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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对于没留有任何好印象的小学同学,阮时雨不敢轻信对方的人品。

      电话是虚拟号,秦星雨说他们已经离开衡和市了,许承柏是衡和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大人物,这样的人千万不要招惹,连攀附都不要妄想。

      阮时雨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买了张去外地的车票,见到他哥确实安然,才快刀斩乱麻彻底搬走。

      反正也不会有人再记得他,无牵无挂,走了干净。

      不过就是再换个地方而已。

      准备去医院给母亲办理手续的前一天,医院通知,她是在夜里走的。

      阮时雨抱着小小的骨灰盒,连同那些不曾偏溢于他、但终究聊胜于无的念想匆匆颠沛流离。

      相隔万里,B市这里绝对不会再遭遇许家。

      其实适合的落脚地选择有几个,但阮时雨最终拍板,选了许延曦说过的,化学专业最好的B大所在的城市。

      秦星雨很奇怪,甚至阮时雨敢选这所顶尖学府他都没惊讶过,可是当阮时雨安定下来后,却并不急着念书,然后就明确表示不准备上学了。

      秦星雨不同意,他已经自觉普信地将自己视为阮家最有话语权的人,家里好容易有出一个高材生的可能,怎么就不念了呢!

      “秦星雨你当自己是什么?要不是你我们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说不念就是不念!”阮时雨觉得这个小学时候偷偷把自己课本画成鬼画符的秦星雨,这时候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非常令人反感。

      秦星雨管不了他,白手起家地给自己找了点送货的小营生,因为三寸不烂之舌和加分的外貌,居然混得也还不错。

      与此同时,这货逐渐暴露狼子野心。

      得知他哥被表白后,阮时雨差点砸烂桌子,好在金属桌面只是凹进去了部分,周围还是能摆放杯碟的。

      “我不同意!秦星雨你个死变态,你他妈有恋残癖吗?”

      “啪!”脸上火辣辣的疼,阮时雨知道他说错话了。

      那是小学毕业后,秦星雨第一次跟小舅子动手。

      他当然不是脑子一热一时兴起。

      小学时候他念书就念不明白,当时想着长大了一定要找个聪明老婆,这样他们生出来的儿子就像班里常年第一的阮时雨一样聪明了。

      然后,他狗屁不通错字连篇的情书被学霸女生当笑话展览,他就被迫扭转性癖,对聪明的女生敬而远之,对聪明的男生,也就是阮时雨这样的,更是充满敌意。

      可阮时雨说得不对,亏他那么灵光的脑子,竟然连这点事也想不明白。

      在看清自己的内心之后,秦星雨去医院花了大几百做过智力测试,好像也只有七十多分,低于正常人智商的均值,但还是比特殊人群得分要高一些。

      秦星雨当时表情太过释然,甚至是喜形于色的兴奋,于是医生才多给他开了几张其他精神、心理方面的检查单子,否则检查费也不至于那么高。

      总之,秦星雨此狗老谋深算泼皮无赖,一来二去就把他哥勾搭走了。

      这件事在阮时雨眼里就是这样的,当然,他知道他哥是自愿的,甚至手机上学会发给他的合影也都是笑着的,因此阮时雨才更难受。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但彻头彻尾的背叛感好似毒瘤蔓延。

      两个相依为命的人突然就宣告解散,只有他一人,在独居出租屋里抱着生前并不很疼他的母亲的骨灰盒。

      就这样蹉跎了大半年。

      阮时雨不是终日在小屋里发霉,就是间歇性踌躇满志努力打一阵子零工,凑够钱买一张回衡和的车票。

      车票他攒了满满一墙,看着那些过期的车次,一种既空虚又满足的情绪贯穿全身。

      他躺在床上,看着车票墙出神,想象自己每次都风尘仆仆回到了衡和,许延曦一脸淡然,手里接人的指示牌快举断了,然后皱着眉抱怨他怎么不早点回来,他买的花都要谢了,然后头也不回就往前走,让下车的人在后边自己跟着,然后……

      然后或许他们就像最普通的异地情侣那样,匆匆吃个饭、看场电影,或者压压马路……在说爱之前,这张车票所能带来的精神慰藉,好似安徒生童话里小女孩手里的一根火柴,在关键时候熄灭、用完。

      然后,他只能被迫挥霍下一张,饮鸩止渴。

      “我不去!”

