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筱

43、四十二

　　四十二
　　第二天，春平一早便为沈津准备梳洗，幽儿端上了早餐，“主子，漓先生已经在外面等着。”
　　花前还没清醒迷迷糊糊坐起来，“小津，好早啊。”
　　沈津笑着，让花前又躺下，盖上被，轻轻落了一吻，“是啊，还早你再睡会儿。”
　　花前乖顺点点头，抱着被子继续睡。
　　“春平，你留在府里，幽儿和我进宫。”
　　“是。”两人齐声回答。

　　出了门，漓急忙迎上来，“王爷！”
　　“边走边说。”
　　“宋城主和崇静王昨晚就进宫，而且是老王密传。”
　　“祁说的？”沈津皱眉，多少也有些惊讶，老王为什么那么急宣他们。
　　“是祁给的消息，不过他随郡主不再城内。”漓点头若有所思，又补充道，“昨晚一同被传的还有太子。”
　　沈津看向漓，“知道是什么事？”
　　漓摇头，担心的看着沈津，“王爷，老王有事单不传你，会不会是----”
　　老王没理由有事防我，沈津当即否定，“不会。”
　　漓不再多言，父子之间的感情本就是外人参和不了的，何况还是帝王父子。
　　“幽儿，你去太子那看看情况。”
　　幽儿应了声便离去。
　　“王爷担心太子出事？”
　　沈津点头，而且是老王极不愿让他人知道的事。加上萧义和宋林，很有可能是大哥和萧义----
　　沈津进宫直奔老王的寝宫，门外随侍恭敬的行李，“皇上吩咐，请景王到惜樱阁。”
　　沈津微鄂，回看漓，“漓，你先在外等我，等幽儿消息。”
　　漓行礼，“王爷放心。”

　　惜樱阁与老王寝宫相临，是老王为已逝的樱妃，也就是沈津和太子的母妃所建。老王知沈津会来，还选择了这个地方，至于用意沈津到愿意猜上一猜。
　　然而，当沈津踏入屋内，看到病塌上双目微沉的老王时，却是怎样也没想到的。
　　“父皇----”沈津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
　　“沈津----”老王睁开眼，向沈津招招手。
　　“父皇----这？”怎么回事？
　　“皇上昨晚回宫时遭刺客行刺，受了伤。”回答的是站在一旁的宋林。
　　沈津挑眉，受伤，刺客？“宋城主昨晚在场？”
　　“我和崇静王是因他事进宫，并未来得及阻止刺客。”宋林一句话自是说得明白，进宫是另有安排他人不能告知，刺客一事也与己无关。
　　“小津，”老王又唤了一声，“朕受伤一事没有传出去，昨晚正好宋林和萧义在，帮忙封闭了消息，你也没通知，咳----”
　　老王说的很慢，喘息很重，沈津急道，“父皇，还是传御医----”
　　老王摇了摇头，“不用了，朕知道自己的身体----”
　　“父皇，现在您需要多休息，至于行刺的事----”
　　老王抬手阻止沈津的话，“即使没有意外，我的身体也坚持不了多久----”一直以来只不过是用药虚调着罢了。
　　怎么会？沈津心下一酸，眼前不管是怎样威严苛刻的帝王，也不过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使自己曾对他有过怎样看待，至今这个时候好像都不重要。
　　“行刺的事，朕病重的事都不要传出去，还有，明天宁远国的使节会到，所有的事都由你去安排。”
　　使节？这个时候？
　　“大----太子？”沈津发现话中关键，交给他安排，太子怎么办，对了，大哥怎么不在。
　　询问的望向屋内的人，宋林叹气，萧义紧皱着眉一直立在一边没有说话，难道真的出事了？
　　“刺客是太子宫中的人，”还是宋林回答。
　　“所以就把太子抓起来？”沈津一怒，再看老王也沉着脸。
　　“父皇！你应该了解大哥，太子他不会做出威胁您安全的事！”沈津自是绝对不会相信刺客会和太子有关。
　　“但至少是刺客是太子宫中的人，太子难逃其责，而且刺客现在还没有抓到。”宋林偏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句。
　　沈津瞪向宋林，却又无法反驳。
　　老王摆摆手，叹气，“有些事实在不是朕能考虑周全的，你们都下去吧，朕累了。”
　　“父皇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您还是好好休息！”沈津起身看了一眼老王，淡淡地扯出一丝笑，从宋林身边经过，先走向门外。

