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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恶灵反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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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畜!”
就在沐冰蓝命悬一线的最后关头,忽听一声暴喝,只见萧清绝从侧旁疾扑而来。
他急着要挡在沐冰蓝面前先保住她的性命,因而一面仍纵身在半空之中,一面已经急催符诀以化去鹿子骁之令。
这一人一鬼正面相向激撞在一起,那恶灵自然知道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阳气如火,着实可怖,无奈已经收势不住,只得眼睁睁看自己直扑到焚身烈焰里去——
只听一声被扯得又长又锐的厉声惨呼,闻者无不毛发乍竖,耳膜仿佛被一股狂突暴起的大力突然鼓到极处,细若游丝,眼瞅着就要脆声绷断!
话说萧清绝早晨起来,刚刚走出房门,正待活动一番,伸展拳脚,抻拉筋骨,却耳听得两个中级班的弟子从近旁交头接耳地走过,议论的正是小师妹晋级首日便遭大师兄痛下马威的闲事。
他毕竟年长智丰,听了这大概之后,只略一沉吟,便即明白了鹿子骁可能要对沐冰蓝骤施毒手,急忙匆匆赶下山来。
这萧清绝年纪极轻的时候便开始追随鹿肇元起事,尚未顾得上成家。后来得了《紫阳天经》,更须维此童男之身。再后来年近半百,他这一生,怕是再没有生儿育女的机会。不想两年多前得了沐冰蓝这女弟子,小女孩聪慧可爱,更对他有一份天然的依恋,他早将冰蓝视为己出,虽然表面上仍得以严师相律,心里却对她早已是疼爱不尽。
如今惊见这团心头之肉突遭奇险,他又急又气,浑身都痛得发起抖来,当下不管不顾,合身扑上,只求沐冰蓝脱险,他就算舍此一命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电闪雷鸣的一瞬,鹿子骁驱动的这具地煞幽魂突遇阳火,同时又被萧清绝的定身诀制住,不能动弹。萧清绝双脚落地,再运力下压闭合,生生将这具恶灵沉回地门里去。
就在这具地煞幽魂缓缓下降的过程中,在场的人都能够清晰地看见它从通身雪白渐渐变成紫发赤目,黄面乱牙。经过刚才一番波折,它功力大失,已从地煞幽魂当中一鬼之下、万鬼之上的位阶,降至先前二师兄所驯驭的那一级。
眼见得化险为夷,沐冰蓝却毫无喜色,满脸焦急。待得萧清绝功毕收势,她连忙扑上去搀住他,盈盈仰望的大眼睛里霎时间满满晃颤起了碎水晶般的点点泪光:“师父……”
紧随在她之后,众弟子们也齐声唤道:“师父!”其中有如鹿子骁的,语带惊惶;亦有如沐冰蓝的,满怀忧虑。
萧清绝轻喘一声,听起来是松一口气的意思。他伸手在沐冰蓝顶上疼爱地抚了抚,和声慰道:“蓝儿受惊了,没事就好!”
沐冰蓝又是感激又是焦虑。她细细向萧清绝面上看去,果然见一线不易察觉的黑气,正从他眉心迅速窜下。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更觉得这只平日里总是旭暖祥和的大手,此时已变作冰寒刺骨。
方才鹿子骁调来的那只恶灵,道行颇高,且是带着一击致命的杀气而来,纵使萧清绝功力过人,如此迎头正正撞上,自身也受挫不浅。
然而内伤只是一方面,更糟糕的是他的功力也会折损十年,若不能快快治愈,折损的还不仅止于功力,更有十年阳寿!
对于这一点,萧清绝、沐冰蓝和众弟子们都了然于心。当下,萧清绝强忍胸中剧痛,轻轻将沐冰蓝的小手从他恶寒入骨的掌中拉开,令她抓住自己的宽袍大袖,仍是紧紧护在身畔。
他转过来对众弟子沉声道:“今日早修便到此为止,快快回至峰顶上去吧!”
今日之事,太过恶劣!鹿子骁身为少主,意图杀人,对这罪魁祸首该当如何处置,这已经超出了萧清绝作为军师或师父的权能范围,须得留待回去之后,开净峦堂交议事阁商处。
一路随萧清绝上山,沐冰蓝满心之所想,并非如何重罚鹿子骁方能解恨,而是要配制出回暖汤来,给师父疗伤,并复功延寿。
这回暖汤便是专为治疗驭鬼过程中错遭反噬的重创的药物,《紫阳天经》详细载明了配制回暖汤的材料和调配方法,可是这种药,紫渊门中却并未备有,亦非可随手煎来。
先前沐冰蓝学到这味药的配法时,曾听萧清绝讲解道,此药所需的其它各种材料,都不难找到,惟有那种叫做“阴绝草”的,其性至寒,却是此药以毒克毒的关键。
而这种阴绝草,他本人遍寻莲迦,却从不曾见到过。此外更询访过不知多少名医奇士,亦皆不曾得见真貌。
如此看来,这种阴绝草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凡世间存在,都教人不得而知。
但沐冰蓝坚信阴绝草一定存在于世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之前师父没有找到,或许只是运势未到。而如今师父好好一个人,为了救她而受此重创,已到了非用阴绝草不可的时候了。此时再去寻觅,行者有心,或许能够感动神明,启动机缘赐她一株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沐冰蓝便向萧清绝请命道:“师父!请师父准许蓝儿,离门数日,进山寻找阴绝草!”
萧清绝正用衣袖牵着沐冰蓝,带领一众弟子往山上行去,听她如此说,不禁侧俯下面庞,眼里浮起一片又是感动、又是责备的神色来:“胡说!为师不是早已说与你听,这世上并不存在阴绝草这种物什。为师偌大年纪,纵使功力消退,仍有这张嘴足够教你们也就是了,何必再去费一番无用之功!”
可是,您的寿命呢?
沐冰蓝欲言又止。这句话如同一道强酸的液体,方漫到嘴里便蜇得她泪意泛涌,要她如何说得出口来?
恰在此时,她忽听得跟在身后的二师兄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她回眼望去,见他涨红了脸,看了看她,再看看师父,仿佛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不敢妄言。
与此同时,她眼角余光一晃,再一偏头,便瞥见师父也回过头来狠狠盯了二师兄一眼,那两注目光里,浓浓烈烈分明正是一片禁止之意。
眼见此状,沐冰蓝心里一动。二师兄理学过人,对于阴绝草的下落,他大约是知道的。并且他德性憨厚温良,刚刚受己恩惠,想来是急于相报。
那么,这个问题,或许可以问问二师兄,听一听师父不肯说与她知道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