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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肩膀痛。

      持续一个姿势太久,让睁开眼睛后的身体都是僵硬的。方知青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揉了揉肩膀。

      眼睛有点肿,可能是后半夜流泪时间长的缘故,但论时间,方知安可要比他长得多,却不见一点浮肿。方知青弯下腰,手指挑弄着他的睫毛,动作极轻,却还是把人吵醒。

      大眼瞪大眼,有点尴尬。

      方知安把头转过去,一时没想起来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可能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他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回想昨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

      他是喝醉了吗?

      怎么会那么冲动,完全不像自己。方知安把头埋进枕头里,呼吸粗重,脑海里生出种想逃的念头,然后被一双手打断了。

      “你饿不饿?”方知青歪头看着他,轻声问道。

      方知安摇摇头,但没抬起来。

      好吧。

      他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方知青没有选择从被子里钻出来,反而重新躺下,头靠在方知安肩膀上,把被子盖得更紧。

      身体残存着余温,靠近时没有很冷。方知青盯着天花板,一只手轻轻捏着他的手指,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一道道钻进耳朵,又转变为昨天晚上方知安说的话。

      好吧。

      方知青可能也需要冷静一下。

      死亡,一个很简单的事。

      如果死后还要因为痛苦而存在,那他的一生细细数来,挺悲剧的。

      其实很难想不通,方知青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伤心。他闭上眼睛,过了会突然转过头,嘴唇刚好贴住方知安耳朵,他往后挪了挪,小声说,“我有点饿了。”

      方知安就一言不发地去做饭了。

      认真思考,方知安矛盾的点无非就是不想让他伤心,不想离开。假设他原世界的痛苦已经忘掉,那他现在还存在的原因就只有这两点。前者他可以通过行动表明,但后者只能靠方知安自己想通。

      理智上,他的正确做法应该是开导,可方知安并非宠物,他有自己的思想,开导一只猫和一个人还是有本质区别,况且以方知安现在心不在焉的状态,言语一旦不对,就很容易被误解成他想赶人走,或者他在强忍。

      方知青觉得不能太快,毕竟一切的前提是他原世界的痛得到解脱。

      这很难很难。

      这需要很多很多爱。

      “好了。”方知安在吧台前叫人。

      “嗯。”方知青走过去,随意撇了眼,“蘑菇他们呢?”

      方知安转过身洗锅,水声唰唰,钢丝球和锅底摩擦,声响震动,光是听声音就知道用多大力。

      “我让他出去带个东西。”

      方知青点点头,往嘴里塞了块肉,细嚼慢咽,一直到方知安转过身,才把筷子放下,手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汤。

      热气打在脸上,滚烫的粥经过喉管,舌尖被烫得快要没有知觉才停下。

      他放下碗,眨巴着眼睛试图挤出几滴泪,结果死活哭不出来,沙哑的嗓音无处释放,只好拿起旁边的隔夜酒闷了一口。

      方知安一把抢回来,“大清早喝什么酒?”

      方知青舔舔嘴唇,逐字拆分,片刻后,他说,“你对我有点凶。”

      方知安不上钩,“没有。”

      最多可能就是语气不太好,方知安转过身,伸手揉了揉脖子,单手接了杯温水,递到方知青面前。

      不能这样。

      “方知青。”

      捧着杯子的方知青抬起头。

      “我们明天回家吧。”

      方知青点点头,不假思索,“好。”

      重塑了身体,连带着对外界的感应都深了些,可能是焦虑,也可能是一种言后直觉的预感,方知安甚至站着都会看到自己消失的那天。

      秋天,不是个悲情的场景。

      却在往后,被方知青的身世打碎。

      一场持续了近十年的痛苦真相,在昨天晚上之前,方知安是不打算揭穿的,他大可以像杀死顾若节一样暗中做掉那个人,让它永远消失。

      可凡事存于监控网络,其中痕迹永远不可能清零。有些事情,方知青应该提早知道。

      他会把损伤降到最低。

      方知青彻底幸福了,他才能安心和他生活,然后等待那场不知何时的秋天。

      然而现在,最明显的一个问题是——重塑身体后,免疫力增高,苏寻给的抑制剂完全不起作用了。

      在原世界,方知安的腺体就有很大的问题,易感期时间会比一般人要长,而且会更难以控制,尤其是面对方知青时,那股难以言喻的控制感让他自我厌恶,甚至想把腺体挖出来。

      思索间,左臂一片温热,如同有人触碰般,生出一种酥麻的感觉。

      坐在草地里消食,方知青揉揉手,朝笛子吹了口气,一道细微的鸣声从后端传出,随即而来的是方知安的声音。

      “方知青,我出去一下,十分钟,你别乱走。”

