都查不到，害得他要跟着受罪！
　　真是他奶奶的！
　　唉，他就只剩下二十个月，六百天，一千四百四十小时了，要是在限定的时间内，找不到的话……
　　易奕吞了吞口水，想起秀女临走时说的话，就觉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不行，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找找看。
　　到了晚上，确定了所有的人都熟睡以后，易奕从床上一跃而起，趁着夜色，偷偷地溜了出去。
　　今晚月黑风高，是个非常适合偷东西的日子。易奕扯了扯他身上所谓的“夜行衣”，就觉得碍眼无比。人家当贼他当贼，人家穿的是专门订做的酷到不行的黑色紧身“贼装”，他就要将像咸菜干一样的太监服反过来穿！真是他奶奶的！这个小灵子什么都准备了，惟独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真是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
　　越来越觉得身上的“夜行衣”难看的易奕实在是不想穿成这个样子去实现他的“第一次”。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他找遍了衣橱除了太监服还是太监服？不这样穿，难道要光着屁股去？他才不要呢。
　　不过，厌恶归厌恶，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刚才出来时就听到了打二更鼓的声音，他得要抓紧时间，御膳房的太监不到四更就要起来工作了，要是他在四更之前不能回到房间里的话，就会很麻烦，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
　　打定主意的易奕翻身一跃，干脆利落地跳到屋顶上去了，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发现后，就提着一口真气，在屋粱之间飞纵起来，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跳飞了约莫一刻钟，就来到了他今晚的目的地——藏宝阁。
　　其实易奕选择这里的动机很简单，一般来讲皇宫的宝物都是收藏在这里的，所以易奕认为那把青玄剑藏在这里的几率最高。
　　托前段时间为了逃宫，不停地记地形和守卫时间的福，他这次非常轻易地躲开了侍卫们，顺利来到了藏宝阁。
　　藏宝阁守卫之森严是仅次于皇帝寝宫的。这里存放的除了历代皇帝收集回来的珍奇异宝之外，也有许多是别国赠送或上贡的贵重物品，所以守卫特别森严。别的宫殿的守卫是轮值的，这里是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牢牢地守住，以确保一个蚊子也飞不进去。
　　但是这一切都难不到我们的易奕同志，他事前的准备非常地充足：首先，利用前天去药膳房帮忙捣药的时候，偷偷地把一种叫“蔓蒇”植物揣在怀里。这种叫“蔓蒇”的植物是制造迷药主要成分，但是据说它的药效惊人，易奕把它拿到手后，磨成粉末然后用水稀释，再涂到银针上，这种被稀释过的药水可以暂时使人进入昏迷状态约莫半个时辰，（他拿小冬子试验过了）并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事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迷。然后，为了确保安全，他把那张彩色地图背得滚瓜烂熟了，那里有秘道，那里有埋伏，他一清二楚。最后就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轻功，他敢说，除非那些侍卫背上插翼，否则要追上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有了这些做保证，易奕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只见他从容不迫地拿出自制的吹筒，把两只银针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轻轻一吹，两个站在藏宝阁大门的守卫就瞬间倒下了。
　　易奕一见他们倒下了，就马上跳下屋顶，用同样是自制的“□□”（用银针扭成的）准备掏锁。
　　不一会儿，易奕听见“喀嚓”一声，那把锁在藏宝阁大门的锁就这样被易奕解决掉了。
　　易奕得意地笑了。
　　看来他真的蛮有做贼的天分嘛！
　　轻轻打开了藏宝阁的大门，易奕闪身缩了进去，进去后还不忘把门关好，方便进行他的第一轮寻宝大行动。
　　藏宝阁很大，进去后一片黑暗，易奕点着了随身携带的火熠子，仔细地打量起这个藏宝阁来。藏宝阁是以一个殿楼的模式建造的，一共有三层，历代天霖国的宝物都藏放在藏宝阁的最上层。一进去，易奕就看到很多石头雕刻而成士兵，这些士兵约莫两米高，全都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每个士兵的神态，表情，摆的动作都不一样。易奕走近去看，发现他们拿着的都是真枪实剑时，易奕觉得心里凉凉的。
