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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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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脸和这个身形站在池骄面前对他的冲击力相当的强。
年轻那会儿,池骄的梦想还是成为一个角色设计师。
那时在网上总能看到一句话:“你所爱上的男性角色实质上是女作家的灵魂。”
池骄有一阵时间对此感到很羞愧,如果有被爱意义的雄性生物只存在于女性的脑中,那么男人的存在听起来更像个灾难。
可悲的是这句话的外层反映是,就连男人自己也无法想象出一个正常且有魅力的男性人物。
于是易贺被创作出来了——说白了就是完美情人。
除开三观的魅力底蕴,外形是完全踩在池骄性癖上蹦迪。
那会儿的池骄已经确认自己是个掰不直的gay佬,而且是位母胎单身的纯情少年。
一面是青春少年对爱情热烈的向往,一面怀着对隐瞒亲友的愧疚,池骄对“你所爱上的男性角色实质上是女作家的灵魂”这句话生出了一种卑微的无能为力。
他创作的易贺,是所有好事发生的“因”,是一切幸运述之于口前吐出的热气,不是被人享用夸赞的“果”。
与其说池骄迷恋易贺,更不如说他把易贺当做每一次回望审视的对象。
身前传来两声轻笑,他弯着眉眼,眼神却深邃又复杂。
“如果哥哥喜欢,那就叫我易贺。我就是易贺。”
池骄显然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太满意。
但易贺看到了池骄沾满碎草泥沙的脚,皱眉道:“哥哥怎么不穿鞋?”
池骄猛地想起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一回头却让他又傻在原地。
小砖房没了,茅屋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波光粼粼的池塘,泛起一层层的涟漪直荡的池骄头晕。
易贺家中确有一方水池,水池边种了几颗桃花树,当他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坐在此处钓鱼,钓上来了却不吃,放生后接着钓,如此反复。
不过这些都是池骄私心给他加上的,游戏画面里不会有这些数据。
因为展狼里的易贺只是一个为了体现主角重情义有担当的小配角罢了。
不值得公司为他做更多的建模。
不远处的别墅灯火明亮,易贺将他抱进屋去,有意无意的道:“哥哥就当自己家一样。”
这布局,这格调。
池骄望着诸多巧合陷入沉思。这很难解释。
易贺端来一盆温水,托着池骄的脚跟放在自己大腿上帮他整理裤腿。
池骄下意识想缩回,却被握着脚踝往怀里带了带。
“哥哥不必拘谨。”
狼族隶属于犬类,很多行为参考狗就能猜出个七八分意思。
考虑到这一点,池骄在看到易贺身后左一下右一下在地毯上来回扫过的尾巴后还是任他去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易贺头也不抬,专心给他洗脚,“我家。”
池骄:“我怎么来的?”
下一句就是“我要怎么回去”了,易贺却突然抬起湿漉漉的眼盯住了他。
池骄当即闭了嘴。
易贺:“我以为,是哥哥想见到我,所以才来的。”
他眼里的委屈和伤心莫名刺痛了池骄心里某处柔软,池骄对被代入对方的节奏毫不自知。
沉吟一阵,池骄试探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自主意识的?”
笔下的人物有了血肉自是每一个创作者感到欣喜的事,可眼下……
“从哥哥和那个丑八怪谈恋爱开始。”
池骄一愣,丑八怪是杨项宇?
池骄的头发较长,后脑勺的发丝柔顺的贴合着头皮搭在衣领上,配上他此时怔愣的神情显得十分温顺。
擦干池骄的脚,妥帖地穿好袜子,易贺语气平淡的说:“哥哥那时明明是我的男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将我忘在这个世界。”
池骄越发心虚,张了张嘴,“我……”
池骄早已过了当初满腔爱意无处安放的年纪,可易贺青春永驻,永远热烈赤诚,永远承载着二十岁的池骄的爱。
他是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投入了感情是真,为爱而生也是真,可谁能想到易贺真成精了。
说好的民国以后不许成精!