      “好。”

      低下头,方知青继续研究这个小玩意,他小时候有看过别人吹,很简单,但到了自己手上就吹不出很响的声音,全是虚气,和吹口哨一个样。

      片刻后,这个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也变得无趣,他又开始忍不住想方知安的事。

      他对方知安原世界的事了解不深,很多事情不能做出完美的判断,可重新去要一滴药水也不现实,方知安不可能让他得逞。

      思索着,脚边滚过来一个东西,圆圆的红色球,魔法一样,下一秒就扑通一下长出手和脚,虽然在草地里看起来还没一滴露珠大。

      “你们吃饭为什么不给我留?”蘑菇气呼呼控诉,“我昨天还给你们做饭了呢……”

      方知青:“要不,我去给你做。”

      “不,他会骂我的,而且他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差,我不要,你不许去。”

      方知青点头没再说话,蘑菇在地上滚了几圈,觉得无聊,就爬到方知青的腿上乱晃着玩。

      “你是念吗?”方知青突然问。

      “是啊。”蘑菇摇头晃脑道。

      方知青因为一直思索方知安的事,对念这个群体抱有十分严重的好奇心,“你有很强的个体意识,你不是群体念,那为什么还要附在别的生物上?”

      “不这样我怎么碰到你?你怎么看到我?”

      方知青一愣,他低下头,差点忘了,他能碰到方知安是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样来讲,如果方知安不想让他看到什么,实在是太简单了。

      盯着草地,方知青不受控制想到刚住进604的那一个月,除了身上的咬痕安然无恙的那一个月,阳光晴朗,生活平静……如果方知安选择逃避,不再显现在自己眼前呢?

      方知青产生没由来的焦虑,心里持续倒数的时针已经过去五分钟,他扭头望向身后的小房子,想看出个人影,却被一声抽泣打断。

      手微微一颤,他对哭泣已经有点应激了。

      “怎么了?”

      蘑菇想起伤心事,芝麻大小的眼睛流出豆大的泪珠,“我其实也想像老大一样厉害,也想有自己的身体……”

      方知青:“你其实没有必要和他比的,你才多大?”

      言行举止完全一副小孩子的做派,估计死的时候也没有多大。

      “从死的时候开始算,应该有十二了吧,但我四年前就被老大捡回来了,到现在也没有和他一样厉害。”

      一个小孩子,生前要遭受什么,才能在年龄不足十岁就痛苦死掉。

      方知青手指摩挲着笛子,把东西放进口袋,伸出食指在蘑菇头上轻轻揉了一下表示安慰,结果蘑菇哭得更大声了,好像要把委屈一股脑全倒出来,语调都是一抽一抽的。

      “我真的好想回家,但是我回去他们也看不到我,而且他们有弟弟……肯定……肯定就把我忘了……”蘑菇抽泣着,“老大都天天找理由不让我回去,他肯定是怕我伤心,但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骗不了我……”

      方知青无言,任由他边哭边扣自己的裤子,直到被扣出一个小洞,他才说,“要吃点东西吗?”

      伤心的时候,做一点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心情会好一点。

      对现在的他没有用,但对一个12岁的孩子应该会有效果。

      “婆婆,那滴药水……是苏寻让你给他的吗?”

      坐在实木椅子上,方知安静静看着在锅炉前面忙活的人,右手搭在左臂上,指尖一下一下轻点着。

      锅里堆积着各种草药枝叶,清水在里面变了色,苦涩的味道在空气里挥发,混着屋外常年累积的血腥味,刺鼻又难闻。

      邢伊曼拿出木勺,浸在黑色的水里搅弄,语气淡淡,“不算,他只说,如果那小孩有机会见到我,开口主动要的话,我尽量不要拒绝。”

      “所以你就真的答应了?”