      虽然已经料到这个回答,但秦星雨不气恼,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时雨,我之前刷短视频刷到一点,有个寻亲节目上来个找初恋同学的,看着还挺像你的,但后来那个视频不知怎么的给下架了,不然我肯定转发给你……”

      阮时雨直接把手机挂了,心说真能吹,就跟他俩加过好友似的。

      “完事儿了?”

      阮时雨回头,迎着女人揶揄的目光,点了头。

      “喜欢秋天吗?我那位老师曾经就很喜欢秋天,她本来就特别文艺、热爱文学创作,还从《诗经》还是什么里面给我找了个生僻字想当名字,”女人笑得止不住,热烈的红叶映上她的脸颊,“后来又是拖延好久才改掉一个字,要不是家里忙着扒苞米差点没追来打我。”

      阮时雨拾起一片残缺的落叶,安慰她,“确实很美,那些都过去了。”

      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那年深秋后,走得兵荒马乱,接着便是颠沛流离的冬季。秦星雨那个不靠谱的,虽说早进社会几年,居然忘了这货其实跟自己同岁,开着不知道几手的金杯面包车,晃晃荡荡上了各种国道,车子坏在半路,俩人还得迎着风雪掀开引擎盖现场维修,阮时雨冻得发抖给他递着各种工具,一边心如死灰倍感绝望。

      当然,作为老同学,秦星雨总有本事让他更加绝望,“刺啦”一声,伴随油气混合物在空中喷扬,秦星雨得意地宣布他们又能上路了。

      阮时雨却黑了脸,他校服被喷上汽油,很难洗掉,而且他就这么一身校服。

      秦星雨用自己的脏手无所谓地刮刮鼻头,说,你不是已经退学了吗。

      阮时雨忽而茫然,似乎盯着眼前虚茫的空气,又像是在看着某一星浮在空中的血沫。

      秦星雨“啪”地扣好引擎盖,才冲他说,“哎,不抽别浪费啊。”

      脖子缓缓移动,看到指间不知何时被塞上了根烟,已经燃了一半。

      阮时雨抬手就要扔,被秦星雨拿过去刁在唇边。

      心上没来由的烦躁,似乎心里低沉情绪持续的时间太长,便会有一阵子突然再高亢到顶点,亟待发泄。

      秦星雨闷声挨了一下,皱着眉,没躲也没怕,只是握住他的手腕,“你哥在车上,找不痛快别挑这个时候。”

      “打你还挑时间?你猜我把你打成落水狗,我哥会不会替你说一句话?”

      秦星雨嗤笑,这几天压下的流氓脾性卷土重来,捏脏阮时雨的校服领,挑衅道,“‘小阮哥’?大龙说你给他看过场子?呵,好学生,真看不出来。”

      阮时雨眼底微颤,他怕的是那张照片,邢池提醒过他那时候有照片泄露出去了,许延曦也就是看到了照片……

      “不过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嗯?要是真觉得窝火我还真不介意……”

      “小雨。”车窗摇下一半,阮成宝疑惑探头,问他们修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

      秦星雨立马换了副面孔,抢在阮时雨之前回答,“不用了哥,外面冷,一点儿小问题我们已经修好了,马上就能走,你再睡会儿吧。”

      许延曦铁青着脸,虽然那时候还没完全弄清楚情况,却忽而跟造成他们流亡的罪魁祸首有了片刻的共情,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被最讨厌的人挖了墙脚。

      “臭讲究什么,不就是暂时碰上硬钉子么,这叫战略转移的智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不就是个许承柏,等小爷干成北江老大,谁见我不叫一声大哥?到时候咱哥俩再会会那个老小子,还不叫他学会低头做人?”

      阮成宝已经睡着了,所以阮时雨被迫听到秦星雨充满中年汽油味儿的豪情壮志,不置一词。

      车又坏了两次,阮时雨已经麻了,老老实实蹲地上吃泡面,曾经畅想未来的心气儿别说化作青烟,连个屁都不算,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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