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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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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嘁嘁喳喳——窸窸窣窣——
好吵,仿佛四面八方有无数的声音一股脑的涌进耳朵,却又什么也听不清,好吵,有人在说话吗?是谁?想要试着去听结果反而更吵,好吵,不放弃地再次向声源探去——
“……总之他就交给你了,别忘了他可是你的王牌。你,适可而止一点。”
“我知道。”
交给你?王牌?恍惚之中,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皮,迎着刺眼的阳光,朦朦胧胧的,只看见一个身影消失在门口,隐隐约约扫到几许金色的发丝……好像也不是纯粹的金色,偏暗、偏灰的那种。
他……怎么了?记忆,好像有些奇怪……他记得,凌晨的时候路易来找他,然后他把他气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很久,再后来有人按门铃,他打开门却看见几个陌生人,然后……然后……陌生人?!——
混沌的思绪立时清醒,炫倏地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怎么回事?转身想下床,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被手铐和床架铐在了一起?!用力地扯动几下,徒劳地换来手铐与床架金属相撞的声音。
此情此景,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那几个陌生人把他弄晕后弄到这儿来的,看窗外的光景他应该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了。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抓他;或者是有人让他们这样做的,会是谁?
正想着,门却恰巧打开了,看清来人的一刻立即明白了一切。
“金正勋?!”
“你醒了?”金正勋一手的托盘里放着精致的食物,
“正好省得我叫你了。吃饭了,你应该饿了吧。”
“是你?”
他早该想到这么不入流的把戏除了金正勋还有谁做得出来,“你抓我来想干什么?”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这儿是我的一栋私人别墅,我可是特地请你来坐客的。”金正勋依旧笑脸迎人。
“坐客?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炫扯动了几下左手。
“这个……哈哈,一点误会、误会而已。”金正勋打了几个哈哈,
“来来来,先吃饭,吃饭,有什么待会再说。”
金正勋把托盘递到炫面前,不料炫一甩手,托盘连同食物一股脑全翻在地上。
“你究竟想干什么?”
金正勋扫了眼地上的狼藉,“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在这儿住上几天。”
“你这是——绑架?”炫眯起了眼睛,一个标准的路易的动作。
“你要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啧啧啧,可惜了这些食物,要是饿瘦了你,我想,应该会有人心疼的吧。”金正勋似意有所指。
炫倏地睁大眼睛,“路易?你要对付的是路易?!”
“呵呵,我想,用你去换一点东西,路易·安应该会很乐意的吧。”
“路易……”有什么地方抽痛了一下,
“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跟路易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哦?是吗?”金正勋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顺势向门口走去,开门之际他又回过头,
“那就看看你在他心里有多重吧。”
……在他心里有多重……觉得自己震动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证实了。
适夜。
没有月亮的夜晚,黑得让人很不安。
炫坐在床边,整整一天,他想了几乎所有逃走的方法,却全部被否定了,光是左手的手铐就已经无能为力了,还谈什么逃走呢?
“咔嚓。”
门把转动的声音。
“谁?”警觉得拍亮壁灯,
“金正勋?”
金正勋步履凌乱地进门关门,满身的酒气即使隔得很远也让人闻的想吐,加之他涣散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灌了不少黄汤下肚。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炫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体内危险的本能频频作响。
“呵呵,就是晚了才好呀。”金正勋靠在门上,舌头有点发硬,
“我的房间不错吧,比起你那个路易·安的可强多了吧。”
“哼,不错啊,低俗的格调,不过很衬你。”炫的话中透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哈哈,说得好。”
金正勋的双眼在炫身上不停打转,昏晕的光线照在炫身上突现他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也轻易的唤醒蛰伏心底的欲望,占有的欲望。
稍顷,金正勋步履蹒跚脚底打花的向炫移去。
“你想干什么?滚出去!”
拉松领带,解开衬衣的扣子,金正勋贪婪的将炫从上倒下打量一番,欲望一旦被激发人类便不再是有自制力的高等生物。
“干什么?你说呢——”
尾音未落,金正勋身形一闪,肥重的身体一把将炫压倒在床上。
“放开我!混蛋!”
每根神经都绷到极致,可他无处可逃。从昨天到现在他什么也没吃,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手铐与床架的撞击声越发显得脆弱。抵抗的间隙,一抬右手本想顺势打上金正勋的脸却被他半途截住。
“嗯,打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呦!”
