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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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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黎去住了酒店,这么些天他都没回家,手机关机,他不想见任何人。
除了让酒店送水进来,他连房间的门都没开过。
他过得浑浑噩噩,这么些年来他第一次这么颓废。
那天,他久违的出了酒店,当看到夕阳时,他有一瞬的怔愣,他甚至记不清他在酒店住了多少天了。刺目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让他不得不抬手遮住。
他沿街散步,却又无处可去,最后他觉得溜达都嫌累,直接叫了出租车,让司机拉到哪算哪儿。
风拂动着发,手肘搭在窗沿撑着下颚,却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直到看到一处眼熟的地儿,霍黎才叫了司机停车,将车玻璃全部摇下,静静地看着那个电子厂。
晚风中,电子厂的门有一群人在和一人对峙着。
这群人中有保安、还有厂内的工人,他们无一例外地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
而在这统一制式服装中,唯有一人看起来俊秀非常。
这是个男孩,即便因年纪尚轻身躯尚显单薄,但看上去仍旧鹤立鸡群。
而这男孩,就是与众人对峙的那个。
虽然有一肚子很大的男人在相劝众人,可完全无济于事,双方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人群中,一黑大汉拿出厚厚一沓照片,指着男孩:“这些照片是我从这小子柜子里找到的,还锁起来不让别人看。结果今天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今天趁我们都上工,就剩这小子自己在宿舍,然后他把这些照片一一摆在床上,对着照片撸管。卧槽,我他妈要恶心死了。”
“这么恶心,怪不得少东家都看不上他,让我们赶紧把他撵走。”黑大汉奋力扬着手臂,手里的照片没抓稳,有几张滚落到了地上。
男孩早已阴沉的眉目,在看到照片落地后瞬间变得阴狠,他握起拳头,却猛然看到不远处停下的出租车旁站着的年轻人。
有风将照片刮过来,滚落到霍黎脚边,他弯腰捡起,一张一张翻开。
第一张,穿着11号红色球衣的少年躺在篮球场上,他翘着二郎腿,手中倒扣着橙色的篮球。
第二张,少年坐在篮球上,正眉飞色舞地指点江山。
第三章,依旧是这个少年,是他飞身上篮,抬手灌篮的矫健身姿。
第四张……
……
所有的照片里背景相同或不同,聚焦的人物或不同动作或不同表情,但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
霍黎闭上了眼,他早已记不起这些都是他哪次训练,或者哪场比赛有过的表情或者动作,但其中的一张照片让他隐约想起那天他刚打完篮球,向教室走去时,与一个男孩子撞了个满怀。那时,他还笑着打趣说:“制造偶遇呢?”
而手中的照片又让他清晰记得那个病房的夜晚。那天,他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他曾问过那男孩他拍的那些照片都是谁,那个男孩答:“我的另一半。”
我的另一半?
另一半?
霍黎不知道从何时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就被人偷拍了十几卷胶卷的照片,还成了别人的另一半!
甚至不知道从何时起,就这么成了别人自.慰的对象!
一阵反胃感袭上心头——或许从他生日后的那天早上醒来就萦绕心头的反胃感,再也压抑不住,冲破重重阻碍,吐了出来。
这么些天来,霍黎几乎滴水未进,所以他仅仅只是干呕。但即便这样,他仍旧吐得昏天暗地。
他从未想过他的兄弟们竟都对他抱着这样的心思。
这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深重的怀疑,他回顾了自己过往的十八年人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霍黎扶着车门缓了缓,却有一双半新不旧的黄胶鞋停在了身旁,接着,一瓶水递了过来。
吴锁在霍黎面前从来未穿过黄胶鞋——他出现在霍黎面前时,虽说不上穿得光鲜亮丽,但起码还算说得过去。而此时的男孩已经脱了那身制式的工作服,剩下里面短了一截的破旧牛仔裤,以及磨出了毛边的短袖。
这让霍黎一时怔愣住,他抬起头,不期然地看到了吴锁那张眉目如画的脸。
只不过此时的吴锁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却依旧一脸担忧地看着霍黎,而这副表情这让霍黎瞬间意识到他早已对自己怀着的那些肮脏心思。
霍黎的眉头狠狠皱起,直接推开他。
瓶装水扬了出来,落了吴锁满脸,他透过嘀嗒落下的水帘,看到霍黎没有丝毫停留地坐进了出租车,呼啸而去。
……
两年似乎能改变许多事,也能改变许多人,就比如此时的霍黎。
他穿着一身嘻哈风格的衣服,胸口的纹身绵延到脖颈上,淡蓝色的荼蘼花绚烂美丽,与颧骨上的红色桃心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摇了摇头,左耳上的三个耳扣轻晃,打断了助理絮絮叨叨的话,“我不想听这些,那女的什么来头?”
