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站台》面麻

54、第 54 章

　　江怀予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带着些许凉意的薄汗从中沁出。
　　他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可以进来吗？”

　　许书妍转身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弯腰摆在他面前。
　　起身抬眸时，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说完，便将地上放着的猫罐头拎起，转身往阳台走去。
　　边走边说：“我把东西理一理，你先替我陪花园玩儿会儿。”

　　猫包拉链拉开，花园伸了个懒腰，慢悠悠从里面走了出来。
　　它还挺喜欢江怀予送它的小猫玩具的，特别是那个彩色小球。

　　江怀予轻轻一丢，花园便弹射出去，追着球又跑又滚。
　　小球不安分地咕噜噜滚进了许书妍的卧室里，花园“喵呜”叫着，跟了进去。
　　可半晌后，它空着手走了出来，走到江怀予身边，拽着他的拖鞋就想将他往里头拉。

　　江怀予一怔，迟疑着跟了进去。
　　这个卧室有着独属于许书妍的味道。
　　不久前，他才来过。

　　卧室里隐约的橙花香让他的呼吸有些错乱。
　　他们曾在这张床上度过了极致缠绵的夜晚。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床单依旧是那晚的模样，竟然还没换下。

　　江怀予心头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其中的缘由，便被花园继续拽着，一路往里走。

　　床头柜边，暖黄的台灯灯光下，一条闪着细碎光芒的雪花吊坠项链就这么躺在那里。
　　躺在每晚睡前都能瞧见的床头。
　　他以为她会丢掉。

　　花园的叫声将他拉回当下。
　　原来是小球滚进了床头柜底下的空隙里。
　　花园的小爪子伸进去捞，却总是够不着。
　　只能委屈地朝他求助。

　　*

　　客厅里传来的笑闹声，让许书妍心底闪过一丝暖意。
　　江怀予的出现，让这个家更有生气了些。
　　她承认，她贪恋此刻的温馨。

　　东西在阳台整理好后，许书妍这才发觉家里一片寂静。
　　她循着一点点窸窸窣窣的声音，走到卧室，便撞见了这一幕：
　　花园站在床上，踩着脚下柔软的抱枕。
　　江怀予单手撑在床上，露出一个脑袋，另一只手举着一个彩色的小球。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连发梢都笼罩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她听见他笑着对小猫说：“找到了。”

　　江怀予对上许书妍的双眼时，指尖还残留着点柜子底下的浮灰。
　　他手上一空，花园已经把手里的彩球叼走，屁颠屁颠玩儿去了。
　　留下江怀予跪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书妍清了清嗓子，转身走开。
　　“你要喝点什么吗？冰箱里有饮料。”
　　江怀予慌忙起身跟上，看见冰箱侧面的几罐果酒后，有些诧异地问：“你平时在家也会喝酒吗？”

　　许书妍点了点头，“偶尔。”
　　“我酒量差，在外面一般都说自己不喝酒。”
　　“但是夏天偶尔也会馋。只在自己家里或是好朋友面前喝酒，至少醉了不用担心什么。”

　　江怀予笑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果酒，“那……喝一点？”
　　许书妍摇了摇头，看到江怀予眼中的期待瞬间熄灭，还是咬着下唇说：“不了，今天不想喝。”

　　她并非是不想喝，而是不敢。
　　那一天，她不过也是在自家喝的酒，却借着酒劲儿，把江怀予吃干抹净。
　　她很清楚，以如今自己对江怀予的感情，酒劲儿上来后，很难能把控得住。

　　江怀予眼里的落寞只一瞬便消失了，他低下头轻笑一声。
　　许书妍刚想阻止，“呲”地一声，易拉环已经被他拉开。

　　“你等会儿还要开车……”许书妍出声说道。
　　江怀予却笑笑摇了摇头，“没事，我等会儿可以走回去。”

　　他走到沙发边，自然地坐下。
　　俨然一幅不着急离开的样子。

　　花园玩累了，跳到江怀予腿上。
　　似乎是有些好奇江怀予仰着头喝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前爪撑在他胸口上，湿湿的鼻尖蹭过去细嗅。
　　前爪抬起扒拉着罐子，江怀予手一晃，酒撒了些到身上。

　　“花园！”许书妍慌忙呵斥了一声，抽了纸巾给江怀予擦拭身上的酒。

　　弯腰低头时，长发散下。
　　江怀予看不清她手上的动作，只能看到乌黑的长发顺着自己胸口流淌在腿上。
　　发间是桃子味的洗发水香，混杂着点果酒甜腻的味道和麦香。

　　腿上一下下轻轻摩挲擦拭着，有些湿，碰到皮肤有些微凉。
　　江怀予呼吸一滞，往一旁挪了挪，“没事了，撒了一点点，不打紧。”

