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楔）》拂花舞天紗

5、第五章 妒娘（终）

　　清晨，

　　第一缕阳光出现在水平面上。

　　金色的光芒缓缓地从女人的背后冉冉升起，照亮了整个天空，却丝毫威胁不到身为僵尸的她……

　　妒娘。

　　她高傲地飞翔在天空之中，衣袂飘扬，漂亮的眼里尽显血腥与残忍。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那人弗道见过，就是上次第一个开口起哄要她滚的人。

　　看着弗道走了上来，妒娘微微抬起了头，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道士我倒是见过不少，最不要命的就数你了……”她抬了抬手，轻柔地摸了摸怀里的男子，就像抚摸宠物一般地抚摸着，“道士，我看你资质不错，修道太可惜了，不如过来投靠于我，妒娘可以饶你不死。”

　　弗道抬头盯着她，两人对峙了许久，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妒娘倒是没她耐心，忽儿手一松，就将怀里的男人狠狠地扔下了山崖。

　　弗道连忙上前几步，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此时，那个总爱笑的红衣女子也恰好也赶了上来。

　　“那男人估计是救不回来了，刚才就已经没气了。”

　　她笑着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看向天上的女人，“没想到你也知道妒娘，看来我太小看你了呢！”

　　弗道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再看向了妒娘。

　　“妒娘一直留在人间胡作非为，人间怨声载道传到了天上。后来被玉帝知道了，派遣天兵天将速去捉拿，可惜赶至时妒娘已化为旱魃，跳出了三界五行不归天界管控，只能由着她在人间逍遥法外，无人看管。”

　　“既然知道，你还敢跟她斗？”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语毕，她连忙一个侧身跳开，躲过了妒娘袭来的攻击，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经完全塌陷了下去。

　　红衣女子也丝毫不逊色，笑着向另一边跳开，又跳到了她的身边。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她？”

　　她飞快地抽出背后的三张符纸，夹在两指之中，念了一段法术后掷了去出，“走一步算一步。”

　　“啪！”“啪！”“啪！”三下。

　　符纸从妒娘的身旁又弹了回来，弗道赶忙开了个法盾挡住了弹回的仙术，自己却被逼退了数步。

　　她一挥手，衣袖挥去了眼前的黑雾。

　　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脚已被忽然袭来的长发缠住了无法动弹。回头一看，身边的红衣女子皆是如此。

　　抬头再看妒娘时，已经是满天飞舞着妒娘的黑色长发。

　　“你们两个倒是不怕死，跟我跟了这么久？亏我还好心想地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却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变成僵尸的滋味！”

　　美丽的红唇轻轻弯起，此刻，她的表情尽显愉悦。

　　说罢，她体内的紫黑色的液体便开始沿着发丝一点一滴地向他们滑去。

　　弗道用力地扯了扯手脚，却发现发丝反而被缠得更紧，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去了。

　　只见身旁的女人马上唤出一道火焰，火焰在她的手上旋绕了一圈，延至妒娘的头发直攻过去，可是到达了妒娘脸庞的时候，却被她完全吸收了。

　　“不好！我与她属性相同，根本碰不到她分文。”她回过头问弗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的血一旦一碰触到我们，要是变成了僵尸倒还好，万一不融合我们随时都会中毒而死。”

　　她又使劲地拉了拉手脚，发丝嵌进了她的肉里，流出几道血来。

　　弗道看了看她手上的血，眯起了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别白费力气了！你们越挣扎，头发越是会收紧，除非你们想断手断脚变成废人，否则就乖乖的等死吧！哈哈哈！”

　　妒娘忽然哈哈大笑，整个深林里传遍了她凄凉的笑声。那些栖身在林子里的嗜血鸟也忽然惊飞起来，成群结队地在天空中徘徊旋飞。

　　忽而，却见弗道一使力，拉紧了缠在手上的头发，竟开始左右施力！

　　只见一根根发丝全都没入了弗道的皮肉里，弗道满手满脚的血从发丝里流了出来，她却是没有停，更是用力地拉紧了发丝。

　　“你在做什么？！”妒娘大惊，不明白地对她大叫起来，“你想断手断脚么？！”