“这……”
见沈廷为难,霍黎摆手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是少爷,主要是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据说好像是霍董的合作伙伴。”沈廷看着面前扬起淡淡坏笑的年轻人,再次补充道,“而且霍董似乎对她很在意,两人是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
“哦~”霍黎拉了个长音,靠到了车椅背上。
从两年前起霍黎就和霍良臣闹得十分不愉快,霍黎边上学边致力于给霍良臣找各种各样的麻烦,以至于霍良臣娶了个女人回来,婚礼都没通知霍黎。
霍良臣从年轻起就流连花丛,交过的女朋友、情妇不可谓不多,但从未有过结婚打算,就连霍黎也都是他早前乱来时某个情人生下来的。
而现在霍良臣竟然为了某个女人来结束单身,可想而知他对这个女人有多么重视。
对此霍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心中悄悄形成了个计划。
现在是他大二暑假的第一天,难得再一次回到北城,他更是要向霍良臣展开一系列报复行动。
首先,是向霍良臣炫耀自己武装到颧骨的纹身,这让霍良臣险些没气到背过气去。不过这不过是个小插曲,霍黎并没指望仅此就真能气到霍良臣。他这个纹身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与任何人无关。
其二是从霍良臣新娶的女人下手。
那晚,霍良臣好不容易从白天看到一身纹身的霍黎的怒气中镇定下来,就又看到这个孽子走进了门。
霍良臣的眉头狠狠皱起着:“你又回来干什么?”
“哎呦,爸,我干什么您都看不出来了吗?老眼昏花到这种程度了吗?”霍黎走过去,坐到霍良臣对面的沙发上,然后视线落到霍良臣身旁的女人身上,“白天时候没看到,您是?”
女人长相温婉,气质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她不知该让霍黎如何称呼自己,所以看向霍良臣。
被娇妻看着,霍良臣也不好发怒,他深吸一口气,收起怒火:“放假了?”
“是呀,我一放假就回来看您,您就看在我这份孝心上也不能不通知我您结婚呀!”霍黎左右看了看,“爸,新妈妈呢?”
霍黎这么知趣,让霍良臣对霍黎纹身的愤怒消减了不少,他拍了拍女人的肩,“去把纹身洗了,让你妈看到这成何体统?”
霍黎仿佛这才明白女人的身份,“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您是我爸刚娶进门的。那这么说我该叫您n妈妈吧?”
女人疑惑道:“n?”
霍黎懊恼地拍了拍头,“哎呀,爸,我不知道你还没告诉她你有很多情妇!”
眼见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霍黎看向霍良臣,一脸正色道:“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人要诚实,您以前那些莺莺燕燕的我就不说了。不过,前几天您不是还给一大学生送了套房么。您现在娶了这位,那让另外一位怎么办呀?人家大学生跟你的时候估计还是处女吧,您把人家糟蹋了,还不娶她……”
“住口!!”
霍良臣一声怒喝,但女人似乎也再忍不住了,蹭地一下站起来,不顾霍良臣的阻拦就向门外走。
霍黎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晃着二郎腿,若无其事地扣着手指甲,“n妈妈您可别走呀,我才回来,还想和您好好聊聊我爸的那些风流韵事呢。”
眼见人拦也拦不住直接冲出了门,霍良臣直接将怒气撒到霍黎身上,指着大门怒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哎呦爸,您老生什么气呀,您不是一直什么事都为霍家着想吗。我这也是为了霍家呀,您看您娶进来这么一位,她要是不怀好心,把霍家败了怎么办,对不对?”
霍良臣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滚,你给我滚!”
霍黎笑了笑,谁能想象他这两年来每一次给霍良臣找麻烦后心里有多舒坦?
不过,这仅仅只是他报复事件中的一件。接下来,他还有一系列的行动来展开。
霍黎去酒店开了个房,玩了一宿的手游,直到天亮才睡下。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把他吵醒,眯缝着睡眼看清来电显示,他接起来,“喂?”声音因为趴着睡而有些干哑。
“你还睡呢?”徐明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你忘了你今天要办什么事了?”
“什么事?”霍黎翻了个身看了眼外面,才发现天都黑了,他嫌拿着手机累,直接把手机放到耳朵上,“老子要睡觉!”