      “他以前帮过我,我欠他个人情。”邢伊曼这话不算解释,但她知道答应了别人的事反悔不太好,于是给出解决方案,“现在,我也欠你个人情。”

      “反正你来找我肯定不是兴师问罪,说吧,想要什么?”

      方知安认识邢伊曼的时间比苏寻晚好几年,苏寻又惯是个会打交道的,和她关系肯定不错,加上这些年,苏寻给她那么多好处,她先听苏寻的话也再正常不过。

      “叛徒。”方知安冷不丁吐出来一句。

      邢伊曼放下勺子,添了把柴,火苗刹时疯长,认识方知安三年,有时还是会被这莫名的小脾气给惹笑,“好了,给你道歉,允许你对我提两个条件,行不行?”

      方知安:“我只问两个问题。”

      重新握住勺子的手一顿,老人盯着手上枯树皮一样的皮肤,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片刻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看起锅。

      “好吧,你问。”

      “关于言念……言衍,你了解多少?”

      “和你一样,他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存在了多少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来自于一个维度更高的世界。”邢伊曼说,“他很聪明,就是不记事,力量容易失控,我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但仍然难以靠近他。”

      她顿了顿,“但你竟然能从他手里拿到他的东西,我确实挺意外的。”

      左臂一阵温热,方知安摇摇头,“不是我。他认识方知青,隔了四年,也仍然能认出他。”

      邢伊曼闻言皱眉,思索片刻,觉得这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他的记忆一直都是个谜,说不定只是偶然想起来呢……不过,我听苏寻说,他对于有关梦里有关哥哥的事记得倒是很清楚。”

      “你如果是担心方知青的安全,那完全没有必要。”邢伊曼把干瘪的药草捞出来,凑近闻了闻,“那节指骨暗藏的能量可比他整个尸体还大,况且你身上也有一部分在他那里,不会有念不长眼去找死。”

      方知安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觉得方知青的人生自己占比实在太小,他的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起那枚U盘,上次播放了大半,里面除了文件资料就是各个监控下的方知青,从十二岁开始,到方景死前结束。很散,他连续着看,太苦,没坚持看多少。

      方知安垂眸,“那关于苏寻,你了解多少?”

      邢伊曼转身,一双灰色的眼睛盯着他,“你们两个认识的时间可比我长。”

      “我不否认。”方知安说,“但人是有多变性的,他在你面前肯定和在我面前不同。”

      邢伊曼静默片刻,像是回忆了一点往事,又像是在思索措辞,到最后也只是语气平淡道,“他很会装。”

      空气里只剩锅里液体咕咕冒泡,她望着,又说,“但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那只能说明苏寻拿她当朋友,他这个人对朋友关怀备至,但对不喜欢的人,能活活玩死。

      方知安知道,这样做是为他好。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必须面对的,隐瞒需要谎言,谎言需要隐瞒,而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谎言就注定会被揭穿。而他和方知青之间,真假其实不重要,方知青这个人根本不会对他发脾气,只会反思——是不是我没有给他很多安全感,他才会瞒着我?

      情感上,方知安不想尽早揭露;理智上,方知安只有坦白才是最优选。

      可方知安不是莫羿,所以苏寻替他做这个选择,让理智占为上风。

      方知安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询问,安静等着锅里的药,彼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哀嚎,他站起身,不想让这个问题被苏寻知道,就说,“你不许和他说我问过什么。”

      推开屋门,兔子窝在一边瑟瑟发抖,身体缩在草里,耳朵紧紧捂住眼睛,像个白面馒头。

      “你也就在我和蘑菇面前威风一下了,没出息。”

      “那我骂你们……你们又不会杀了我,人类很可怕的,我不小心咬一下他就会捅我好几刀……我又没有妈妈……我……”白面馒头说着就哼唧哭起来。

      “不是给你报仇了吗,眼泪憋回去。”方知安说。

      “哦。”

