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贼不防》知心银耳

45、第 45 章

　　“你用他来威胁我，和你谈恋爱？”李平辛的声音都在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我不知道啊，不过帖子我都写好了，你知道的，我总能让大家都相信我，”常盛笑着把手机递给他看，“你看，只要你拒绝我，我马上就可以发出去。
　　李平辛，我不会因为这些帖子受到任何惩罚，你有兴趣的话大可以看看最后能发酵到什么程度，对常适现在在映的这部电影和之后要上映的电影有没有影响？他还能不能在家里当他的好儿子？”

　　那我呢？
　　李平辛张张嘴，突然很想把这句他从未说出口的话诉之于口。

　　那他呢，被骗的明明是他，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来给常适求一个安全？常适有什么事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自己应该去解决他家庭内部的矛盾，自己该去向公司的宣传法务求助，他受影响就受影响好了，总之，都不该是让李平辛来担责。

　　一桩桩一件件，明明只有他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留他在这里舍不得。

　　那他们共同承担呢？他回去找常适，和他同甘共苦，和他共进退？如果常适对他是真心，凭他的性格，会不会什么都愿意赌？

　　可是常适给他的爱也可能是假的，可能是装的，因为那不是爱，是表演技巧。

　　最重要的是。
　　……常适应有尽有。

　　李平辛没有家、没有背景、没人珍惜，他的工作能力确实不错，但在这里，没有关系的人不管做出什么作品入围什么奖项都毫无用处，从行业离开也无人在意。
　　他没有在乎他的家人朋友，亦不出名，在私下里名声扫地又能怎样，反正一切都不可惜，但是常适可惜。

　　常适是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天真又富有灵气，他有能将他托举至这个行业顶峰的家庭，有和睦的父母，走到哪都有簇拥他的朋友，有李平辛羡慕又渴望的一切。

　　这一切谁真谁假都没有意义，这俩人前前后后谁说的真说的假，不影响眼前的事实是这样，李平辛不打算再去思考谁想来伤害他，他只是不可控地在想常适。

　　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是他的小猪对他是真爱，没骗过他、真的爱他。

　　可倘若常适对他有真爱，和他在一起后，就拥有了被毁掉一切的机会。
　　他既害怕自己被常适伤害，又害怕常适因他而被伤害，而他们在一起的下场竟然只有这两条路。

　　李平辛没得选。

　　“……我没法跟你去出国，”李平辛松了口，“我的工作还在国内，现在没有学籍没有房产没有固定工作，存款也不多，签证大概率续不下来。”

　　反正他又不能跟常适在一起，怎么样都行吧。
　　常盛从来都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外形他的打扮，瞧不起他的家境瞧不起他的专业和工作，和他在一起只是赌气，恰好他也听话。

　　等常盛玩开心了他再走就是了，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常盛看起来非常开心：“没关系，正好我打算在国内待一段时间，那你今天就搬来跟我住吧。”
　　“……今天就？”李平辛有点错愕，“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啊，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常盛的语气轻快，“我家什么都有，我为了欢迎你，给你准备了很多衣服，你什么都不用带，是不是很好？”

　　就在李平辛为难之际，常盛的笑容缓和了，他交叠着双手，柔声提醒：“平辛，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平辛莫名有些不寒而栗，攥了攥手心，最后还是选了跟对方走。

　　常盛果然住得离这里很近，一边给他介绍这里的历史，这边住过哪些人现在又住着哪些人，一边笑盈盈地给他买了块蛋糕：“你很爱吃甜食对吧？我记得的，李平辛，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谢谢。”李平辛淡淡地点了下头。

　　没得到足够强烈的情绪反馈，常盛微微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李平辛，你是我男朋友，你为什么不对我笑？”
　　李平辛顿了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那块对他来说过分甜腻的芝士蛋糕堵住了李平辛的嗓子，他不知道这个蛋糕是谁爱吃的，起码常盛也不爱，他也没爱过。
　　坐进常盛家中，常盛又突然向他伸出手来：“平辛，你把手机给我吧？”

　　“你要干什么？”李平辛皱起眉头，他其实猜到了，但还是想稍微反抗一下。
　　“我没有安全感，李平辛，你总是联系太多人，这让我很难过，”常盛摸了摸他的脸，“反正你也不用坐班……你现在没有手机也没关系的对吧？我把我的ipad给你玩好不好，房子里有电视，你不爱玩手机的对吧？”

　　就在李平辛迟疑的时候，常盛的脸色突然冷了：“李平辛，你是不是出轨了？所以你才不给我手机？你和谁出轨了，常适吗？你想联系他吗？”

　　“给你。”
　　李平辛懒得跟他吵，把手机往他手里一拍。

　　就当常适老给他买饭吃送礼物的报酬了，他真是欠了这一家子。

　　家里的所有电子产品都是登的常盛的账号，常盛给了他一个旧的ipad，客厅的游戏机也任由他玩。
　　李平辛没什么爱好，就抱着平板看看视频看看电影，偶尔玩点没什么营养和技术含量的小游戏。

　　周末没那么好的阳光，白瞎了常盛家的落地窗，他家不大，平平无奇的两居室，胜在地理位置好又比较新，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也得上千万了。

　　常盛倒也不对他做什么，就是把他关在这里，每天点餐的时候给李平辛多点一点，反正李平辛饭量小又不挑食，随便给点东西吃，并不麻烦。

　　双休平静地度过了，平静到李平辛竟然觉得有点无聊。

　　这里实在是什么都没有，他不想跟常盛有接触，常盛一个人在房间和朋友打游戏反倒成了他的救赎，他可以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吸收一点阳光，电视上循环播放着早已熟读背诵的古老电视剧，聊胜于无。

