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翅 天堂鸟》婧影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颢？！”
　　嘴巴先大脑一步地喊了出来，路易身上所有的反应似乎在这个人踏进房间的刹那全部抽离，只余下最单纯最直接的本能。
　　未料，
　　“颢？哼，有这么像吗？”
　　清清亮亮的嗓音，冷冷的扯出一抹嘲弄。来人抬手拨了拨头发，收起了刻意营造的优雅。是因为发型被拨乱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此时的这个人与刚进门时给人的感觉已完全不同，来人直直的看着路易，眼中是不容忽视的讽刺。
　　“路易·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收起初见时的惊诧，此时的路易敏锐的嗅出了异样。
　　“你不是佑颢。你是谁？”
　　来人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很冷。
　　“怎么，发现不同了吗？这样才让我稍微有点兴致玩下去了。”
　　这个人很危险。
　　路易本能的得出结论。虽然有着一张和凌佑颢极其相似的脸，虽然他一直在笑，但是不管是他的笑容或是他本身，都散发着一股渗进骨子里的冷意。
　　这个人——很危险。
　　“他已经说了,”他指了指金正勋，
　　“你们能不能走那要问我，而我让不让你们走，则要看你。”
　　路易揣测着他话里的意思，脑中则盘算起许多事，“你想怎么样？”
　　他又抬手拨了拨头发，
　　“我对你的雪蓝没有一点兴趣，况且刚才你已经把它拱手让人了，现在的你可说是一无所有，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筹码呢？”
　　“这应该就是你想要得，不是吗？”
　　经过一连串的事，再把近来发生的事串起来，路易已经几乎可以肯定所有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就是眼前这个人，过去的那些“巧合”应该也是精心设计的才对。而这一切他自信金正勋是绝办不到的。
　　“有意思。好，我想到了。路易·安，如果你想带着你怀里的那个人一起离开的话，那么，我要你的左手。”说着这个人的手中莫名多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他没有忘记路易是个左撇子。
　　“不可以。”炫急切地喊道，却被路易制止。
　　“就这样？”
　　“没错，就这样。”精巧的匕首折射出一双不带感情的眼眸，及一个近乎残酷的笑。
　　“我有一个问题，你这样处心积虑的设计我总该给我一个原因吧。”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甚至得罪过他。
　　“原因？因为……你伤害了我的宝贝。”仅仅是那么一刻，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悲伤，
　　“怎么样，你的回答？”
　　“不可以。”
　　炫再次先路易一步喊了出来，要路易的左手？！这怎么可以，如果说雪蓝是他的一切，那么左手就是他的生命啊！现在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怎么可以让他再次为了他放弃左手呢？没有了左手他还怎么画画，怎么设计出那一张张令世人惊叹的稿纸？不，不可以。
　　“路易不可以，没有了左手你还怎么设计，怎么创作？你怎么可以如此无动于衷？不可以！不可以！如果你要，拿走我的，左手或是右手随便你。”他对着那个人拼尽全力的吼道。
　　“傻瓜。我怎么可以让你这么做。”路易的眼中漾起从未有过的醉人笑意，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同样的话语自他口中说出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样你就会放我们走？”他需要再一次的确认，确认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
　　“那么，你拿走吧。”路易的眼神坚定异常。
　　“不可以。”
　　“够了。”
　　相较于炫紧张的喊叫，另一个无端插入的声音则悠闲了很多。只是这一声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门口，似乎也无意让大家失望，来人在话音落下的后一秒踏进了房间，只是他的进入似乎又引起了另一片不小的震惊。
　　灰金色，没错，这个人也是一头亘古不变的灰金色头发，只是之于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这个甫踏入房间的人似乎更适合这个颜色。
　　微微向外侧卷曲的发梢听话的归顺在耳后，茶色的墨镜遮蔽了眼睛原来的颜色，薄抿的唇畔挂着一朵似有若无的笑，然而仅仅这些是不足以引发如此大的震惊的。
　　一样的脸庞，这就是震惊的核心。除了一样的灰金发色外，这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竟然有着极其相似的五官，虽然带着墨镜但丝毫不影响别人看清他的长相。