      转过头,方知安冷眼看着不断往后退的三人,刚伸出手,耳边就传来阵阵刺耳的哀嚎。他啧了一声,从把人带出来出来就说过安静一点,可还是听不懂人话。

      他威胁说,“再叫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空气里罕见安静一秒,然后照旧。

      方知安无奈,恰巧此时邢伊曼端着碗出来,碗里药水如墨,她冷冷撇了眼墙角的三人,用腰上别着的镰刀面无表情捅穿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的脖子,“安静一点。”

      她扭头,把药递给方知安,“很苦,他不一定能喝得下去。”

      方知安擦擦溅到手上的血:“我给他他就不觉得苦。”

      邢伊曼白了他一眼。

      方知安没看到,他蹲下身,看着剩下两个瑟瑟发抖的人,轻声问,“知道自己都杀了多少动物吗?”

      这三人是当初在苍陵外围游荡的人,他们可能知晓关于念的事,但碍于自身实力欠缺,只能抓一些小动物的魂灵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这在普通人里面确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毕竟苍陵里的东西大多都带着恐怖的标签,能抓到一个可以不懂行的人面前吹一辈子。

      当时人还挺多,不过到最后被一群念折磨得就剩三个,方知安本想晚一点利用他们给那些装货一些教训,可明天就要离开,他很难有心思去管这些事,也很烦一群救回来动物灵魂跑到他面前哭诉,哄都不知道怎么哄。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进来了……”

      “对……对,我们回去就吃斋念佛……我们……我们忏悔……”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两人跪在地上,头不停磕着,可能是真的知道错了,力道极深,额头很快流下血。

      方知安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替他们回答,“135个。”他佯装感慨,“其中还有两只野生老虎,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们挺厉害的。”

      “没有没有没有……”

      一阵凉风吹到脸上,方知安还想说些什么,左臂温热的触感消失,他指尖一顿,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该回去了。

      整个苍陵里,除了他,最有话语权的就是邢伊曼,这也是他为什么把人带到这里的原因。

      “婆婆,等我们走了再动手。”方知安起身,看了一眼兔子,“她就给你照顾了,别给我养死了。”

      推开窗沿,苹果树上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有一股独属于果实的清甜,风一吹,透过窗口涌入吧台,和层层酒味混在一起。方知青望着树上的青苹果,品着方知安不让喝的酒,再一次把目光落在蘑菇身上。

      饭后过量饮酒会有健康风险,蘑菇不是人,这点不用考虑,但明显喝完酒之后,他更难过了,并开始抱着他耍酒疯,不停控诉着自己的委屈。

      方知青一边和他干杯,一边听他抽泣,“其实在我死之前,他们就对没出生的宝宝很好了,爸爸每天都盯着妈妈的肚子看,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很开心……想让人不知道都难呢,而且他们还会每天给宝宝唱歌谣,唱得可好听了……我每天努力得小红花都没有……”

      “我想让他们多看我一点,我很努力的,他们也抱我了,可是宝宝出生后就又不理我了……我不开心,但他们和我说我是大孩子,弟弟是早产儿,身体不好……我不能这样不懂事……”

      “可是我真的很懂事了,我连肉都不吃了……零花钱也不要了……我还帮他们逗弟弟开心,给弟弟当马骑……帮妈妈揉肚子,我写进作文里老师还夸我呢……”

      “我只是被夸后想吃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一点也不喜欢吃茄子……不喜欢吃肥肉和鱼头,我真的很懂事了……我只要了校门口的手抓饼……我连豪华版都没有要……他们就说我不懂事……说我太挑食……”

      “我不想惹他们生气……就把饼给了弟弟……我真的不知道他香菜过敏……我应该向他道歉,可爸爸打了我又很委屈……我就故意不道歉跟他犟……我就离家出走,我就要让他们着急……但我走太远了……他们肯定找不到我……然后我就想回去……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蘑菇声泪俱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感受着方知青手指的温度,他又像是很困惑般抬起头,

      “可是明明我和你们一起吃饭……就算剩的有饭也没关系……就算说这个不好吃也没关系……而且我上次犯错没有看好你……他也不会打我,让我道歉……为什么他们就要这样呢……我想回家和他们道歉……但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方知青很想说因为你从来没有剩过饭,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好吃,但蘑菇和方知安生活时间更多,可能在他面前说过,就伸手把蘑菇捧在掌心,拇指捏捏他的脸。