　　易奕小心翼翼地在走着，一步也不敢马虎。藏宝阁很静，易奕清晰地听到自己脚踩在大理石地板时发出的声音。嗒，嗒，嗒……走着走着，易奕的左脚不知道踩中了什么，那一块大理石砖突然陷下去！那些本来不会动的石像士兵像有了生命似的，集体扑向易奕，手中的兵器有也争相恐后地向易奕招呼过去。易奕一边闪躲一边把迎面而来的石像运用掌力把它们击碎。但是石像比易奕想象中的坚固多了，出尽全力打只是打出几条裂缝而已，最了不起的也就是一个手臂。打着打着，一开始易奕还应付自如，但过了没多久，就感到力不从心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不能再跟它们纠缠下去了，易奕心想。
　　他开始到处张望，想寻找出口。突然，他看到在右侧的墙壁上有一个不显眼的小小的手拉开关，于是他奋力地把阻挡在前面的石像击开，看准时机飞身向开关扑去。，但身后的石像看见目标走了，也跟着移动，手中的大刀毫不留情地向易奕的背后砍去，易奕没有回头看身后，只是用力地捉住开关，使劲地往下拉！
　　就在最后一刻，易奕成功把开关拉下去了，那些会动的石像也随之停止了运动。易奕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天啊，那把大刀就在离他不够三公分处停下，如果他慢一点的话，恐怕已经被砍成两半了！
　　慢慢地从那个石像的腋下钻过，易奕决定不再用走的了，用轻功飞进了下一个入口。
　　来到了第二层，光线就充足多了，不是因为有灯光的缘故，而是这里梁柱全都涂上了黄金，在柱身还镶满了拳头大的夜明珠，照得这个庞大的殿堂金光闪闪，好不耀眼。
　　还真是奢侈呢，建造一个如此大的放满宝物的藏宝阁也就算了，还要在梁柱上加上这些有的没有的做装饰，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要浪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可见这个皇帝不是个好东西，整一个昏君。
　　易奕不屑地撇了撇嘴。
　　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帝鄙视到极点的易奕小心地观察周围，鉴于刚才的教训，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四处乱走。
　　这下该没有什么危险了吧？
　　运足真气就想一鼓作气冲过去，但是他毕竟不是真的会飞，所以几个飞纵之后，还是要找落脚点。易奕这次把落脚点选在镶在梁柱上的夜明珠上，因为停留的时间短，所以这些高难度的动作易奕尚且能应付得了。他非常地幸运，在几次找落脚点的时候都没有踩到机关，就在他以为他能顺利离开这里的时候，那些镶在梁柱上的夜明珠忽然全部陷下去，换上来的是些泛着蓝光的小刀！
　　易奕吓的连忙跳下地，脚刚落地时，小刀就从四面八方向他射过来！把易奕吓得上跳下蹿，狼狈地闪躲。易奕一边躲就一边暗骂那个做这些机关的小人。
　　真是他奶奶的！是谁做这些下三滥的来暗算老子？等老子出去以后就把他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虽然易奕非常有雄心壮志准备出去后把那个制造机关的人大剁八块，但面对这些好像射不完的飞刀，是英雄都会气短。不到一柱香时间，易奕就开始觉得乏力了，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射中。
　　易奕心里越发越焦急，他估计自己撑不了多久，再这样下去，被射中是迟早的事情。
　　易奕边躲边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像刚才那样的开关。可惜，他看遍了整个殿堂，还是找不到类似于开关的东西。
　　糟了，这次怎么办？
　　没有开关，这些飞刀就停不了，飞刀停不了他也不能停，怎么才好？
　　算了，如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打定主意的易奕豁出去了，提脚把飞射过来的飞刀踢飞，那些被踢飞的飞刀刚好插在飞刀的出口处，很多飞刀因为出口被堵塞，都出不来了。易奕趁此机会，用力向上跳，每跳一下，就以飞来的飞刀为落脚点，一下一下艰难地向前迈进。好不容易到了出口，易奕奋力一跃，终于顺利地离开了飞刀的射程范围，成功脱险，来到了藏宝阁的最核心的地方。
　　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易奕觉得他已经耗了半条命了，当初那种寻宝的兴奋心情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现在的他只想快点找到拿把青玄剑，然后快快离开。
　　望着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易奕就觉得一阵头疼，这么多，从那里找啊？一件一件地找，天亮都找不完！张眼看了一巡，发现有专门藏放兵器的地方，易奕欣喜地跑了过去。
　　但是……
　　看着这些所谓的神兵利器，易奕额头上的青筋忽隐忽现，隐忍的怒气飙到极点！真是他奶奶的奶奶的！这里至少上千把兵器，就单是剑就有上百把，那把才是真的啊？易奕鼻子不停地呼着气，心中对那个骄奢淫逸的皇帝更是痛恨到极点。