满嘴的酒气扑面而来,金正勋用鼻子噌着炫被钳住的右手,一张口,用嘴撕开了手臂上的衬衣,随即吻上炫裸露的手臂,
“哼哼哼,路易·安不要你了,那就让我尝尝鲜吧。”
酒精的催化,人不再拥有理性只剩下原始的本能。金正勋一手钳紧炫的右手,另一只手则趁势在炫织细的颈项间游移。
除了拼命嘶喊他别无他法,可是此时此刻就连喊叫都让人绝望。
完全不理会炫的反抗,金正勋游移的手下滑,粗鲁的扯破炫胸前的衬衣。
“不要!——”
尖叫被紧随而来的惊雷吞噬,凄厉的惨叫划破苍穹直冲云霄,连星辰都为之震动。有些什么东西被撕碎了,大雨的夜里,已经再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先生,你不能进去,先生,先生。”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窜入眼帘的是一头炫目的红发及一脸的焦急与愤怒。
“你们先下去吧。”喝退保安,路易将设计稿放在一边,
“有事?”心里还奇怪着这家伙平时从不来雪蓝怎么今天……
不给他多余的时间思索,霍御铭一手撑在路易的红木办公桌上,投下一片阴影,
“有事?!哈!路易你是不是去找过炫?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有没有去找过他是我的事,应该还轮不到你来兴师问罪吧。”
显然,对于霍御铭接近责问的口吻路易很不悦,而且霍御铭的话又让他想起了那些不快的回忆。
“你的事?你这个混蛋!一定是你跟他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炫他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习惯性的眯起了眼。
“昨天早上我去找他看见门开着屋里却没人。”他以为炫出门忘了关门,
“晚上我又去也没人,今早还是一样。床铺根本没动过。老天!他失踪了一天一夜!而你,你竟然还有空在这儿画图?!”
“那——”
“嘟——”
路易按下桌上的通话器。
“路易,2号线,CT金正勋。”
“告诉他我没空。”
“可是他说如果你不接会后悔的。”
路易和霍御铭对看一眼。
“我是路易。”
“路易吗?哈哈,好久不见了。”刹时,金正勋沙哑又嚣张的声音充塞着整间办公室。
“金先生,你打电话给我不会只为了跟我说‘好久不见’吧?”
“哈哈,够爽气。好。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跟你做个交易,而且我相信我用来交换的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什么?”两个人的心中同时闪过一丝可能。
“你的宝贝。”
——?!
路易的回答是:“地点?”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略一停顿,“好!地址是……记住了我只和‘你’做交易。”
挂断电话路易便利索的穿上外套,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
“等等,路易你真打算一个人去?那分明就是个陷阱。我看还是报警吧。”霍御铭说着便要去抓电话。
“不行!你想害死炫吗?”路易一把拉住霍御铭,
“御铭,你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放不下佑颢那就放了炫,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这就是我的答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路——”霍御铭怔怔地坐在路易的办公椅上,视线无意识地扫到桌上的稿纸,
“这?!哼!这小子……”看来他也只有祈祷他们能平安回来了。
当路易开着车循着地址,赶到这栋位于郊区的别墅时已近中午。不做任何迟疑,他翻身下车顺从的任由门口一个戴墨镜的人将他带进了屋子。
偌大的客厅只能用金碧辉煌四个字来形容,在在显示出主人华丽铺张的喜好。金正勋坐在正中间的一张长沙发上,俨然就像一个趾高气扬的国王,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他的左右两侧各站了几名保镖打扮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想死了爹娘似的僵硬的可以。
“欢迎,欢迎。”金正勋没什么诚意的拍了两下手。
路易站在金正勋面前,眼中是一片格外冷凝的黑色漩涡,
“我已经来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仅仅一瞬间,金正勋觉得一丝寒意从脚底升起。是因为他吗?这个在这种时候依然冷静地不像那么回事的男人?
“呵呵,有胆量够爽气。我喜欢跟这样的人谈生意,我就直说了,我要你手上所有雪蓝的股份,包括一切相关的权利。而你,可以继续呆在雪蓝,也可以选择离开。怎么样,用这些换你的宝贝,你意下如何?”
换言之,他就是要路易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与其说金正勋是个服装设计师,不如说他是个奸诈的商人更贴切。他知道如何利用手上的筹码在获得最大收益的同时,让对方输得一败涂地。而他也深深明白,一个被夺走一切的人是很难再次站起来的,尤其是在这个淘汰速度媲美方程式赛车的服装界。从坐拥一切到一无所有,心里的落差与周围人的态度变化是骗不了人的,只因为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社会,即使拥有满腹的才华,也注定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腐烂,这样的例子他见得多了。
“可以。”
简洁的两个字干脆得不真实,金正勋却真实地感到吃惊。他这么简单就同意了?对于自己辛苦建立的王国,他竟然如此毫无留恋的就拱手让人了,甚至连装作迟疑都没有?就因为那个人?
