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游）暖冬》白蝌蚪

20、N-前世之果

　　一口“前世之果”的汁液刚刚经过嗓子眼儿，雪风就开始后悔了：也许她应该找个其他的什么活物来试验一下这东西的效果，毕竟小马过河之前还要问问松鼠和老牛呢。
　　嗯，每种生物的身体状况不同，大概试不出什么花样来，还是自己直接喝的好，反正迟早都是这么一口，咱们中华儿女要有神农的精神。而且、而且记得藏马喝了好几次也没事吧——女孩乱七八糟地想着，双手不断地在自己用来装各种药品的小布袋里摸索，时刻准备着迎接可能会到来的中毒反应。

　　……这是假冒伪劣产品吗？怎么姐姐我什么反应都没有？
　　等了大概四五分钟，雪风不耐地皱起了眉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著当中藏马可是很快就在擂台上变回了妖狐——如果整个过程需要这么长时间，恐怕里浦岛还没等到他回复妖狐真身就已经被杀掉了吧？或者是直接服用效果比烟雾来得慢？那也不该相差这么多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股深切的凉意从丹田处传了上来，令从不怕冷的雪女破天荒打了个哆嗦。雪风半喜半忧地低头注视自己的双手，看着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小，然后骤然化成冰凌——在这个瞬间眼前突然只余白茫茫一片，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

　　“……现在变成冰块了。”
　　首缢岛的另一边，一名身着黑衣的少年紧闭双目，额间第三只如同红宝石的圆眼却闪着妖异的光芒。“藏马，你让我使用邪眼的透视功能就是为了看这个吗？难道你担心雪女那种妖力微弱的妖怪会对我们下一场比赛结果产生什么重要影响？”

　　飞影一贯冰冷如刃的语调没有对他身边那名红发少年产生什么影响，藏马露出温厚无害的微笑，极其悠闲地靠上了一旁的杉树：“我偶然听见他们在谈论一样连我以前也不知道的魔界植物，它的真实效果对我来说很重要。”

　　“哼！”飞影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动不动地保持着立正的姿势，海风呼呼地吹动他的衣襟，如同一面纯黑旗帜，他定定地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再次屈尊开口：“冰块碎了，咦——”他眉梢一动，差点儿睁开了眼睛，说话声竟比平时少了分冷冽多了分惊奇：“妖气……好像提升了很多的样子。”

　　“咝——好冷好冷！”雪风清醒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抱住胳膊起身跳了几下——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深切的凉意，从变成雪女以后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吧。幸好只是一两秒钟的时间，那股包裹全身的冰冷就全然烟消云散，雪风放开双手做了个深呼吸，发现呵出的气体当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细小的冰晶，在洞口透进来的一小束阳光中熠熠闪亮，不由得微微睁大了双睛。

　　熟悉而又陌生的强大妖力在她体内流转，感受着那样丰沛的能量，雪风觉得和现在这样江河汹涌一般的妖气比起来，自己过去二十多年修炼的成果只不过是自来水管里的涓涓细流，不免开始心潮澎湃，呆愣了好一阵子才掏出一面小圆镜来细细打量自己的模样。

　　鉴于雪女的样貌从来都很顶尖，见惯了美女的雪风并不觉得镜里的容颜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看怎么都是平时的自己长到十八九岁的模样，只是左眼底下多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纯白雪花，隐在雪一样的肌肤当中，只有在角度合适的时候才能依靠光线的反射辨认出来。

　　“怎么长在泪痣的地方。”雪风有些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按上了那朵雪花——突如其来的灼热感从指尖和脸颊传遍全身，让她不知所措地立即移开手指。想起关于泪痣由来的种种传说，雪风轻轻蹙起了眉尖，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开始自嘲自己刚才的多愁善感——早就脱离了未成年少女的范畴，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开心。管那东西是不是泪痣的雪女版，反正自己这些年来就没哭过一场，所有的窗帘珠子都来自其他雪女友情赞助。

　　“好想找个人打一架啊……”雪风低低叹了口气，抑制住心底的跃跃欲试，扔开镜子重新闭目盘膝坐好。如果她对“前世之果”的理解没有错误，这应该不单单是一种令使用者身体年轻化的制剂，还能够提高使用者细胞的追溯能力。她很久以前就听过这样的说法：生物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记载着该生物体过去的一切信息。这种远古记忆一旦被唤醒过一次，以后就可以离开药物刺激通过自主努力来活化，到那个时候才能算是真正拥有实力。