　　他就在这里缺失时间概念地活着，被秒针一跳一跳拨开了浑身的人气，睁开眼也不太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好像睁眼只是睁眼，不是他醒来。

　　预想的剧情终于到来，礼拜一的下午，他们刚吃完饭，常盛突然很开心地让他去房间里午休，温热的体温紧密相贴令人头皮发麻。

　　李平辛为了挣脱这个怀抱，连忙展现出信任，笑着往里走。

　　床被铺得整齐，他钻进去就能睡个午觉，常盛把他放在这里就自顾自出去了，李平辛玩了会平板，稍稍有点发饭晕，也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泛着昏黄的梦中一片混沌，像他白日的生活一样，无聊又模糊，李平辛睡得浑身麻木，终于，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把他从梦里叫醒。
　　常盛在门外温柔地喊着：“平辛，别睡了，出来见见客人吧。”

　　他就知道。
　　常盛非要他住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幕么。

　　李平辛揉了揉头发，把自己的长发稍微捋整齐点，下床踩着拖鞋往外走去。

　　他的头发和睡衣散乱，现在又是刚睡醒时的睡眼惺忪。
　　意料之中的，打开房间门，他果然看见了熟悉的常适。

　　常适本来带着怒意在和常盛对峙，看见李平辛真的从卧室里走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愣在原地，只能怔怔地盯着他。

　　“来了？”李平辛客气地笑笑，“要吃水果吗？”

　　“……李，李平辛，”常适艰难地喊出他的全名，“我们说好的。”
　　“没说好什么吧，常适，我们从来都没什么关系。”
　　李平辛平静道，从前或许是有的，但未来不会有了。

　　李平辛也是很擅长表演的，他想做出主人家的模样，从茶几上拿了苹果：“吃吗，我给你削一个？”

　　常适答非所问：“我从来没让你削过水果。”
　　“嗯，但我会，”李平辛点头，“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的。”

　　见常适半天不回答，他抬起头来想问问常适是不是不想吃。

　　在他印象里常适本来就不爱吃水果，自己剩什么他吃什么，搞得他还真不知道这苹果他有没有兴趣。
　　头一抬，出乎意料，他却看见。

　　常适哭了。

　　豆大的泪珠在他眼中闪动，毫无任何技巧地啪嗒啪嗒往下掉，他近乎绝望地望向李平辛和常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没必要吧，本来就是你不对，”常盛笑了，“怎么能追你哥的男朋友呢。”

　　李平辛突然想起常盛家里有监控，他赶紧喊了声：“别乱说！我俩没关系，你别再这样天天揣测我出轨了。”说罢，又冲上去推常适：“好了好了，你走吧！”

　　常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动作，他是比李平辛要高壮一圈的，被推搡时却好像散了架，一点劲也使不上，只是不停地掉眼泪，也不出声，也不说话，被他一步步往门口推。

　　“你出去吧！”李平辛压根就不敢抬头看他，“好了，不要再提起我了！跟谁都不要说，你……这样很容易被误会！”

　　他低着头把常适狠狠推到门外，又关上门，几乎浑身脱力。
　　房间内的一切动静都静止了，门口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没有敲门没有门铃，常适彻底被他推了出去，从此以后，不论是这扇门，还是他们的关系。

　　过了很久，屋子里的人谁也没动，就在李平辛以为世界已经冻结时，常盛突然缓缓发出了一声比一声大的笑声。

　　李平辛淡淡问道：“可以了吗？”

　　他高声笑个不停，又反问：“什么可不可以？”
　　“你不就是想看这个吗？不然为什么不惜造谣也要威胁我。”

　　常盛眯了眯眼睛，认真地盯了一会李平辛的侧脸。
　　随后，他大步流星走来，一把扯过李平辛的领子，不容反抗，将对方拖着扔到沙发上。

　　他又俯身撑在上侧，盯着李平辛紧张的表情欣赏着：“宝贝，你在录音对吧？”
　　李平辛的脸色瞬间白了，勉强维持的神采变得心如死灰，手腕上那块之前藏在口袋的手表仅剩最后一点电量，只要点开屏幕，就能看见显示录音中的标识。

　　常盛单手解开表带，举到他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笑了出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学不会套话……所以我说，李平辛，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最轻松。”

　　“平辛，我第一天觉得你长得这么漂亮。”

　　宛如房屋倒塌落下的墙灰，常盛一个字一个字咬了出来，昭告他们之间早就只剩一场废墟。

　　“你怎么那么贱啊？你就那么喜欢常适？”
　　“我一想到你以前也爱我爱得这么贱，我就觉得好幸福。”

　　“我也想知道，”李平辛放弃挣扎，“我怎么那么贱。”

　　这俩人一个大骗子一个小骗子，常盛嘴里肯定没几句实话，常适具体骗了他多少也不好说，反正开头是瞒着他了，非得等他也动心了才让他知道他们仨还有这层关系在里头。
　　他自从开了情窍之后，所有的贱骨头都栽在这俩人身上了，现在又为了两个人搁那争来吵去的把他给拖下水。

　　如果知行合一那么难，为什么又要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他还不如活在一片混沌之中逆来顺受，起码不要连自己都在唾弃自己。

　　很显然，常盛赢了，他露出了那种斩获胜利时才会拥有的兴奋神情。
　　常盛不是真的喜欢他，把他关在这演一阵子也就要像以前一样去找别人玩，到那时候他就能走了，走了，回归自己的人生，可以正常地工作生活。

　　没什么好纠结的，他要跟这一家子彻底散了。

　　一谈恋爱就犯贱的毛病改不掉，他还不能不谈吗，他还不能这辈子就不接触不喜欢别人吗？

　　反正，只要多进几个组，他很快就能忙到根本没这份心思，除了常适，世界上还有谁会非得在剧组死皮赖脸贴上来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