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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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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惜樱殿。
“父皇,儿臣疏忽让宁远张开昨夜逃出大牢,而且,乾王也于昨夜围捕中----落入山涧,至此生死未知。”
沈津跪在老王塌前禀报,自然中间详情不会具实说明。
老王看了眼垂首的沈津,“起来吧,此事责怪不得你。”
沈津站起,“今次之事与宁远怕是结了梁子,那个王仁和可还要问斩?”
老王瞥了眼沈津,接过胡公公的茶喝下,才道,“赵廷不是已出发去边郡了吗?”
“是。”沈津心下一凛,“殿前执军韩步也辅佐同去。”
老王点点头,锐利的目光逼视,“你若有把握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说着叹了口气,“朕老了,这天下是你们的了。”
沈津不明老王真意,沉着应对,“父皇不会老,这东博仍是父皇的天下。”
老王挑笑,眉扬,眼中光彩不减,“天下,不只东博,津儿不知朕所指吗?”
不待沈津回答,老王一展臂,“如果没有征服亚界的雄心,你何配谋算我的位置,何配接管这东博广袤国土!”
沈津凝眉,注视着立于眼前,威风凛凛、气势迫人的老王。
“父皇,儿臣只是为臣,君将如何指示臣便如何去做。”
“你能明白这点很好,今时的君依然是朕,津儿啊,你所做之事若要超于这个尺限,那臣于君便是背叛之罪!”老王严肃的直指关键。
沈津心下冷笑,“儿臣谨遵教诲。”
胡公公尖细的声音在门外传报,“太子进见!”
沈津看向门廊,沈夕已缓身进了门,两步外埋首跪礼道,“父皇安康!”
“起来吧!”
沈津上前扶了沈夕,见他面色苍白,精神欠佳,心痛不忍。
“回宫歇着吧,这几天受苦了。”老王淡淡地摆摆手。
沈夕瞧老王身体尚好,便放了心,又回礼告退。
父子没再多话,沈津亦随着沈夕退了出去。
老王待两个儿子退下,抑不住的不断咳嗽,胡公公忙上前扶着老王坐下,端了茶服侍着喂下。
平息了阵咳,老王挥退了胡公公。
片刻,侧门出来一人,悄声走近老王,在床榻前立身轻声道,“乾王失落的山涧已派人搜查,很快就会有消息。”
“宋林啊,你说朕做得可是错了?”老王睁开眼,瞧向床边的宋林。
“谋划于长远之事,运筹帷幄,皇上怎会错。”宋林微微一笑。
老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很多事朕无法预料。”
“皇上是说景王?”
老王沉默了些许,才道,“萧义起兵时,想试他是否会借机反叛,他聪明知朕用意,按兵不动。朕确是收到他谋反证据,本想拿了他的封位,施薄惩以警示,偏又出了行刺一事,沈夕贵为太子却甘愿出来充罪。搅乱了敌方鬼计,也错了朕的步子。还有这次宁远一事,到多是他自己设的局,想保沈夕,想牵住花前,想插足宁远的国土。唉,这多半是命,朕拿这个儿子就是没办法。”
“皇上是赞许景王,所以事事在意。”宋林心下了然,也多少有点伤感,对于这父子,太相象,所以两人相制,谁都防着对方。
“朕不管他想怎么做,只要他的心向着东博。”老王支起身,宋林伸手相扶,嘴上却接过老王的话,不甚明白的道了句,“景王心向着的怕是只有太子吧。”
老王身微顿,瞧了眼宋林,若有所思。
如果是此,那开始防着萧义,直意将他与瑞如指婚,可是错了方向。这种违背天道伦理的恋情,绝对要将其毁在萌发处!逆天之错,他一人犯过就够了,决不允许他的子嗣再犯,东博经不起这样的摧磨。
宋林看着独自陷入沉思的老王,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嘲笑。
三日后。
睁开,闭上,再睁开!
靠!这是哪里?
简易的房间,一矮柜,一桌子,一茶具,灰蒙蒙的没有生气。
花前费力的想起身,浑身被酸痛侵蚀,胳膊支付不起沉重的身体,又颓然落回床铺。
“醒了?”带着笑的声音,“比预期的要早。”
花前扭过头,看到眼前的人,一惊,宋林?!
