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游）暖冬》白蝌蚪

27、A-灵界、魔界

　　灵界一共有九层，像婚礼蛋糕一样，层叠成塔形。最底下一层被称为“失落之间”，连接着人界和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最上面一层被称为“永恒之间”，神秘得据说连阎罗王也不敢轻易踏足。

　　雪风现在所处的是第六层“流星之间”，这一层被用作灵界军队的培养基地，汇聚了最海量的书籍和最优秀的教官，旨在培育最忠诚最出类拔萃的战士。因为雪风想要学习的知识大部分都是灵界的不外传之秘，小阎王好心地给出了一个“灵界特攻队候补外籍队员”的名额，准许她在此学习各种特殊的结界术。

　　被打上了小阎王的嫡系戳记之后，雪风在灵界第六层的生活可谓十分丰富，不时有这位前辈过来提点关心一下，或者那位前辈过来打击藐视一下。对于二十多年来在冰河之国生活得非常纯粹的雪风来说，灵界的派系分布是让她非常头痛的事情。

　　一直以来阎罗王都是灵界当仁不让的领导者，只有他能够做出对重大事务做出最终决断；然而当他的独生子小阎王逐渐成熟之后，灵界的一部分权力慢慢地转移到新生代的手上。由于这两位掌权者似乎在某些领域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明面上还是以阎罗王为主，暗地里的各种小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雪风私以为小阎王之所以在父亲面前格外低调，是因为他虽然备受新生代灵界工作人员青睐却得不到军队的支持。灵界的大部分军队控制在被称为“武装教团正圣神党”的宗教分子手中，这个教团的现任领导人就是灵界特攻队的队长大竹——他既是阎罗王的亲信，同时又很受那位大人的顾忌，也是大力打压妖怪在人间活动的最强力支持者，认为魔界居民是恶魔的使者。雪风刚刚来到灵界的时候大竹甚至要求她执行类似于洗礼的宗教仪式，最后是在小阎王的干预下才勉强把这件事隔了过去。毕竟灵界资源匮乏，冰泪石以及多种只在冰河之国生长的草药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

　　进入“流星之间”以后，雪风基本上都在很努力地背书，几乎不眠不休，只是偶尔会跟小阎王派来问询近况的灵界引路人聊聊天。这名叫做抚子的引路人和牡丹完全不同，是一位非常成熟娴雅的女性；虽然不见得有什么倾国之色，却有着来自江南三月的婉约气质和浓厚的母性，会很细心妥帖地给雪风带一些清淡的特色点心，很快就赢得了女孩的好感。所以当有一天发现她很是神不守舍，雪风便不避讳地问道：“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忙的么？”

　　“刚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大竹队长带着特工队出发，好像是魔界洞窟已经完全张开了。”抚子忧心忡忡地如是说道，纤细的双眉微微摆成八字模样，显露出一脸抹不开的愁容。“刚刚拉了A级警报，雪风小姐没听见么？”

　　“呃——好像是有过一阵很难听的尖叫。”雪风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温言安慰道：“没事，你且放心好了，很快就会解决的。”

　　“可是、可是我听说陛下给他们的命令是杀掉浦饭幽助！”抚子慌乱得有些六神无主，额上冷汗涔涔，脸蛋苍白得开始变得透明（这是灵体在紧张情绪下的一种正常反应）。“但是殿下一定不会允许的！这，这可怎么好！”

　　“既然你这么担心，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不去想这是不是某些上层给自己下的套，雪风非常大胆地开始了行动；虽然刚拉过警报，灵界本身的守备却和平常一样稀松，她和抚子轻而易举就穿过各道防线来到了第一层。因为雪风不是在灵界出生的纯粹灵体，必须以灵魂状态先返回到留在冰河之国的身体上，中途稍微耽误了那么一点点时间；所以当她们俩赶到现场时，小阎王已经和灵界特攻队闹翻，与复活为妖身的浦饭幽助一起乘着灵界兽贝贝冲进了魔界洞窟的最深处。

　　“任务继续执行！大家要在48小时之内封闭洞穴！明白了吗？！”看到抚子和雪风到来，灵界特攻队的队长睬都不睬她们，直接下达了指令。从一名平常交好的队员口中得知小阎王已经进入魔界，抚子拄着扫把摇摇欲坠，唇瓣被白得像石膏一样的肤色衬得如同血般深红。

　　“怎么会……”跌跌撞撞地冲过一段阴暗却高广的隧道，抚子死死地透过最后一层结界往下看，双膝一直在瑟瑟发抖。现在正是深夜时分，她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是觉得底下黑乎乎的一片格外可怖，似乎连周围的空气也特别寒凉刺骨。“如果魔界的妖怪知道殿下的身份，从而、从而要挟他的话……”因为情势危急，抚子不得不拼命压抑心中恐慌，可惜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用衣袖遮住自己眼中泪光来避免当众失仪。

　　“呐，我决定要去看看热闹，各位，抱歉了。”与主人心有灵犀的小佑非常开心地迅速变成成年形态，几名守在附近的特攻队成员眼睁睁地看着雪风拦腰抱住抚子，然后跳到小佑背上迅速冲向近在眼前的那个缺口——虽然桑原的次元刀只在这道庞大的结界上面划了一道，这个缺口却足够变身的黑猫呼啸而过，一边还发出类似婴儿大声啼哭的刺耳高叫。