　　许书妍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气鼓鼓起身，捏了捏花园脸颊的软肉，说道：“花园，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花园“喵呜”一声，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钻进江怀予的怀里，可怜巴巴喊了几声。

　　“你……”许书妍被这只娇滴滴的小猫给气笑了。
　　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江怀予笑着说：“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花园好像更喜欢我呢。”

　　这话此时听到许书妍耳朵里，多少带着点得意和挑衅。
　　她一下便坐到了江怀予身边，一把将花园捞进自己怀里，嘴里有些不服气地嘟囔，“你又是给它买猫条买罐头，又是给它买玩具。它闯了祸还这么惯着它宠着它，能不喜欢你吗？”

　　半晌，旁边的人都没有说话。
　　许书妍侧目看去，却见江怀予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他翘着个二郎腿，单手手肘支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举着酒罐。
　　指尖在冰凉的罐身上轻抚，罐身上细密的水珠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聚合成水珠，一滴滴往下滑落。

　　谁说果酒度数低不醉人的？
　　许书妍觉得此刻江怀予的脸颊有些微红，眼眸中也浮起了一层微醺的水雾。
　　她不敢再继续看下去，慌乱地转回脸垂下头，手一下下轻抚着花园的背脊。

　　江怀予的声音不大不小从身侧传来。
　　她听见他笑着说：“姐姐是吃花园的醋了吗？”

　　指尖猛地一顿，力道没控制好，花园不满地叫了一声，尾巴一翘，扭着屁股跳到了江怀予身上。
　　许书妍手掌心一空，有些恼羞成怒，“胡说什么？我吃一只小猫咪哪门子的醋？”
　　“我就事论事罢了。小猫其实和人是一样的，你买这么多东西收买它，又对它有求必应，自然更黏你一点。”
　　“可它闯了祸也得教育，不然……”

　　话还没说完，江怀予突然说道：“那你呢？”
　　那声音带着点不易觉察的轻颤。
　　许书妍心头一跳，偏头看他，眼底满是疑惑，“我……我怎么了？”

　　江怀予那双泛着水雾的双眼，此刻眼尾已经有些微微的薄红。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气音。
　　一字一句落在空气里，反复在试探着她的底线。
　　“如果我这样宠着你惯着你，可以让我再靠近你一些，可以让你喜欢我吗？”

　　许书妍没有说话，她低着头，背脊绷得笔直。
　　双手放在腿上用力绞着，连指甲盖都被捏得没了血色，还是死死地没有松开。

　　很安静，只有花园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持续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许书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她心里的声音和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其实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喜欢江怀予，很喜欢。
　　从他那天带着一身的少年气和潮湿的水汽钻进自己伞下开始，动心的萌芽便已经悄悄种下。
　　可理智像是一把枷锁，将她定在原处。

　　他们明明已经有过最亲近的交融，肌肤贴合时的满足和温暖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
　　可她依旧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持清醒，逼着自己不要陷进去。

　　良久，身侧的沙发轻轻陷下去，又隆起。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只修长的大手将已经空了的酒罐放在了玻璃茶几上。

　　江怀予缓缓起身，方才还蒙着一层水雾，有些迷离的双眼，此刻已经变得澄澈。
　　他脸上挂着讨巧的笑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假意看了眼时间。
　　他笑着说：“对不起，我可能有点喝醉了。”
　　“刚才的话，姐姐可以不着急回答，我可以等。”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姐姐也早些休息。明天乐队要录歌，我可能会比较忙。”

　　许书妍沉默着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发闷。
　　片刻后，江怀予没等来他想要的挽留，轻声说道：“那……我真走了。周一再联系你？”
　　许书妍“嗯”了一声，猛地起身，说道：“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两人一路无话，却都默契地放慢着脚步。
　　磨蹭着终于走到了小区门口，江怀予朝许书妍挥了挥手。
　　他的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松快，说道：“就送到这吧，外边儿太热了，姐姐快回去吧。”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夏夜有些燥热的风吹来，将江怀予的T恤下摆撩动。
　　许书妍看着他挺直的背影，那些被桎梏在心底没有勇气宣之于口的喜欢，随着衣角的摆动，鼓胀着，翻涌着。

　　她的心底升起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动。
　　许书妍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江怀予！”
　　只见那个背影脚下一顿，转回头时，满眼的惊诧，“姐姐，怎么了？”

　　对江怀予来说明明只是三两步的距离，许书妍跑过去时，却似乎用尽了她今晚所有的力气。
　　她喘着气，在江怀予面前停下，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说道：“其实，刚才那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江怀予一怔，他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
　　片刻后抿着下唇闭上眼，“你说吧，我能承受。”

　　许书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