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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一章 郑重表白 ...


  •   第二天早早地被一阵很有节奏的“霹雳啪啦”声吵醒,拉开窗帘寻找声源,看见几只休寒假的小学生正在大马路上欢欢喜喜地放鞭炮。

      我把头埋进枕头底下思考,衡君路明明光荣入围了本市的“禁炮区域”,难道未成年人当真不受法律约束?还是说管理员童心未泯、法外开恩?
      我的疑虑很快被打消。就在硝烟散尽的那一刻,一身便衣打扮的管理员大叔终于英明神武地出现,我马上知道他绝没有法外开恩,他不过是梦里开心,以至于精神萎靡起床起晚。
      因为他的便衣,学名又叫做睡衣。

      确保颜回一定出门后我终于决定下楼。捂着一贫如洗的胃彻查厨房冰箱和储藏室,均未发现可即刻食用之物品,此刻我终于认识到吴嫂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但一定会有人因为一个贴心可靠的保姆的离开而崩溃。

      这一点我实在深有体会,我自己就做过保姆,而且是一个有知识的全职保姆,全职到足以帮雇主的孩子写作业。
      当时我的离开导致该小学生再也无法完成作业,随之而来的老师的批评让他崩溃,继而他的家长也崩溃,险些导致了一个家庭的崩溃。就好像是经济崩溃导致生活崩溃,生活崩溃导致国民崩溃,国民崩溃最终导致一个国家的崩溃。
      这说明完成作业和经济危机一样,都是关系到社会安定的大事。

      我边切土豆丝边想,颜总不吃早饭就奔赴工作岗位真是爱岗敬业,只可惜他的胃不是那么爱岗敬业。看来“要想拴住男人的钱包,就要先拴住他的心,要想拴住他的心,就要先拴住他的胃”果然很有事实根据,因为大部分成功男人都有一个不成功的胃,胃显然比钱包好栓。

      门铃突然响起,我想是不是夏瞳回来了,想到这儿立刻奋不顾身地跑去开门,然后惊奇地发现门外拎着好几个大包站着的,居然是爱岗敬业的颜回。

      他也是一愣,盯着我道:“你别冲动,先把刀放下。”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随身带着把菜刀,赶快放下说:“那什么,你不是上班去了么?”
      他向我示意手里的东西,说:“年假,先让我进去。”

      我放好菜刀后过去检查那几只大包,发现里面全是些食材。他脱下外套,气定神闲地说:“这里有包子和生煎,保温瓶里是豆浆。”
      我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实在不能想象衣冠楚楚的他在超市里推车买菜的样子,再使劲一想,还是没想出来。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纠结,他忍不住问:“你这是……饿的了?”
      我恢复一下,说:“做面部表情保健操呢。那什么,你先吃着,我去把菜炒了。”
      他惊奇地问:“你会做饭?要不要先打火警。”
      我冲他挥了挥拳头:“我这不叫做饭,叫艺术。艺术知道吧,就是我吃你看着。”

      我指挥他把客厅收拾整齐,自己钻进厨房研究土豆和鸡蛋的艺术。
      清炒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都不是我的代表作,无法真正体现出我的高超厨艺,可用它们来震慑颜回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夹一口菜慢慢嚼着,我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喝豆浆,准备等他大吃一惊的时候适时地损他两句。
      可他根本没有一惊,他只是单纯地大吃。我终于放弃等待,气鼓鼓地啃一口包子,决定今天不搭理他了。居然霸王我。

      他放下筷子,笑着看我,说:“想起一句话。”
      我瞥他一眼,继续啃包子。
      他说:“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拴住他的胃。”
      我:“……”我被包子噎着了。
      他笑得很开心地帮我拍背,说:“做得很好吃,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饭。”
      我终于成功咽下包子,揉着喉咙说:“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家里的饭都是我做。”
      他顿一会儿,嘴角含笑地说:“嗯,你还挺贤惠。”
      我:“……”我又一次悟了,吃饭的时候不要和颜回说话。

      早饭有惊无险地过去,我卷着袖子洗碗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把碗送进橱柜的时候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
      我和颜回,怎么这么像小夫妻啊?!
      此想法一经问世我立刻就从头到脚抖了一抖,抖完使劲拍拍脑门,企图彻底把它拍死并达到永不超生的效果。它还没死透,颜回已经打着手机出现在门口,吩咐道:“去收拾收拾,老爷子催的不行,让明天就回去过年。”
      他这句话来的正是时候,脑子里原本即将消亡的想法因此而死灰复燃,并且形成规模,概括起来就是“夫妻双双把家还”。