　　只是一瞬，他们就冲过了灵界与人界之间的拿到屏障；感受到来自魔界的第一缕强风拂过自己的脸颊，雪风不由得微微颤栗。
　　这就是魔界——这一刻，她完全忘了幽助和仙水大概正在底下某个地方进行殊死搏斗，只是着迷于萦绕在周围的某种特殊气息，这种气息似乎能够唤醒每个人心中最古老的记忆，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在电视上看到过并一直向往的热带雨林，危险神秘而又丰富美好——蕴藏着许许多多别处绝对看不到的珍贵而有趣的事物。

　　这个出口恰好位于某一片丛林上方（雪风将来会知道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愚者之森”，这里的居民大多温驯和平），虽然空中没有月亮照明，林子里却有大大小小的奇形蘑菇发出荧光点点，最大的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不太远的西北方，一股中正纯粹的灵气正与另一股强大妖气纠缠在一起，顺着这个方向找去，雪风很快就找到了另外几名观众。小阎王、桑原和飞影乘着一只长有黑色鬃毛和企鹅蹼爪的湖蓝色巨鸟；另外有一个小一些的身影飘浮在他们身旁——

　　妖狐。
　　雪风看到那个背影的第一感觉是“致命的美丽”。

　　在夜色的背景下，灰绿色的蝶形翼翅上面微微泛着珍珠白的光泽，周围的锯齿在风里发出沙沙声响。由于角度关系，除了这对浮叶科植物翅膀之外基本上只能看到妖狐那白银色的长发和头顶两只萌属性的尖耳朵还有尾巴，可这些已经足以称得上第一时间出现在雪风脑袋里的这个词——“致命的美丽”。

　　虽然在心底狂叫了一声“老娘终于终于看到变身的妖狐了！”，只对着那个摄人心魄的身影怔了一怔，雪风就把左手拢在嘴边，开始朝那批完全沉浸在激烈战斗中的男士们喊话：“喂~~~”女孩刻意加大嗓门，看到小阎王那如同看见面前有无数只猪在跳芭蕾的惊愕神情，心里有着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我们来探班啦！啊！小阎王你的奶嘴怎么没了？！！”

　　“那是魔封环，魔封环！不是奶嘴！！”被雪风的调笑语气激怒，小阎王从贝贝背上站了起来，十分气恼地回道。

　　“所谓魔封环不就是不停地往里面灌注灵力以备后期使用的一个贴身物件么，你当我没看过灵界的书？你可以把奶嘴升华到魔封环的高度，但是不能否认它的本质就是奶嘴啊。”雪风稍微碰了碰身边只顾无语凝噎的美丽女子，仍是用那种令小阎王痛恨的带着一点点俏皮的陈述语气说道：“不好意思，因为我对魔界很感兴趣，所以就跑过来看看，我相信殿下一定不会为难我和被我拉出来的抚子吧？”

　　这个时候，底下突然刮起了一阵纯粹由灵力形成的龙卷风，感觉最为灵敏的贝贝和小佑一起发出惊叫向后撤退。雪风拇指交叉、食指相对，迅速弹了一个结界出来：暗银色的丝线瞬间织绞出一个网状的梭型，将自己人完全笼罩在里面。龙卷风在流线型的结界外面呼啸而过，连里面之人的一根头发都没吹起来。

　　“很、很厉害！”小阎王面如土色地发出了赞叹，“若是被牵连进S级之间的战斗，哪怕只是一击就会致命！你这是什么结界？！”

　　“最基础的鱼鳞阵而已，配合了柳叶阵的微调效果，虽然实战时用处不大，倒是很适合看戏。”雪风匆匆说了原理，开始分心二用，一方面维持着结界的正常工作，一方面紧紧盯着底下的异动。

　　幽助和仙水打得很是热火朝天，同一时间能看到上百个拳头腿脚的虚影，好像两个千手观音在玩猜拳，令人眼花缭乱。相对于幽助的热火朝天，仙水的风格显然稳健得多，似乎能用最小的动作封住对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曾经是一名武侠爱好者的雪风认为，这就是降龙十八掌对上天山折梅手；由于他们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有数不尽的黄沙白沙被妖气掌风卷起，似极了大漠边城里一场力与美的大比拼。

　　“飞影，对他们两人的实力，你有何看法？！”被数里之外的酣战激得热汗淋漓，桑原扭过头去问起了飞影，看到他因为使用黑龙波而陷入睡眠状态，马上开始咬牙切齿青筋暴突。

　　“若幽助还未能把力量掌握自如，那么仙水稍占上风。”藏马代替那位被询问的朋友回答，他那变化了的嗓音与如今这个样貌格外相称，冷酷而优雅，带有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严，简直魅力十足。

　　“我觉得胜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们既然能僵持到现在，恐怕得有什么特别的机缘才能分出生死高下来。”雪风斜了闹闹腾腾的桑原一眼，心里有那么点儿腻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仙水是故意用浦饭之死引诱他使出次元刀来破坏结界；万一浦饭不能复活，桑原这种举动不止是送死甚至还会给人界带来极大的危机！而这位IQ有些返祖的家伙一心只有报仇，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不理性——不过，难道这才是提升实力的最快方法？

　　雪风思量再三，过了好几分钟才决定这种主角专用的升级方式不适合自己；这时，正在激斗中的浦饭突然浑身一震，包裹着他全身的妖气流先是微微凝滞，而后陡然爆发开来，好像一个装满胡椒粉的气球在吹到最大的时候轰然炸开，喷发出火燎燎的烈性妖气。黑发猛长，一片片奇异的青紫色纹身出现在少年全身，顷刻之间，他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骤然增长了数倍——

　　于是，仙水在一连串看似毫无章法信手拈来却又防不及防的拳打脚踢之后被人掐着脖子甩了开去。幽助抬手聚气，一枚硕大的灵丸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对准射出，同时还伴随着一声狂叫：“仙水，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