“乾王看来精神不错!”宋林近了床铺,俯身低头,贴近花前的脸。
“宋城主!”花前身就着床,避无可避,无奈赔着笑脸。
“小前,你我真是缘,想避都避不开。”宋林笑浓,落坐床畔,手挑起花前的脸,头便俯下,唇接着唇,却没再深入。
惊讶之余并未闪躲,花前弯了嘴角,笑眼瞧着宋林,“宋城主出场一向惊人,神鬼难料。”
宋林坐直了身,瞧了眼花前,笑道,“小前不必试探了,养好身子要紧,这一身里伤外伤还真需些时日。”
宋林话一出,花前心窒,知宋林看了自己的伤,怕是那点破事早被看出。随后笑了笑,掩饰一脸难堪,“宋城主只要别把我扔出去,我到安心在这里养着,反正吃喝拉撒都有伺候。”
宋林起身,拂了拂衣衫,“那就好,小前多休息吧。”
“这是哪?”花前闭眼,宋林走在门口。
“这地除我,无人会找来。”
宋林顿了顿,又道了句,“若要有疑问,等你能起身再问吧。”
屋内空留花前一人,睁开眼,一片清明,罢了----
半月有余,花前伤已大好,独坐在桌前喝着茶,颇为悠闲。
这段时间宋林未再出现,门口却时时有人把着,每天都来人打理伺候,却无人多话。
这样的阵势,花前也无奈,不知这宋林打得是哪的主意。
脑里正闪着宋林的一脸邪笑,门开,那脸就实实在的出现在眼前。
“小前看来恢复的很好!”宋林笑脸不变。
“多日不见,城主笑得越发灿烂,是逢喜事了吧?”花前睨了眼宋林,又为自己添上茶。
“小前是想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吧?”宋林坐到桌边,也自力更生地倒了杯茶,想他也知道花前不会为他倒茶。
“城主愿说,我也到可听听。”花前笑呵呵地看向宋林。
花前话说的巧,宋林未答,却想这花前确同自己第一次见他时感觉那般,非常人所想所为。
“是关于我们景王爷的消息,小前可要听?”
沈津?花前微怔,不露声色,无谓的点点头。
宋林仔细见花前的神情,道“东博乾王失踪,景王奉命寻查此事,近已收集证据,将矛头指向了宁远,定论与宁远使节出访关系莫大。”
花前已知那日沈津甘愿放李洛一行是早有目的,现下看来还不只一招。
“宁远的王仁和已于前日正法,虽说两国交礼对使节不应此处置,但我朝乾王失踪,生死未卜,这一说辞压罪足以平众国之口。况且景王意在挑起乱事,又怎会轻易放过借口。”宋林缓缓说出口,喝了口茶,瞧着花前。
“景王的心思被城主说的一清二楚。”花前低过头,弹去茶水落的水滴,心下却不禁感叹,沈津啊,放了李洛回宁远与其内部争斗,拆分宁远实力,又要利用我乾王之名,借口对宁远施加压力,原以为你只图东博王权,却不知你的心这般大,要去掌握天下。
“城主说了这些不怕被人怀疑窥视皇家名利权位?”
“窥视?”宋林笑出声,“我并不希罕!不过,说这些是要告诫小前,你是景王的棋子,落得他手里不知结果。”
“棋子用来利用,用完便撤,不用城主提醒。”花前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做谁的棋子不都逃不开这结局!”
宋林沉默,才叹了口气,“小前聪慧,明白最好。不过,眼前情况你人在我手,命在老王手里,这等棋局,由不得选择。”
花前一愣,随即想到自己中了老王火神节那天下的毒,本是老王为利用限制自己所置,现下情势演变至今,那解药不知老王还是否会给。
门此时被敲了几响,门外一人低声回报,“主子,已准备妥当。”
宋林听闻,站起身向花前道,“我已准备送你离开东博,你的疑惑,路上继续给你回答,时间赶紧,小前,走吧!”
花前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城主带路,悉听尊便!”
但送我出东博?这是宋林的主意,还是老王?
出了门,上了马车,花前并未看出这是哪处地方。只是人烟稀少,偏于荒凉,好似远离繁华城镇的小地。
“城主欲送我出东博,不知刚刚我是不是听错了?”不大的车厢里,花前同宋林分坐两边,面面相对,伸手可触。
“小前没听错。送你出东博,保你安全。”宋林一笑。
“这不会是你的主意吧?”花前皱眉,想到所有的可能。
“正是!”宋林一口应认,“老王并不同意,当然也不知晓,他只道你伤重,生死垂危,由我护你疗伤,暂时避开景王!”
“老王留我后用,是为了不放心沈津吧?老王到是看得起我啊。”花前笑开,心里不由叹气。
“单看景王为小前费这心思步局,现又动用所有黑骑卫、大量瞳影卫就可知一二了。”宋林接着道,“小前,大家都想留你身边,那景王更是费劲心思,骗你回府,又藏着掩着。瑞如那丫头偏拖你做附马,把你露了出去,他趁机拉你见老王,又以那坛枫红暗示老王,你是他先占的宝,他人动不得、要不得。本是算得准了,把小前套牢了,偏又生出事端,乱了他的计划,终究还是赔上你!这等损失,以景王性情定是要补回来的!小前,你可清楚你的境况?”