“你让我盯着的那小子,有消息了。”
“我让你盯着谁了?”霍黎闭着眼睛懒洋洋道。
“你说还能是谁!他从外地回来了。”
听到徐明洋这么说,霍黎倏忽想起来是谁。
让徐明洋盯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霍良臣合作伙伴的儿子潘明辰。
潘家是霍良臣多年的合作伙伴,做事一板一眼,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若是以圈里的传闻来说,就是:与潘家有生意往来可以,但绝对不能招惹,否则就是等着不死不休,绝对比阴沟里的老鼠还难缠。
霍黎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徐明洋提供的地址。
徐明洋也同时赶到了地方,看到站在路灯下的霍黎,瞬间一愣,“什么时候纹的身,不错呀!来个地址,改天我也纹个。”
这两年来,霍黎早就把当年从徐明洋那借来的一百万还给了他,对于他这种家世的富二代来说,霍黎可以说是节俭得不能再节俭。
有人早已开着跑车邀请大学生出去狂狼,而霍黎出门依旧打着出租。
霍黎把徐明洋脑袋扒拉到一边,“你赶紧给我滚操儿,挡着老子视线了知不知道?”
“诶,你今天要揍的谁呀?我带了把刀……”徐明洋知道霍黎今天要揍人,却不知道要揍谁,但作为好哥们儿,他没有不出手的道理。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黎拦住辆出租车,直接塞进了车里:“别给老子唠叨了,赶快滚吧。你要是受了伤,你那小女朋友还不跟我拼了?”
“刚处,哪有那么深的感情。”徐明洋要下车,又被霍黎按住,两人较劲了半晌,最后还是被霍黎一巴掌按到脸上,“坐好!”
徐明洋把霍黎的手扒拉下来,“你跟赵俞锡怎么了?他经常找我喝酒,喝完了就哭,说你都不搭理他,还让我好好跟你说说……”
“你踏马闲得蛋疼吧?别没事操些没用的心,多想想你女朋友吧,都踏马处两年了还刚处呢!”
“就是刚处,而且也不熟,”徐明洋嘿嘿直笑,“不过也就刚上了床而已,外加昨晚亲热了一小下……”
霍黎一脚踢上车门,“滚!”
车刚开走,霍黎就看到了目标。
潘明辰似乎喝了点酒,从旁边的酒吧里摇头晃脑地走出来。
霍黎闪身躲到了暗处,尾随上去。走到没人小巷附近,霍黎一拳砸了上去。
趁人眩晕迷蒙之际,霍黎将人拉进了小巷里,可正当他想再出拳头时,忽然看到远处向这边跑来的一人——那人西装革履,一看就是保镖。
霍黎心里咯噔一声,坏事了!
他没想到潘明辰这傻逼竟会带保镖!
他快速回身又给了潘明辰一拳,然后就想溜之大吉,打算谋后再动时,却发现那保镖不见了。
霍黎眨了眨眼,觉得可能是他看错了。
而这时,潘明辰也从眩晕中清醒了过来,喊道:“谁?你是谁?”
“你爷爷!”霍黎俯身贴脸开大,吓了潘明辰一跳。
然后在潘明辰睁大双眼,死死盯着他时,他勾起唇角,笑得戏谑,“怎么样?看清你爷爷了吗?”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张霍良臣的照片,指给潘明辰,“他叫霍良臣,我叫霍黎,知道我们什么关系了吗?”
“你,你……”潘明辰伸出手指着霍黎,“我要告诉你爸!我要让霍良臣知道他儿子竟然打我!”
霍黎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洒然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月色下泛着盈盈光辉,然后,在潘明辰的怒叫声中,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轻微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小巷中格外清晰。
霍黎又打了这菜鸡几拳,便起身打算扬长而去。
可也就在这时,他看到小巷口站了一人——那人一身黑色西装,上好的布料在路灯下一丝褶皱都无,他留着板寸,视线随着霍黎的步伐而动。
霍黎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会是刚才那保镖又跑回来截他的吧?他打一个潘明辰没问题,但要斗一个职业保镖总归胜算不大。
他停下脚步,那人的视线也停下来,直直落在他身上。霍黎忽然有种被人摄住的感觉,那种粘腻的视线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潘明辰的保镖,但这种压迫性的气势,让他连和对方对视一眼的举动都被打消。
他缓缓走出小巷,但就在他们擦肩而过前一刻,霍黎突然感到对方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脖颈和颧骨上,这让他仿佛被烫到一般拢住了衣领。
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压抑克制着什么。却不知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但这让他不得不捏起拳头提防起来。
不过幸好,对方从始至终都未动手。
直到上了出租车,霍黎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而就在霍黎没看到的地方——小巷的拐角处,也就是那男人的脚边,潘明辰的真正保镖正背靠墙壁昏迷着。
霍黎拿出手机正要看一眼时间,出租车司机就告诉他——车被跟踪了!
霍黎往后看了一眼,车流中似乎有那么一辆不远不近跟着。漆黑的车体在夜色中只能看清大体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