“不再考虑一下?那可是你一手创办的雪蓝,难道你——”
“我不喜欢一再重复同样的话。”
这就是他的回答。诚然对于雪蓝他有着无法与旁人道的割舍,尽管他掩饰的滴水不漏,那是他在失去生命中曾以为永远不会消失的美好后唯一的依托,那是他强忍着所有的孤独与无助,凭着一身的韧劲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那是他能力与才华的见证。可此时此刻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重要得他甚至不敢想象失去。
“好!很好!——”
“不过。”打断金正勋的话,路易的眼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我要先见到炫。”这才是他此刻心系所牵。
略一沉吟,金正勋点了点头,
“可以。”反正他也逃不出去。挥了挥手示意右侧的一名保镖带路。
宽敞的房间,地上狼藉的食物,凌乱的床铺,然后路易不太费力的看到了那个撩拨他心弦的人,可是——
视线里的那个人颓然的坐在地上,唯一抬起的左手是因为铐在床架的缘故,凌乱的黑发光泽殆尽,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精致空洞的瞳孔中没有任何焦距,全身上下是一片死寂的了然,望着他,路易却恍惚见到了七年前那个雨夜里的人。
“炫……”
轻轻的一声呼唤自唇边逸出,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份不确定,因为那个人的不同寻常。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如愿的使视线中的人有了反应,瞳孔中渐渐染上一层叫做生气的东西。慢慢的转过头找寻声源,在对上焦距的刹那,瞳孔如见烈日般的收缩,眼中一丝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的东西一闪而逝,右手下意识的拉紧胸前被撕裂的衬衣。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路易锐利的星眸仍然捕捉到了,那被撕裂的衬衣,那被右手拼命掩饰的裸露的胸膛上、颈项间的淤青的吻痕。真奇怪,明明在室内,可为什么眼睛却好像被正午的炙阳灼痛了呢?
对视过后,视线里的人撇过脸,发丝顺势滑下遮住了大半的脸庞。不行!看不见他的脸了,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找到他,见到他吗,怎么可以看不见他的脸呢?
身体做出了最忠于自己的反应,他一步一步缓慢但坚定地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一把将视线里的人拥进怀里,感受到怀里人的挣扎,他更用力的拥紧他抱住他。只因这是他此刻唯一想做,唯一能做的。
他在做什么?是路易吗?是路易在抱着他吗?他怎么还能待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呢?他已经不配,不配了呀。这样的自己只会弄脏他的怀抱,于是想要挣脱,他却更用力得拥住他,指尖的暖意毫不保留的传到他心里。
神啊,请允许他再放纵一次,就一次,让他,哪怕只是几分钟,让他记住这个拥抱,记住这个抱着他的男人。他像个吸吮乳汁的婴孩般汲取着他的温暖。
“你现在见到了,可以了吗。”
金正勋的声音在门口扬起,疑问句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因为他胜券在握。
怀里的人在听见这个让人厌恶的声音的同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只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不需要其他的说辞,路易在下一刻明白了一切。
聚集起满腔的愤怒,黑色的漩涡弥散开嗜血的杀意。可最终只化作五个字,
“你这个畜牲。”
是的,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虽然此刻他几乎要被那股毁天灭地的杀意吞噬,但他不能,他可以不顾及自己却不能不保护他。
掠过他的咒骂,金正勋一言不发。
“解开。”
冷冷的不带感情的两个字在空气中响起,不是请求是命令。
金正勋朝左侧的人点点头,那人会意地走上前,解开了炫左手的手铐。
轻抚他的左手,手腕处一条淤紫破皮的血痕张牙舞爪的映入眼帘,如期的将路易的眼神降到冰点。
“可以了么?”金正勋示意一名保镖递上一份文件,
“这份就是你手上雪蓝的股份的财产让渡书,用它换他。”
路易看都不看的接过笔,下笔的右手却被另一只手阻拦。
“炫?”
迎上路易探询的目光,炫摇了摇头,“不可以。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但是你怎么可以用雪蓝来换我?那是你的一切,我……不配。我已经……”
一手抵上他的唇,阻止他说出更多贬低自己的话,
“没有人比你更值得。对我而言,你就是你,不管发生什么,你就只是你,于我,没有任何差别。而这,不是雪蓝可以衡量的。”低低絮絮的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凝视着炫,路易的温柔化作汪洋沉沉的飘蕴开去。
低头在炫的左腕上印下一吻,不再迟疑的在那一张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行了吗?”
“可以,可以。”金正勋翻看着签了字的让渡书,满意之极。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这个……”金正勋摸了摸鼻子。
“你想反悔?”
“不不。基本上我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么能不能走,那要问——他了。”
金正勋让出一个人身,自门外缓缓踱进一个人,走进房间的顷刻,夺走了路易所有的震惊。
灰金色的发丝虽不及他纯金色的张扬,却张显出另一种魅力,记忆中不曾磨灭的五官,曾以为随着飞扬的尘土一并化去的脸庞,却如此清晰的近在咫尺,现实与记忆的距离有多远,当回忆冲破记忆之门飞回现实时,它就是一把利剑。
“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