      我对自己彻底无语,试探着同他商量:“那什么,我就不用回去了吧。”
      此建议不幸被他人为屏蔽,他扬眉看着我:“快去收拾,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说完继续接转过去电话。

      我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进屋关上门,我坐在书桌前开始认真反思自己这不甚纯洁的思想品德,也顺带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颜回有什么想法。

      细细回想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不得不说,他对我好像真不错。
      他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优秀得近乎完美,他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

      可他说,他喜欢我。

      我知道,无论多么清醒理智的人一定都有不清醒的时候,就好像每一个明君都做过一些昏君才擅长做的事。颜回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又缺乏正常的放松,所以才产生了这种错觉。

      我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分析了好久,自觉想得很透彻,终于得出结论,那就是我对他不能有想法。

      因为就算颜回是我那盘菜,可是我不饿,我不饿就不能这么不厚道地让他等凉,他应该有更好的姑娘来全心全意地喜欢他。我觉得现在最保险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去碰这个错觉,等他一清醒,大家相安无事,利人利己,利国利民。

      想清楚这一点我大大舒了一口气,用手腕轻轻捶打有些疼的胸口,无意识地看向窗外,发现临窗的一树紫荆经历过硝烟炮火,很有些颓唐衰败。

      *

      颜回所说的重要的事就是带我去采购抗寒装备。

      我这辈子都没有一次性穿过那么多衣服,看着镜子里长着我的脸的圆柱体,我忍不住问他:“东北人民有那么艰苦吗,我怎么觉得这是要去北极探险啊?”
      他微微后撤身子,神情专注地帮我带上一顶玫粉色羊绒帽,又顺手缕缕我额前的头发,满足惬意的表情就好像是刚刚完成一幅举世无双的精美作品。

      他嘴角弯起,揉揉我戴着帽子的脑袋:“东北是苦寒之地,不穿厚些你肯定受不了。”
      我说:“我同学也有东北的啊,她说毛衣外面套件羽绒服就可以过冬。”
      他沉思着说:“对一般人还行,你就不好说了。”
      我热得几乎要出汗,解着羽绒服口子说:“我也是一般人,你不要高估我,再说穿这么厚一定会行动不便。”
      他径自过去看棉靴,慢悠悠抛来一句:“穿得厚不厚和你行动便不便没有本质联系。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绝不是一般人,一般人都没有实力行动不便。”
      “……”
      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我有种想拿起登山靴把他砸死的冲动。

      回去路上颜回下车买了两束素净的白菊花,我愣了好久,又注意到行车的路线,发现这是一条非常熟悉的路线。
      我试探地问他:“你要去悼念谁吗?”
      他慢慢说:“走之前该和你爸爸妈妈道个别。”
      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底在慢慢泛上一种难言的滋味,这种滋味像是许多稀有调料掺杂在一起,味蕾再灵敏的人也无从分辨。

      我本来是想下午再一个人出来看爸妈的,该过年了,我好久没来看过他们了。
      我有些涩然地开口:“谢谢。”
      他说:“不谢。”

      爸妈的骨灰是合葬在一起的,当年爸爸的同事,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们怜我年幼伶仃,要出钱帮爸买墓地。G市的墓地价虽不抵房价,可也足以给一个有正常收入的成年人带来压力,我觉得我一定还不起。
      而且,他们生前在一起的日子不多,我知道爸想和妈葬在一起,就选择将他们合葬。
      生不能长相守,还好死后能同穴安眠。

      他们都说公墓这块地方太萧瑟冷寂,我却感觉这里没有喧嚣和污秽,是最宁静祥和的地方。

      我放好花,颜回和我一样也在墓前恭恭敬敬鞠三个躬。
      他很自然地执起我的手,静静开口:“伯父伯母,我是颜回,我和阿颜来看你们……”

      他这是在做自我介绍,我被他极其自然的称呼狠狠震惊了一把,没听清他底下说的话。我反应过来时听他说:“你们看见了,我牵着她的手,从第一次决定牵她的手我就没打算放开。你们放心,我会小心地牵一辈子,不会弄丢她,不会弄疼她,就这样一直牵着。”

      他的表情郑重真挚,声音平静有力,我不得不承认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话。

      颜回转头看着我,深黑的眼睛明亮坚定。
      我心头百感交集,只能看着他也被他看着。良久,他低头拍拍我脸颊,说:“我去车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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