      哭得脸都大了一圈,水润润的。

      方知青轻声说,“因为他们不爱你。”

      爱一个人不会给孩子套上不懂事的标签,更不会怪罪孩子挑食。小时候,方心曦知道自己讨厌什么就不会做,更不会教导自己要懂事,要忍让。

      方知青一直都认为,无论家境好坏,这是最基本的,给孩子提供安全感的方式。

      就像他决定养小猫,就必须知道这不是喂一口饭,给一口水的事,他要考虑很多,温饱,快乐,意外,疾病,这些都要列入小猫一生的生活里。

      他挑食,就买到他喜欢的为止,他总是出去跑着玩,就要考虑是不是陪伴太少,他犯了错,去招惹大狗,就要先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然后和他讲述其中的危害。

      “你不能只接受他带给你的快乐。”

      这是方心曦时常说的话。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情绪价值而去养,方知青不能理解。

      “真的吗?可是他们有时候也对我很好的……”

      “如果他们对你好,你为什么会是念?你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哭?你为什么会痛苦?你为什么要给他们找理由?”方知青说,“如果他们真的对你足够好,你为什么没有回去的勇气?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他们不会记得你,为什么会被养成这样敏感的模样?”

      “我不知道……”蘑菇抱起二锅头就往嘴里灌,酒水糊了一脸,他打了声嗝,小声承认,“好吧……其实他们对我真的超级坏的……”

      一个蘑菇的酒量为什么这么好,喝了三斤白酒还能有力气,他喝两斤头就有点小晕了。

      方知青拎着蘑菇头,沾着湿毛巾给他擦脸。

      只不过某菇真的很不老实,在吧台上跑来跑去,把酒柜里的酒全部拿出来,每个都尝尝,甚至单脚跳到窗沿上蹦迪,嘴里不断叫喊着,“他们凭什么不喜欢我……凭什么不让我吃手抓饼……我要吃手抓饼!……我要吃……”

      “你要吃什么?”方知安不知道靠在窗户外的墙上听了多久。

      蘑菇猛然一惊,连酒都醒了几分,连滚带爬地跑到方知青旁边,“我都和你说了我不喝酒,喝酒对身体不好……”

      方知青:“。”

      推门进来,方知安瞥了他一眼,走到酒柜旁收拾四仰八叉的酒瓶,冷冷说,“你滚一边去。”

      蘑菇不滚,但很识相的闭上嘴,在方知青手边装死。

      酒瓶碰撞的声音清脆,方知安收拾东西干脆利落,桌面上很快干干静静。方知青咬着吸管,冰凉的液体下肚,青柠和桂花的味道,很好喝,但没喝几口就被收走了。

      嘴边被递上一瓶墨水,闻着就超级苦。

      “什么?”

      方知安收拾好,走到方知青身边,身体松散地靠在吧台上,单手拧开盖子,说,“药,强身健体的,可以制止我咬你。“

      切除腺体算重创,他的意识会变得虚弱,更危险,只能从方知青身上想办法。

      方知安习惯了方知青的血液 ,他对这东西排斥,如果有一天他忍不住去咬方知青,能起到不错的抵制效果。

      “我不喝。”方知青拒绝。

      “它只有一点苦。”方知安说。

      “我又不在乎你咬不咬我,况且如果我喝了这个,你易感期怎么办?”

      方知安掐住他的下巴,温声道,“咬你已经是最克制的办法,你不喝,我如果控制不住,真的会搞死你。”

      这对方知青完全起不到威吓作用。

      方知青转过头,思索片刻,觉得如果拒绝,可能会被强行灌下去。脑海里回忆起那天被强行灌血的场景,力气之大,毫不留情。

      方知安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很听话,很会哄人,但在某些时刻总是不容拒绝,带着一种淡淡的命令,而那股微弱的压制感你只有听话了才会消失。

      论力气,方知青不差,但方知安更是强得有点超标。

      “我自己收着,自己有空喝。”

      方知安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回避的眼神,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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