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你这秃驴》既腐亦宅

12、这个年代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下雨了？此刻朝阳刚出，漫天金辉，渲染出一片艳丽，奇怪的声音逐渐接近，越来越近，远处黑色的洪潮蔓延过来，在洪潮前头两侧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近了，终于看清楚，这是一条黑蛇。先前奇怪的声音不过是黑蛇鳞片滑过地面发出的声响，粗大的蛇身直径超过一丈，三个成人也无法合抱，拖曳在地面留下深深地沟槽，身躯一眼望不到尽头，掩盖在茂林深处。

　　低伏在地面的黑色的三角头两侧绿油油的眼睛，闪过邪恶的目光，吞吐着鲜红的信子，垂涎欲滴的盯着端坐在地上打坐的和尚，猛地窜出来情势如虹，昂扬着硕大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和尚一口吞下。

　　和尚闭目盘膝而坐，充耳不闻的转着手中的佛珠，“钵啦嘛尔达尼司哇哈……”

　　巨大的脑袋抵在和尚面前，左摇右摆，粗大的信子不断伸缩。

　　“你怎么不怕？真是无聊！”清风拂过，黑蛇原本庞大的体积化作黑烟逐渐散去，漆黑的鳞片还原成无比亮丽的银色，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异样的光辉。

　　佘夙袇倍感无趣的解开幻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自己的身份越发迷惑，强大的力量，无师自通的法术，却不是她所读过佛道经藏种任何一种，能感受到无时不刻发生的变化，却找不到根源。

　　她从未刻意修炼，然而根据她所知道的知识，也明白自己的根基稳固，真元力澎湃，佘夙袇闭上眼睛，两眉间金芒一闪，神念沉浸紫府，五脏六腑，各大筋脉清晰可见，下丹田内有液化的真元力，这便是已经达到炼精化气。顺着任督和三关的径路，扫过体内每一寸，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身体似乎在梦中发生玄妙的变化，佘夙袇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捕捉到梦境中零星的碎片，凤凰，男人，剑，鲜血。丹田处深处唯有一点金光受惊一般闪烁不息，每一次跳跃，撞在封印上，包裹住金丹的字符越发的黯淡。

　　纷乱的记忆令佘夙袇觉得呼吸一滞，浑身颤抖，摇摇头，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抬起头仰视着和尚不变的姿态，充满人性灵动的双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爽的瞪着和尚。“早上要念经，中午要念经，晚上要念经。你有什么时候不念经？”

　　回应佘夙袇的是不绝于耳的经咒。“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佘夙袇知道等他做完早课恐怕没有几个小时结束不了，习惯性的守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盯着和尚不曾改变的俊颜。佘夙袇已经弄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五年还是十年，仿佛昨天才是积雪融化，嫩枝发芽，然而转瞬间似乎马上要进入炎炎夏日。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为什么那一身洁白的袈裟依旧纤尘不染？

　　“心无碍，周身皆洁。”和尚睁开眼睛，溢出的光华一闪而过。原来不知不觉佘夙袇把问题说出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和尚锐利的眼睛看了一眼，在佘夙袇控制下悬浮在周围的草莓，淡淡道：“神通不及天数。任你万般神通在手，不识天数，逆天而行，劫难到头也终化劫灰。”

　　佘夙袇做好学生状认真的点点头，心里却对和尚做着鬼脸，这种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无极化生天地万物，其时间与空间原是无穷无尽，空间的总集称为「宇」。而时间的总集则称为「宙」。为便于纪元，于是在无穷延伸的时间中，取天地循环终始为一巡，称为「元」，以「元」作为计算时间的最大单位。

　　每一元，天下便有一劫。只因当一元会数尽，天地结束，除了不死不灭的圣人外，一切皆归于大混沌，以后又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子会再开天，丑会再辟地，寅会再生人，又开创新纪元。但是想想一元代表的时间那可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这样漫长的时间实在令人咂舌，她不可能那么倒霉吧，正好撞上天地交替吧，所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她有关。