　　赶到惜樱阁的漓见沈津出来，向前道“王爷。”
　　沈津看了一眼紧后而至的宋林和萧义，漓明了没再说，退到沈津身后，低下头。
　　“景王爷！”
　　“宋城主！”
　　宋林看了一眼沈津身后的漓。
　　“有什么话就说！”沈津很不客气的语调。
　　“呵。”宋林一笑，“好，我认为刺客的事有很多蹊跷。”
　　沈津严肃的看了看宋林，他的想法和自己一样，看来确是有很多问题。不过，“宋林，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我是一定要证明太子无辜。”沈津摆明了话。
　　“可是，景王，如果太子出事下台，难道不是对你有利？”
　　“宋林？”萧义听了宋林的话一惊，插口道。
　　“你总算有反映啦！”宋林笑看着萧义，“崇静王，你也给点意见吧，这可是关系到亲爱的太子殿下的声誉啊！”
　　“我，我相信沈夕！”萧义愤愤回了句，“谁想影响他的太子位，我就和谁为敌！”
　　果然是急性子，宋林轻笑，又看了看沈津，像是看好戏。
　　沈津也回笑，“这样就最好！”
　　“那，先告辞了，景王！”
　　宋林带着笑，先一步离开，萧义走到沈津身前，沉声道，“沈津，我会保沈夕的。”
　　沈津点点头，却道，“你别让他伤心就好！”
　　萧义微鄂，抬头看着沈津，“我再也不会了！”
　　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我也清楚我对他的感觉，我不会再错过，不会让他再为我伤心。
　　萧义握紧拳，想到昨晚临进宫前沈夕说的话----我对你一直都是爱！

　　“王爷，宋城主的话像是有意离间你和太子的感情。”漓待萧义走远轻声的说。
　　沈津自然看出宋林的意图，这个宋林还真是火上加油，惟恐天下不乱啊。
　　“腾越宫那没有什么异样？”
　　“幽儿回报，宫中人说太子昨晚被老王召见一直未回。”
　　沈津点点头，看来消息封闭的很好。
　　“太子他？”
　　“老王昨晚被刺，太子被陷害是主谋。”沈津简短的说明情况。
　　“太子？是夺位弑父之罪啊----”漓轻叹，“老王既然封锁消息，那是说太子还有希望。”
　　“是因为明天宁远国的使节来访。”沈津伤神，不愿去想老王心中的想法。
　　“这么巧？”
　　“不仅是凑巧，宁远曾递过文书表明会近期派来使节，其实只是每年例行的朝供，但是今年偏是在这个时候到，却是让人担心。”
　　老王直意指婚，萧义荒唐起兵，火神节意外事故，刺客在皇宫行刺逃逸，太子被陷害，宁远国使节来访，这些毫无关连又步步紧逼的情势，在眼前又找不出头绪，老王你说的有些事实在不是能考虑周全的又是什么意思。
　　“漓，你找禁卫军长胡亭了解一下刺客具体的情况，，让幽儿暗里查下昨晚在场的护卫，还有宋林那让人盯着。”
　　“我再派人跟着崇静王吧，想他那也会有消息提供。”
　　沈津点头，“漓想得周到。”
　　“王爷，小前那，我想还是防着好。”
　　“漓的意思？”沈津没再说，想了想，“还是让幽儿看着。”
　　漓答了声，便去了。
　　沈津叹了口气，必须马上去看大哥，想到沈夕竟被关在牢里沈津就难以平静。