　　在没法判定那把是青玄剑的情况下，惟有一把一把地看，希望能找到类似于刻字的东西使他能判别出那把才是他要找的剑。找着找着，不经意就来到了殿堂的中心。在这时候，易奕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铁链摩擦挪动的声音，他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里怎么会有铁链呢，金银珠宝还差不多。谁不知抬头一看，立刻睁大了眼睛，上面居然有一个铁做的大笼子正朝他迅速地罩下来！易奕迅速丢下手中拿着的宝剑，趴下身子，使劲地向旁边滚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地躲过了大铁笼。易奕被这突而其来吓得心脏砰砰地狂跳，眼睛死死地瞪着大铁笼，仿佛要把它瞪出一个洞来似的，他拼命地喘着气，似乎要把涨满在胸膛里的所有恐惧挤走但还没等他喘过气来，一阵阵不知道从那里响起的银铃声充斥在殿堂的四周，刺耳的银铃声狠狠地刮着易奕的耳膜，易奕只觉得耳廓生痛，耳朵的周围在嗡嗡地响。实在是受不了了，易奕捂着双耳跑了出去。
　　走到了最底层，又听见门外传来侍卫们的脚步声，想必是刚才的银玲声惊动了他们。
　　死了，这次真是前有豺狼后有恶虎，他这次就算背后插翼也很难飞出去。
　　易奕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脑袋一边不停地运转，似乎在寻找逃命的方法。以往爱笑的薄唇现在紧抿成一条线，冷汗从光洁的额头一点一滴地往下掉，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怎么办呢？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安全地逃出去？
　　易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他心里既紧张又焦急，眼睛到处溜转，突然一个小小的楼阁映入了他的眼眸。
　　一点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对了！他可以这样啊，刚才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仿佛在绝处中见到了一丝的曙光，易奕强压心中的兴奋，一个利落的纵身就飞上了楼阁，
　　上到了楼阁后，他把身体尽量放平，贴近梁柱，然后把手缩在身体的两侧，等他把姿势调整好后，就一动也不动，静候士兵的来临。
　　果然，过了没多久，藏宝阁的大门被人强行打开了，首先冲进来的是一批穿着鳞甲服的士兵，后面跟着的是大内的禁宫侍卫。他们一进来就大肆地搜查，原本昏暗的底楼被他们带来的火把照的通亮，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易奕躲在那大气都不敢喘，屏着呼吸，等着他们的离开。其实易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躲过这么多双眼睛，他之所以选择楼阁，不是因为这里最隐蔽，而是因为，这里恰恰是人眼睛的死角。
　　所谓的死角是，一般人看东西时很容易忽略的地方，但容易忽略不等于说他们看不到，而是看到了却没注意，在影像尚未到达大脑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中遗失掉了。这也正是魔术师在表演的时候经常利用的手段之一。
　　很幸运地，那些士兵和侍卫们找了几巡也没发现什么之后，就陆陆续续地上第二层了。等他们全都走掉后，易奕立刻跳下楼阁，飞一样地逃出藏宝阁，往御膳房跑去。
　　在易奕离开藏宝阁不久后，有两个黑色的人影从一旁的大树后走了出来。
　　“看来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开始行动了。”倚靠在大树旁的黑影懒洋洋地跟另外一黑影说。
　　“是啊。”站在树底下的黑影走了出来，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打算怎么办？”倚靠在树旁的黑影问。
　　“怎么办，你说呢，闳？”已经走出树荫的黑影微微地抬起头，看着天上刚挂起的一轮新月，银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深刻的轮廓在月光的辉映下变得透明，不真实。
　　“你该不会是想由着他吧？”倚靠在树旁的黑影不耐烦了。
　　“有何不可？”
　　是啊，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注定徒劳无功，现在给他多点乐趣又何妨？黑影望着月光下的人，哼笑了一声。
　　“随便你，你的事我不管，反正不过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而已，你想怎么玩，我都没意见。”
　　正享受着月光洗礼的男人闻言笑了，低低沉沉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庭院里，久久不散。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说错了。”
　　“哦？”
　　“那不是阴沟里的老鼠，而是一只可爱的土跋鼠。”
　　专门自掘坟墓，
　　犹不自知。

　　上次写得比较焦急，所以有很多错漏的地方，现在把它改了一下。
　　下章预告：第一次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