　　“难得哦，今天你肯多和我说那么多字。”佘夙袇笑嘻嘻的说道。

　　嗯，今天目标让小白和她说上八句话。佘夙袇暗自下定决心。

　　和尚将手放在佘夙袇面前，

　　吖？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佘夙袇笑的弯成一条线，毫不客气的顺着掌心，蜿蜒向上钻进和尚的衣襟里，从里面探出一个头。虽然知道是因为靠近城镇的原因，但心里还是觉得很高兴。

　　佘夙袇趴在和尚的衣领上，叹了口气道：“小白你说我要多久才能修成人身？”

　　“小白有什么诀窍么？”

　　“你肯定知道的是不是？”跟着和尚这么多年，佘夙袇知道小白身上的秘密一点不比她少。

　　不停骚扰和尚的佘夙袇忽然顿住声音疑惑道：“小白怎么啦？为什么停下？”

　　和尚停在山腰，在他眼中没有怜悯，平静如水的眼光漠然的俯瞰着脚下蜿蜒的人潮，双手合十道：“生者善者，阿弥陀佛。”

　　佘夙袇目光一凝，收起笑意，几十里外的景象在她眼中仿佛近在眼前。

　　蜿蜒的官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流浪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麻木的表情，泪水划过脏兮兮的因饥饿突兀的颊骨，带出两道水痕，露出尘土下枯黄的肌肤。是逃命的难民群，有老人，小孩，女人，鲜少见到青壮年，多半是被强拉去当兵，各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无数人闹哄哄挤做一团。

　　以佘夙袇现在的耳力清晰地听见那哭天喊地的悲鸣，无数人在人潮中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也难怪不远处便是蜀魏交界处，前些天还听闻曹魏和蜀国开战。三国既是乱世，人命贱如草，以曹魏以往的恶习，粮食不够便抓难民以人肉为脯，听起来很恶心，其实很常见，谁叫这是乱世，没有雄主一统天下，三国乱战，到头来死的还不是平民百姓。

　　妖吃人也许只是一二十个，而战争却是席卷整个天下。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景象随处可见，若说看见便流下心酸的眼泪，那是不可能，但是看到这样的情景，佘夙袇还是无法漠然对待。

　　“小白，这样人间惨剧，为什么没有神仙站出来呢？”这个时候的人虔诚信道，上到帝王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逢年过节便祭祀漫天诸神，当人需要求助的时候却没有一位神仙站出来？

　　“六界有序，不能妄自逾越，天灾人祸乃凡人必经。”冷漠的语调不带一丝波动。“紫微星不出，帝王未定，一切乃是定数。”

　　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乃南北斗中天之帝王星，映照人间帝君，所以命宫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如今没有紫微星选定帝王，正宫帝位空悬，没有王气镇压四方地气，妖孽横出。

　　佘夙袇心念一动，若有所思。“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吗？你可以就他们的对不对？”

　　“人有劫，仙亦有劫，劫是不可能避得了的。”和尚不知想起了什么，掐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佘夙袇声音低沉下来。“难道这一切便要由凡人自己承受吗？”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和尚道。

　　佘夙袇心头微凉，抬起头看着这个除妖济世的法师，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存在，空蒙的找不任何东西，只有一片虚无。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如果所有的一切在你眼中都是虚无，你又为何除妖济世？”佘夙袇都不知道在激动什么，只是执着的想要找一个答案。

　　“除妖卫道，是我辈职责。”

　　“你——”佘夙袇看着朝夕相处的和尚无喜无嗔，无憎无爱的面容，第一次感到这么陌生。佘夙袇咽下心中的疑问，那为什么要救她呢？

　　“我们从另一边走吧。”佘夙袇最后看了眼那延绵不断的人流，钻进和尚的衣襟，闷声道。迁徙是战争下最无奈的事情，这么多人最后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人呢？

　　先前那一幕让佘夙袇再也没有心情开玩笑，她是幸运的，遇到了小白。一直期盼重新变回成人，但是当初真正在这个年代穿越成人，那她的下场又会如何？

　　和尚低下头看着胸口的银蛇，迈步离开，一切皆是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