宋林说的花前知道的不多,到猜了边角,经此一提却也清晰。
“城主坦言相告,无非是想说服拉拢。还是直接说说计划吧,老饶圈大家都累。”花前憋了憋嘴,不答反道。
宋林见花前神态轻松,没何受激的反映,也感叹原来他心里清醒着呢。
“小前,我说唯一不想利用你的人就是我,你可信?”宋林轻叹一声。
花前端量着宋林,噗哧一声笑场,“宋城主有话就说,别开我心了。”嘴上不在乎,心里却微颤,不似感动,只是感触。
宋林怔愣片刻,也仿似自己说了个笑话,转过话,“小前的离开对东博是一个损失,而对沈津更是一大挫败,但如果能打击沈津的骄横霸气,又未尝不是件乐事。”
宋林满意的笑笑,“所以要挫沈津锐气,送小前离开正是一个好方法。”
花前细想着宋林的话,瞧着他那神情,却也找不出何破绽,到真不知这宋林怪异的思维。
宋林一边也似想起什么,一时沉默,只听得马车颠簸转动的咯吱声。
车身突然颠动,难作反应,花前随着惯性倾倒,落入甚近的怀抱,未来得及脱开,人已被箍住。
花前不耐想挣开,却被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眸慑住,那没有调笑,没有阴森,没有讥讽的眼中有着花前看不懂的深沉。
宋林?
“沈津竭力想得到的,我都要阻止,甚至可以不惜一切去毁掉。”宋林吻住怀中正睁大眼满脸惊愕的人。
吐露的话,未曾有他人知晓,可偏想说给他听,为什么?宋林蹙紧眉头,放开手。
花前脱离宋林,靠在车壁,再次认真打量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人,那话说的坚决,似有着莫大的执念和仇怨,为什么?
两人仍各怀心事,无语,互相对视,直到马车停住,车外下人恭敬回报,“主子,到地了。”
宋林手拄口前,干咳了几声,再放下手已是恢复平时半笑不笑的表情,开了车门,向花前道,“小前,我们到了,可以下车。”
这么快?到哪了?花前带着问下车,入眼满是萧条,想来已离了人烟。
宋林攀上路前一处矮坡,回首待花前上来。
花前随宋林身后,登上山坡,眼前一下开阔,原来现时恰处在高岭,两边绵延开去,脚下正视开阔平原,铺展无限。
这是?
“东博与宁远的边境,下了这卧龙岭就是宁远的国土。”宋林看了眼花前,答了他的疑惑,“你受伤未醒几日,我便把你带到边郡。”
“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去宁远?”花前挑起嘴角,笑意只掩在心下。
“小前不希望吗?”宋林没待花前回答,又接道,“那自称张开的人可是已潜回了宁远,小前不想借此探望探望。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
花前知道宋林必然清楚自己在东博所做之事,也不惊讶他说此话,只回道:“城主心思颇多,想法与人不同,我看不看这张开并不重要,只是若我留在宁远日后与东博相背,城主就不悔今时决定?”
宋林顿了顿,却笑道,“小前在宁远怎样都无妨,我还期望着看到热闹,只是,小前记得时日,莫忘了回取‘紫蝉’之毒的解药。”
“紫蝉”,是老王下的毒?花前哀叹,原来放了猎物,是因为手里握着长线,无奈笑了笑,“城主好心提醒,真是感激啊!这紫蝉解药还在老王手里吧?”
宋林从怀里掏出一长口瓷瓶递给花前,“这里有几颗缓解药丸,从老王那求来的,若逢毒发可用来克制。”
花前接过,晃了晃瓶,感到里面的药丸,自问自答,“是在用完这些之前必须回去吗?嘿,这招到好啊,抓到人的弱处,惜命!”
宋林知花前已明白了厉害关系,不再多言,随手指了指眼下这片开阔之景,瞧着花前道,“你看这疆土就卧在脚下,仿若伸手可得。”
花前望去,却摇了摇头,“一片荒芜,不过黄土!”
“是啊,黄土,可惜三尺黄土,也不够葬下千古霸业雄心,任无数勇莽无知之人竞折腰。” 甘愿,放弃身边最该去珍惜与守候的人——宋林微微挑起嘴角,眉峰耸起,眼神飞扬,不知是在感慨谁,惋惜谁。
“黄土地会容纳一切,不论千古霸业还是一生骂名,不论生前富贵还是贫贱。”花前被宋林情绪感染,接道。
宋林看向花前,正瞧见花前看着自己,不经意互相都笑了。
似乎两人之间不该有这样的对话,不是知己,也称不上朋友,偏是最不能与对方流露心思与弱处的两人,就这样为眼前之景所鼓惑,由心生了感慨。
“我这就送小前到此了,沿着这下山的小路一直可通到宁远境内的边郡小镇。”宋林回身指了指山侧蜿蜒而下的山道。
花前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告辞了,宋城主!”
宋林见花前下了山道,又在后喊道,“小前有何打算?”
花前闻言回头,停在那半坡处,低着头似在思考,随后仰起脸,脸上漾开绚烂的笑,一刹那温暖如春,明丽清和,“打算吗?当然是回家!”
如果有命回家----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