　　牢内昏暗潮湿，死气沉沉，每走一步沈津的怒气就增一分，毕竟是一国太子竟一夜被下大牢。
　　“开门！”冷沉的一声，负责守狱的小兵连忙开了锁，大气不敢出一下的退到一边。
　　屋内倚墙闭目的沈夕看上去很平静，即使在这般境地依然不失干净优雅，听见声音，沈夕向进来的沈津一笑，“来了？”
　　温柔的声音，淡定的笑容，好似在自己的宫中等待沈津来喝茶聊天般。看到这样的沈夕，沈津心下酸楚，他不适合这样争夺险诈的生活，更不应挑起太子的头衔，只因比自己早生几年，他便要接受不喜欢的人生安排，如果要怨也只能是我们都错生在这帝王家。
　　“太----大哥！”沈津扶起沈夕，才发觉他的身在颤，手很凉，急忙去探他的额头，有些发烫。沈夕的身体一向很弱，经这一变故怎还能如没事人般。
　　“父皇他怎样？”沈夕抢先问沈津挡回沈津的话。
　　“暂时没事！”沈津了解老王，沈夕在老王身边更是明白，区区一个刺客怎能在皇宫内院杀死老王，被刺伤可一说那刺客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那就好。”沈夕微一叹，放下心来。
　　“刺客逃了。”沈津注视着沈夕。
　　“我知道，我放走的。”沈夕轻淡的一句话让沈津一惊。
　　“刺客真的是你宫中的？”沈津相信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沈夕看了一眼沈津没答，却问，“老王急传萧义和宋林回宫你可知是何事？”
　　沈津摇头，他确实还不知，老王的心思他还是猜不透，“老王也传你了？”
　　“是。”沈夕暗淡的点头。
　　“什么事？”沈津觉的这事一定有古怪，让他感到不安。
　　沈夕静静地看着沈津，思考着自己该怎样说，长久才叹了一气，还是道，“我在见老王前看到了萧义，他说----”沈夕看了看沈津，“他说接到你要谋反的密报！”
　　“我？谋反？”沈津怔愣。
　　“所以他和宋林回城听老王调遣，而且，宋林带的几万兵已驻在了城外。要不是发生刺客行刺，今晚老王要拿的人是你。”沈夕的话对于沈津无疑是个晴天霹雳，而沈夕自己也法相信，但看萧义的神色还有老王突然的传召又不得不担心。现在沈津人在眼前一定要问清楚。
　　“小津，你是不是有些事过了，让老王起疑？”沈夕看着沈津沉重的脸色，还是问了。
　　沈津抬眸也看着沈夕，“老王他竟信外人来防我？连大哥你也不信我吗？”
　　沈夕心痛，拉住沈津，“我怎会不信你----”
　　在阿谀奉承，争宠夺势又尔虞我诈，处处暗藏危机的后宫，樱妃虽然是老王最宠的妃，但是无奈香消早尽，留下一生遗憾的老王将沈夕扶为太子作为自己心里愧疚的就赎，然而这无疑是将无依无靠的沈夕推到了争斗的最高处。从小沈夕和沈津就在这浪尖暗流着打滚，沈夕的性格向来温顺，内敛不喜争斗，同为一母所生的沈津只和沈夕亲近，也遭人排挤和欺压，但是沈津一心保护唯一的大哥，每次都会站在前面为沈夕承担，这也是沈津一直来坚持让自己变强的原因。
　　在明暗的争斗中，沈津渐渐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也成功的排掉所有威胁自己和沈夕的人，然而在老王身边日久，沈津感到最大的威胁是老王的压迫，老王不信任任何人，又会自然的亲近每个人，他让人臣服又会在不经意间将其除去。对于老王所有的事都要顺着他的安排而来，在没有最后尘埃落定前他不会轻易决定任何事。
　　所以沈津一直并没有去除自己逐级积累的实力，他担心老王的变数，只要沈夕一天没有登上皇位，只要老王还在世的一天他就不会放弃自己的力量。
　　这样的两父子，又怎有权抱怨对方，其实根本谁不都不信任谁。
　　“萧义有没有说这消息是谁传的？”沈津想尽快理出头绪。
　　“没有，他和宋林只是奉命行事，多半是老王自己收到的消息。”沈夕也明白这件事的复杂，先不论老王心里的打算，单是有人暗中挑唆陷害一事就很令人担忧，不管怎样，东博这个国是不能乱的。
　　“那刺客？”沈津想了想，突然明白沈夕的意思。
　　“是你府中的刘大管家，我曾见过他。”沈夕轻叹。
　　又是密报，又是用景王府的人行刺，双重陷害，如果成功沈津可是罪上加罪。
　　“所以你就主动承认刺客是你宫中的，又故意放走他，让老王将罪名转向你。”沈津心中一痛，沈夕竟为自己担罪。
　　“而且这样可以打乱对方的计划，也给我们防备的时间。”沈夕安慰的一笑，他并不介意为沈津挡这一劫，“想来老王也不糊涂，知道现在的情势留你比留我更能利于找出真相。”
　　“大哥----”
　　“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到是你要多加小心，老王那你也要防着点，但毕竟他还是我们父皇，现在又受伤----”
　　“我明白！”沈津不想让沈夕知道老王现在的身体情况，怕是他又多了分担心，而且沈津到是相信那个狡猾的老王不会这么甘心就死了的。
　　老王说有些事实在不是能考虑周全，那一切就不会再按照他的安排进行----
　　“对了，小前还在你府上？”沈夕忽然想到什么，又问沈津。
　　“在，怎么？”提到花前沈津不由的紧张问。
　　“老王手里有你谋反的证据，而且宋林的大兵都在城外了，我怕老王迟早会将事找到小前头上，毕竟他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如果老王心里定了你的罪，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沈夕的花提醒了沈津，老王的心思猜不透，性子却能摸到大概。
　　“我知道。大哥，你在这里----”
　　沈夕摇摇头，仍是温文的笑，“老王知道我会将事与你讲明，他也猜到我们的打算，他等着我们的成果，那我们就回他个满意吧！”
　　沈津点点头，出了牢门，“我会很快让你洗清冤罪，恢复太子身份，不，是很快让你登基。还你自由！”
　　沈夕听见了沈津的话，一怔，随即笑了，小津，你可知我要的自由是何？不是这万里河山，不是这千古帝座，想起自己最后和萧义说的话，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对他一直来的感情是爱，那时自己心中是一种解脱----
　　我要的自由仅是能自在的生活，自在的爱----