　　弗道就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依旧是使劲地拉紧了头发，只听黑色的头发频频地发出绷紧的声音，弗道的手脚早已血流如柱。就在这个时候，妒娘的头发竟开始冒起了烟来！烟雾越冒越大，忽然啪地一声，头发完全断掉了！

　　身旁的红衣女子一吓，连忙大叫起来。

　　“喂！你也来帮我弄一弄呀！”

　　谁知弗道却冷冷地甩来一句。

　　“自求多福。”

　　红衣女子张大了嘴巴，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喂，你好歹也是个道士，连帮个忙都不行吗？那也太没道义了吧？！”

　　弗道不耐烦地看了过去，讽刺地对她笑道：“你刚才也看见了，我的血对妖物是有腐蚀性效用的，所以，你现在要不要我泼血救你？”

　　泼谁，谁死。

　　“厄……不用了。”

　　女人撇撇嘴，看来真的只有自求多福了。

　　“僵尸的血液很绸，几乎如泥，我看这血到你这里还有一段时间，放心，你暂时死不了。”

　　“好吧……那就指望你了。”

　　闻言，弗道好笑地看着她，“你指望我什么？你不会认为我真能对付得了妒娘吧？”

　　“要不然呢？”

　　“要不然？要不然就是刚才我陪你转圈圈，现在你陪我一起死。”

　　弗道背对着她，咧着嘴转过身去。

　　女人惊讶地看着她，眨眨眼睛，却是随之一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妒娘看着她们两个这样忘我的交谈，觉得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忽然一股怒火中烧，美丽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把一张漂亮的脸蛋也瞪得变型了。

　　乌黑的长发忽然往两旁张开，天空中的嗜血鸟竟开始胡乱飞舞起来。

　　它们全都聚到了妒娘的身边，仿佛为她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肉盾，将她层层包围在其中。

　　妒娘缓缓伸手一指，最外边的嗜血鸟便开始煽动翅膀，成群结队地向弗道她们冲了过来。

　　弗道眼一锐，只听天上忽然“嗷”地一声，仙鹤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到了她的身前，又忽然“嗷”地一声长鸣，将冲过来的嗜血鸟全都一只只活生生地震死到了地上。

　　妒娘大怒，派了更多的嗜血鸟向他们袭来。她双手一张，发丝的末端竟变成了一条条血鞭，如章鱼的触角一般，胡乱挥舞。

　　弗道与红衣女子连忙闪过了血鞭挥来的攻击，回头一看，原本脚下的石头全都化为了泥水。

　　不过这下老搭档回来了，弗道做事自然手脚方便了许多。

　　何况此刻局面如此紧张，她也无需再拖延时间。

　　她立即从腰间抽出了五张与方才不一样的符纸，符纸是镀银的。她连忙沾了几滴自己的血在手上，在符纸上写上了一道道红色的咒语，并把它衔在了嘴里。她又将装饰在腰旁的银色念珠取下，念珠透明而有光泽，在手中挥动了几下，便能划出一道道银色的亮光。

　　仙鹤忽然飞上了天，朝着嗜血鸟的鸟群冲了过去，又从它们之间冲了出来，只见它身后追了一大群嗜血鸟。忽儿，它震翅长鸣了一声，便带着它们直冲天际。

　　不一会儿，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

　　妒娘开始慌张地抬头看向了天空，自己的头上，此刻正有一团黑云正在缓慢地转动。

　　“臭道士！你在耍什么花样？！”