　　不知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所带来的惊讶，还是嫌震惊的程度不够大，来人走向前来微微弯下身体，
　　“路易。”然后静待回应。
　　仿佛一颗炸弹在身边毫无预警的爆炸，路易迷失了自己。记忆中那个温润的声音与现实重叠，只是简单的一声称呼就已经足以证明很多了。迷惑？不需要了。怀疑？不存在了。他对他的了解错不了，他身上的闲适也绝非刻意，还有刚才那声如出一辙的叫他名字的语调，只是这些就已经太够太够了。
　　“颢。”
　　是的，他是凌佑颢，他就是凌佑颢，他才是凌佑颢。那个让他没命的飞奔，却只赶上葬礼的凌佑颢，那个原以为早已化作烟尘，却如今再真实不过站在眼前的凌佑颢。是造物主一个存心的玩笑吗？对不起，这一点也不好笑。
　　他就是凌佑颢？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疑惑还来不及成型就已经被瓦解了。
　　凌佑颢，一个刻在路易心上的名字。
　　这是霍御铭向他介绍凌佑颢时说的第一句话，当时的悸动时至今日依然清晰。如今一见，他不得不承认也许他的确值得被记在心里，的确值得路易在失去后从此不碰男装。因为才短短的几分钟，就连他自己都不自觉地，被凌佑颢不经意间泄漏的优雅与适然吸引着移不开目光。这就是他的魅力吗？
　　静静的看着他们，看路易，看路易怀里的那个人，将他们不同的反应净收眼底。凌佑颢是在等路易的那声“颢”，连带这一声里夹杂的不同感情，包括连路易自己都没察觉的，他一并接收。并且也明白了些什么。
　　是因为他吗？再次看向路易怀中的这个人，漂亮得让人惊艳也记忆深刻。
　　凌佑颢的笑容变得明显而愈加深刻，他走向那个跟他长得极其相似的人，淡淡地说道，
　　“你玩够了吗？”看似责备的话语，却被他说的带有一丝不合适的宠溺与纵容。
　　而那个人，刚才还一脸不可一世，甚至想要挑断路易手筋的人，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我——”
　　凌佑颢再次转向路易，语气依旧淡定，“你们走吧。”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目前他应该比较重要吧。”凌佑颢看了看炫，
　　“欠你的解释，我会全部补上的。”
　　再没有留下的必要，路易脱下外套给炫披上后，抱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别墅。不要以为他会就此罢休，惹到了他就要有被漩涡吞噬的觉悟，或许他不是一个很好的猎手，但绝对有撕碎猎物的自信。

　　沐浴之后，路易温柔的替炫换上干净的衬衣，小心翼翼地帮他的手腕上药包扎，看着白色的纱布，路易的眼神很复杂。七年前炫背上的鞭伤到今天还留有依稀的痕迹，他曾发誓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可这次又将他弄得伤痕累累，似乎他能给他的除了伤害再没别的了。
　　当初一意孤行霸道的将他拉进自己的生活，他承认刚开始是因为失去了佑颢后，他的人生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与依托，他只想找个人陪，因为害怕一个人面对排山倒海的寂寥，未曾料到这一陪就是整整六年多，如今时间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迈进了第七年。
　　他做错了吗？六年，对人的一生来说实在微不足道，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渐渐的，他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身边有他，他早已融进了他的生活，或者还有……他的生命？
　　他在想什么？看着路易望着自己手腕出神，炫并没有打扰他，只陷进自己的思绪中。七年前路易在大雨中带回他，宣称着他属于他。于是他留在了路易的身边，然后他被路易的才气，路易的全部吸引，再然后发现自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路易，爱的义无返顾即使撞得头破血流。
　　那么路易呢？为了他，路易眉也不皱的将雪蓝送给金正勋；为了他，路易甚至可以连左手都不要，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重要性呢？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还有凌佑颢，这个迷样的男人。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出现的那么理所当然。他的到来又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冲击？路易呢？如果路易……如果……
　　看着路易的侧脸，炫沉默了……
　　怀揣着各自心事的两个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无心维系的宁静，已经在这个空间滞留了很久很久。屋外的阳光依旧光华四射，只是有些地方被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