　　沈津吩咐狱卒要礼待太子，尽量满足太子的要求，下令如果太子有何伤痛就要全部的狱卒陪葬。
　　沈津又唤来士卫回府通知幽儿准备退烧药和毛毯送入天牢，看了看斜斜挂在天上的日头，想起有约护城总督路千，便决定自己亲自到路千那了解情况。
　　景王府急得团团转的春平总算等到幽儿回来，“幽儿，主子呢？”
　　“不知道呀，问漓先生啊？”幽儿去查了事刚回府却见春平迎了出来。
　　“漓先生一早回来通知你事后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春平又忙道，“对了，主子方才派人通知让你去天牢看人，要带药和毛毯过去，我都准备好了。”
　　“好，谢谢春平姐！”
　　“还有，还有，要是遇见主子告诉他，公子被宫里派来的人请走了。”这才是春平最担心的事。
　　“宫里？哪一宫？为什么要找公子，他应该在宫里没熟人啊！”幽儿也纳闷，一连串发了大堆问题。
　　“我怎知，所以才急着找主子，怕是出事啊！”春平急得跺了跺脚。
　　“那我送了东西就去找主子，找到漓先生也好！”幽儿接了春平准备的东西，又道，“我看你还是到宫门等着，我找到主子就直接过去。”
　　“好，我留个信，主子一旦回也好看到，要是漓先生看到也好！”春平匆匆应了声，便去准备。

　　另一边花前被宫里的随侍引进宫，坐了半天轿子，那个自称胡公公的瘦脸掀了轿帘又说什么要下轿再走一段。稀里糊涂地花前跟着胡公公进了一个漂亮的园子，走了几步便看见前面殿门上三个飞舞的金字，看了半天，花前认出，那写的是，阁樱惜，不不，是惜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