　　不管这个情况算不算是“转世”，总之我一直当自己是初代守护者的妹妹，以前如此，以后，也一样——雪风一边按照平时冥想的方式导引体内妖力一边思索，想到脸上那片诡异的雪花，不免又开始心绪波动。泪痣在传说当中有一个身份是前世爱人的血泪啊，二长老和三长老说起“大长老”也就是前任守护者时是那般超乎寻常的激动和怀念，难道她们真的是女女？

　　觉得这样的猜测有玷辱那位以一己之力将冰河之国与魔界分开，又用生命的能量布置出超大型结界来保护冰河之国的前辈之嫌，雪风强迫自己沉静下心神。大约过了五分多钟，她慢慢睁开眼睛，双手相对，逐渐向两旁分开，从指间拉出几条几乎完全透明的妖力线，比蜘蛛丝还要轻巧细致。

　　果然，守护者的妖力非常适合用来创立结界——凝神观察着一会儿眼前的细线，雪风为难地抿了抿双唇——问题是自己不知道应该按照什么样的法则才能把这样的结界丝织成结界。这可和织毛衣完全不一样，按照长老们五花八门的各种说法中最靠谱的一种，线与线之间的不同穿插方式直接影响结界的性质和强弱程度。

　　对这方面了解最深的应该是灵界吧，毕竟魔界和人界之间那道庞大的结界是他们一手布下的……想到这里，雪风望向在洞口阳光里懒洋洋晒着肚子的小佑，目光登时犀利了两分。在雪菜之前另有一名雪女在外出帮助灵界特工队疗伤的时候被抓走，为了表示补偿，那边才送过来一枚灵界兽的卵。不知道如果自己向他们提出学习结界知识的要求，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们立足的一大倚仗呢。

　　隔离冰河之国的结界和隔离人界与魔界的结界几乎完全相同，除了出生在这里的雪女之外，只有D级以下的妖怪才能穿越。可如果魔界忍者铁了心要夺下冰河之国，一旦他们找到浮岛漂移的轨迹，即使只是一队妖力被限制在D级以下的妖怪也能造成很大伤害，因为冰河之国的居民天生不擅长战斗。而像冻矢那样的咒冰师天生对冰河之国的位置有着超常的感应能力，据说，只是据说，最早的咒冰师和雪女有着相同的起源。

　　也许他在被追杀的途中偶然进入冰河之国的时候我该杀了他的——雪风震断双手食指之间的一条妖力线，微微侧了侧脑袋，转念一想，否决了自己方才的一丝后悔。咒冰师并非一脉单传，杀掉一个冻矢没准儿后面还有千万个冻矢站起来哩。

　　呵，我什么时候可以这么自然地考虑“杀”和“不杀”的问题，开始完全接受妖怪的自然法则了。是因为终于亲手杀死了一条生命的缘故么？其实那个时候并不需要杀死他吧，只要斩一条胳膊，那个懦弱的里浦岛应该就会投降了。为什么在封住他的行动之后瞄准的是头顶正中呢？

　　想到那两半劈开的身体，只在折合三十多年前见过一回杀猪的雪风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恶心反胃，扯断了指尖所有的妖力线，弓起身子埋头紧紧抱住了膝盖……

　　“……她停止了打坐冥想，似乎在研究封咒……她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跳起来，脑袋撞到了洞顶。”飞影严格地向身旁的朋友复述雪风的举动，令藏马轻轻蹙起了眉头，
　　“是药剂副作用造成的行为失常吗？”

　　“……我觉得是她脑袋本身就有问题。”飞影冷冷地下了论断，稍微有那么点儿不耐烦。“啊，现在又开始变化了……变回去了，妖力好像也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水准。”

　　“一共是十四分钟三十六秒。”藏马看看手表，记下时间以后又开始询问已经用绷带将邪眼遮起来的飞影：“有没有其他变化？比如说看上去很疲惫或者……”

　　“你不会自己去看么？！”飞影恼怒地挑了挑眼角，低声喝道：“我的邪眼可不是用来替你偷窥的！”

　　“我怕被发现哪，毕竟不当盗贼已经很久了。”藏马理了理被吹乱的鬓发，气定神闲地对着飞影的黑脸优雅浅笑。

　　“哼！以后碰上这种事情别找我！！”飞影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话，纵身消失在林木和阴影之间。
　　“不找你还能找谁。”藏马双手插进口袋，慢悠悠地沿着飞影离开的方向开始散步，不时抬头望望从茂密林木之间透下来金色日光，似乎十分享受这一悠闲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