　　妒娘骂道，身旁的长发便更猛烈地向弗道袭去。

　　弗道匆匆躲过妒娘袭来的攻击，反手一挥，将手里的五张银符挥了出去。银符没有直击妒娘的身体，而是“啪！啪！啪！啪！啪！”地五下，竖立在了妒娘的周身。

　　妒娘左右看了看这身边围绕着自己的银色咒符，它竟也和头顶的黑云一样，缓慢地上下浮动旋转着。

　　妒娘想伸手去揭掉它，却在碰触咒符的一刹那，被咒符电得连忙收回了手。

　　忽觉不妙，她想从咒符的上下两端逃走，可惜才跨一步，便发现咒符的上下两端，直至天地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厚厚的咒墙，只要稍一碰触，就马上被弹了回来。

　　妒娘无处可逃，气得涨红了眼，两只眼睛眼狠狠地瞪着底下的弗道，憎恨地看着她。

　　“天王老子都奈何不了我，你又能奈我如何？！”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口气嚣张，一张原本漂亮的脸蛋变得狰狞恐怖。

　　弗道抬头看了一眼，见法阵已经摆好，便立马挥了挥袖，在某一点上站定。

　　只见她两指并拢，闭眼，将精神集中在手指上方，口里叨叨念念了几句咒语后，忽然手一挥，念珠在天空中一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完美的银线。

　　忽儿，一个巨大的“雷”字便出现在了弗道的身前。

　　然后，她又一挥手。

　　只听“轰！”地一声，数道金雷竟从云端里忽然直穿而出，雷声震耳欲聋，却是瞄准了妒娘的身躯直击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妒娘发出了一声凄凌的叫声，金雷从头顶直直贯穿到下身，她捂住了双眼，痛苦地缩起了身子，挣扎了又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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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倩云……

　　倩云……

　　来，过来，你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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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

　　不可以！

　　我不可以死！

　　我死了谁来记住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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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儿又张开了双手，红衣已经被雷轰的支离破碎。她张开嘴，发出了一声鬼魅的叫声，一道瘴气随着叫声忽然从体内破体而出，如同热浪翻滚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射去。

　　她的声音如刀子一般地割着弗道的耳膜，再加上自己的雷击，弗道此刻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脑壳里翻滚乱捣。

　　被困住的红衣女子趁机解开了缠住她四肢的长发，捂着耳朵躲到了弗道的身后。

　　然而弗道却只能用肉身去抵抗妒娘释放出来的瘴气，受伤的右手需要承受强大的法力而颤抖得不行。刺耳的声音仿佛已经传到了脑子里，听得她全身揪心的痛，她却无法伸手去捂住耳朵，如若换做是平凡人，耳朵早已耳膜穿孔而死。

　　可是妒娘却还在不停地发出这种如同厉鬼一般的叫声，一阵阵强风打在了弗道的脸上，她被一点点地逼退到树林。却又再次挥了挥手，招来更多的金雷。

　　一道，二道，三道，四道……

　　一共八道金雷全都落在了妒娘的身上，连同山体都开始剧烈地震动、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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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

　　好难过！

　　不要！不要！不要！

　　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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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眼前的一切都已成为了定局，弗道却在这时忽然收了手。

　　只见四周一下子宁静了下来，天空中还飘散着一些嗜血鸟的羽毛，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躲在弗道身后的红衣女子抬起了头，看见远方的妒娘飘在空中一动不动，周身冒着黑烟，还留有几道金雷的磁极在身旁闪烁。

　　似乎是过了许久，那具身体才缓缓动了动。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妒娘的脸已经有一半被金雷烧毁，露出了半边恐怖的白骨，白骨焦烂不堪，眼珠、皮肉都烧得一点都不剩。

　　妒娘捂着半边的白骨，瞪大了剩下的唯一一只的漂亮的眼睛，抬手，用指尖狠狠地指着弗道的鼻梁。

　　“臭道士！我要诅咒你不得好死！倘若下次再让我遇见你，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她连忙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须臾，天空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乌云悄然散去，温和的阳光从云端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地洒了下来，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森林又回到了原有的生命力。