二次元不讲武德。
“是我不好,忘了给你安排个合适的对象。”才让他寂寞难耐,只能去别人梦里发泄。
说这话的时候池骄是真心的,但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易贺动作明显僵硬,连一直摇晃着的狼尾也耷拉下来,“哥哥果然是真的来到我身边了,我梦里的哥哥向来不会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
话落,易贺就直起身来,“时间很晚了,哥哥早些休息吧。”
池骄应了声,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在乡下跑的那会儿脚底擦破了皮,触到毛茸茸的地毯刺激的伤口又疼又痒。
易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视线扫过单脚站立的池骄,笑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易贺的房子很大,池骄给他设置的三层楼大别墅占地八百平方,屋后还有一片不小的草地供易贺自由奔跑发挥兽性,但到现在为止池骄都没有看到第三个人出现,显得整个家大的有些空旷。
易贺将他安置在了二楼房间。
“你在这边看得到我的生活吗?”池骄后知后觉的问。
易贺淡淡笑着,“有时吧。但毕竟灵力低微,不会总是能看到的。”
他没有多待,给池骄处理完伤口就走了。
阳台上的门被关的严严实实,外面冷冽的风打在玻璃上呼呼响。
池骄呆等了一会儿,还是想找易贺细细问清楚。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诡异,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或陌生或熟悉的,他总得找人说说话抒发心中的情绪。
敲响隔壁房间的门,却无人应答。
池骄在门外站着等了会儿,心想或许是易贺已经入睡,便抬脚欲走。
“哥哥要换个房间休息吗?”易贺端着一碗热汤走上来。
“不,房间很好,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池骄诚实道。
易贺开门走进,说:“我不住在主卧,我的房间在楼下,哥哥可以去那里找到我。”
池骄跟在易贺身后走进去,自然的接过热汤抿了一口端在手里,“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我心烦意乱。”
“没关系。”易贺换了一身灰色居家服,十分自然的坐在池骄对面,“我没有剧情里那么玻璃心,哥哥想说什么或做什么都可以。”
“关于我是怎么进来的,你有什么猜测?”
易贺沉默片刻,沉声道:“或许和我进入哥哥的梦境有关,灵力泄漏导致两个世界无法维系原有的平衡。”
话锋一转,易贺看向他,“哥哥来到这个世界前做了什么?”
“我在杨项宇的老家看望他父母。”
易贺笑了,“我知道。我给哥哥打过电话。”
但是被池骄很干脆的挂掉了。
易贺看起来对此不甚在意的样子,但他的笑看起来也不甚真诚。
池骄干笑了两声,“谢谢你当时提醒我。”
易贺不置可否,回到原先的话题,“哥哥可以往后回想,比如某一刻或某个瞬间,不一定是完整的一件事。”
闻言池骄很认真的低下头来回想。
几分钟后,池骄出了声。
“在穿越之前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易贺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盯着对面的人。
“你。”
这时池骄想起那触感极好,左右摇摆着彰显主人心情的尾巴才发现易贺身后空无一物,大概是被他自己收回去了。
易贺翘着二郎腿,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双眼睛略显疲态却仍旧盯着池骄,整个人看起来缱绻又随意,带着点慵懒的媚感。
“哦,哥哥想到了我?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想到我。”
于是池骄又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在逃跑时想到易贺呢?
或许是因为易贺始终是他无条件信任的人,又或许是因为池骄后悔没有坚持选择易贺而被杨项宇那个人渣逼到如此境地。
总之在没有过多考虑的当下,他是无比的希望易贺能在他身边。
易贺没有催他,只是坐在沙发里慢慢的眨眼,静静的等待池骄思考结束,然后正经的开口。
“因为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只有你。”
易贺对这话很受用,池骄觉得自己似乎看到灰色棉质裤后露出了一条长尾。
“我很荣幸听到这样的回答。”易贺眼睛微眯,开始蹬鼻子上脸,“但哥哥实在不应该对那个丑八怪心软。”
池骄深以为然,“我只是心疼那对老夫妻,而且,我以为杨项宇不会拿我怎么样。”
毕竟自己也是个具备战斗能力的成年人。
只是他比杨项宇更有责任心和同情心。两位老人家已半截入土,劳累半生,自是对杨项宇抱了极大的期望。他不想在这个节点拆穿杨项宇的面具,那对他们来说太过残忍。
易贺却听懂了池骄的恻隐之心,“哥哥,你太容易被拿捏住把柄了。才有人敢这样对你。”
“没关系,我下次不会再对他心软了,也不会再去他家了。”
易贺沉默的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哥哥困了吗?不如早些睡吧。”
池骄下意识应了好,反应过来时只看到缓缓关上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