　　躲在弗道身后的红衣女子缓缓从后面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收了她？”她奇怪地问。

　　弗道却是笑了笑。

　　“你太瞧得起我了。凭我的实力，固然是不可能降服妒娘的。”

　　她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了一些金沙，一挥手，两人身上的伤口竟一下子全都好了。

　　“何况上天既然不让她死，自然有它的道理。我们何必去将之诛杀，如此赶尽杀绝呢？”

　　“是呀。”美丽的红衣女子笑了笑，转过身去看向了天边的朝阳，“毕竟是个可怜的女人，是应该放她一条生路。但是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去害死一个个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的人……”

　　“人有时候便会如此吧。”她走上前，来到她身旁，“总是一味地做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去做的事，其实，只是为了去追溯一些已经失去已久的东西。”

　　闻言，她回过头来看着她笑。

　　“想不到你对人生的见解倒是挺深刻的嘛！”

　　“看多了，自然会懂。”

　　她笑着抬起头，见仙鹤从云端的一头飞了回来，身后紧跟着的，不再是那群黑压压的嗜血鸟，而是一群洁白的白鹭。

　　远远地看去，有一种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美景。

　　不过仙鹤的嘴上似乎还叼着什么东西，它飞到弗道的身边，把这样东西交到了弗道的手上。

　　“云青剑？”

　　红衣女子连忙走过去看了看。

　　“怪不得我找来找去找不到，原来是被你捷足先登了！”

　　弗道笑了笑，摸了摸手上的宝剑。

　　“听说此剑是灵宝天尊遗落在凡间的宝物，后来被混进了上奉的贡品之中，恰巧李氏的祖先曾当过盗匪，一日劫走了这批贡品逃亡至此，看此处人烟稀少便定居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身后的森林，“他们将宝藏埋藏在这座森林里，怕是被后来的外人盗取了，才留下祖训不准外姓人进入森林。只可惜那些人不动风水看象，把宝剑埋在了养尸地，之后所有埋下去的尸体都起了尸变，成了僵尸。你说如此‘风水宝地’，怎么会不引来妒娘的驻足呢？”她回头看向了她，把宝剑递了过去，“如果你要，大可将宝剑拿去。”

　　“不用了，既然上天注定被你先得宝剑，那宝剑便是与我无缘。”她摇了摇头又把宝剑推了回去，并还以一笑，“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我可是忽然对你很感兴趣哦！”

　　她笑笑，挽起耳旁的发，顺了顺。

　　“熙，弗道熙。”

　　“妖，人律妖。”

　　她指指身后的那座山，“我家就住在对面的那座山上，有空可以常来玩！”

　　弗道的视线往了过去，又收了回来。看着她，挑挑眉道：“这么容易就把你的老窝告诉我，不怕我去捣你老窝吗？”

　　妖撇撇嘴，说：“要怕就不会告诉你了！…………好了，不说了，我得回去了，我要回去告诉他们，他们在山上看到的那个坏女人不是我！”

　　“呵……敢请你一直对着妒娘穷追不舍的，就是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她对她眨眨眼睛，“还为了宝剑嘛！”

　　语毕，她“呼”地一下化为了一团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弗道一人站立在草地的中央，只有一只仙鹤相陪……

　　就这么一人一鹤地站在那里。

　　久久，她抬头看向了天空，天空依旧如她刚来的时候一般，白云翻滚，云雾腾腾。

　　忽儿，一阵微风从她的脸庞拂过。

　　她伸手，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发钗。

　　只见“唰”地一下，美丽的长发忽儿全数披散了下来，随着吹来的一股疾风，飞散到脑后。

　　她伸手摸了摸依偎在身旁的白鹤，漂亮的蓝色指甲在阳光里发出了晶莹的光亮。

　　她抬头，望了一眼那天边的红日。

　　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平淡……冷漠。

　　“争，那女人虽为妖，我却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的妖气，我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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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经说过，要带我去江南看一看……

　　你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