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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故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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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晚高峰,白济泽带着自家徒弟在地铁口找了半天,一辆共享单车都扫不到。好不容易扶起来一辆躺地上没人要的,一看二维码,花的。
白济泽的心和黎墟明的手一样凉。
一点素质都没有!还原没必要连这种细节都一比一复刻啊!这是糟粕,是人性的黑暗面,是共享单车的血泪!
最后白济泽花费三十元巨款,在路边打车,平安回到家。
晚间七点,筒子楼外的灯光摇摇晃晃,不知道谁家的小奶狗对着他们不停叫唤,喊亮了好几盏声控灯。
白济泽看它毛茸茸圆乎乎一只,长毛土豆一样,有点可爱,嘬嘬嘬几下,它仿佛受到某种鼓励,叫得更大声。黎墟明面带微笑、人畜无害地扫它一眼,它耷拉耳朵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躲进院里。
吓走了狗,黎墟明朝白济泽肩上软软一靠,柔弱道:“师尊这里的狗好凶啊。”
“嗯、确实有点……”白济泽敷衍过去,不动声色挪开了二人之间暧昧的距离,嘱咐道,“等会见到我妈。你要叫我哥,不能喊师尊……最好在街上也别喊,知道没有?”
这话之前说过一次,黎墟明倔的很,非要问他百八十次为什么不可以。白济泽哄了半天,黎墟明才勉强答应。
“好。”黎墟明热情挽上白济泽的手臂,带着一丝期盼,拖长音喊,“……白哥哥。”
白济泽:“……在呢。”
黎墟明又扯扯他的袖子:“白哥哥,伯母会喜欢我吗?你家外面好黑,我好怕呀……”
白济泽:“……”
好奇怪的感觉。
白济泽把这种心里莫名发毛的异样感,归于平时听黎墟明喊师尊听习惯了,突然改个称呼他不适应。
爬上三楼,站在房门前,白济泽心中那点早就压下去的不安惶恐又开始在肺腑脏器乱窜,他深吸一口气,攥紧黎墟明的手,抬手敲响掉漆的木门。
“妈妈,我回来了。”
木门向里打开,温暖的光和家中的饭菜香味洒在白济泽脚边。
“回来了呀,济仔。来,先换鞋。洗手吃饭。”白禧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散。
白济泽不敢抬头看她的脸,害怕看清白禧与他记忆中毫无分别,又怕看不清。
两双崭新的卡通毛绒拖鞋落在地上,白禧把门敞开一些,看见了白济泽身侧站着的少年。
穿着打扮十分怪异,但那张在昏暗余光下依旧能看出是个漂亮孩子的脸,明艳到足以让人忽略他身上所有的不对劲。
她的视线落在二人紧紧相扣的双手,又看见了黎墟明另一只手拉的行李箱。
白禧的表情有一瞬僵硬,但很快就用笑容掩盖过去,有些慌张地说:“你呀,带朋友回来也不早点说……进来嘛,外面冷。进来。别在外面站着了……我去添饭。”她招招手,逃一样跑进了厨房。
白济泽缓缓挪动,换上鞋子。
白禧不在跟前,他松了口气,把呆愣着的黎墟明拽进玄关,教他换鞋。顺带再把两人的厚外套脱下,随手挂在衣帽架上。
尴尬地收拾了一番,白济泽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坐在了餐桌前,和多年未见的母亲面对面。
似乎是白济泽眼中求证扫视的意味太过明显,白禧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她的眼睛依旧明亮,流逝的时间没从她这里带走任何生机与活力,她的眉眼走势与白济泽如出一辙,万般柔情。
似乎是怕冷,她在家里裹得也很严实……围巾都戴着。
妈妈临走那几天……也天天喊冷。
白济泽被自己突然的联想吓了一跳,他惊出一背冷汗,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小世界中与自己亲人相像的造物。
“……别这么紧张。”白禧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叠放在桌面上,“妈妈又不是什么很迂腐的人……你好好和妈妈说就好了嘛。突然带人回来,真是的……”
白济泽艰难回道:“嗯……”
幼时早就淡忘的亲人离世的伤痛涌上喉间,堵住了他想说的所有话。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世界,他想离开,是不是要把自己失而复得的亲人抹杀?他现在没有灵力,那要怎么办?用刀吗?
厨房是开放式的,白济泽一瞥,厨具整齐排列,挂在置物架上,利刃朝内,只能看见黑漆漆的刀柄。
我吗?
一定要这样吗?
白济泽的呼吸变得急促,黎墟明的手覆上他的脊背,轻轻拍了拍。
屋内安静的只能听见钟表嘀嗒的声音,许久,白禧叹息一声,打破了沉默。
她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白济泽眼眶发红,他抬头直视“母亲”,含糊答:“……很久。”
白禧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满意,她面上浮出一抹哀愁,又问:“你在外地上班认识的?”
“啊……嗯。是。”白济泽塞了一筷子豆芽到嘴里,避开白禧的目光,试图这样躲过审问。
为什么他还要被npc盘问和黎墟明的关系啊!
见白济泽避而不答,白禧换了个人问。
“你……是真心待我们家孩子好吗?”
白济泽差点把嘴里的菜喷出来:“妈!你问什么呢?!”
黎墟明乖巧答:“是的。伯母。”
白禧松了口气,看向黎墟明的眼神多了一分赞赏。
白济泽一撂筷子,崩溃拍桌:“是什么是!?你知道问的是什么吗就在这是是是!你们在聊什么啊???妈妈,你搞错了!我不是,我没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没地方去,我带他回家吃餐饭而已!他是从小到大都很好看没错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单纯的……”
师徒关系……这个不能说。
白济泽微妙地一顿,场面有片刻死寂。
他哈哈笑了两声,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找到了替换词,脸涨得通红:“好朋友。”
白禧早有预料,点了点头:“没事的,济仔。妈妈能理解的。”
不,妈妈,你根本没有理解!!!
白禧给他们一人夹了一个藕盒,悠悠道:“你也长大了,妈妈相信你。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旁人看的,你开心幸福就好了。”
“……”
白济泽低着头,白禧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她说:“好啦,吃饭吧。菜都凉了。那个……小黎?你也吃,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放心啦黎墟明什么都吃得下去……
白济泽捡回桌上的筷子,默默刨着碗里的白饭,神情恹恹。
要是妈妈真的还活着就好了。
算了……妈妈如果真的活着,他又不在了,妈妈会难过的。
白禧笑眯眯地盯着黎墟明夹菜吃饭,突然问:“小黎啊,你今年多大了?我瞧着你很年轻嘛,小我们家济仔几岁?还在上大学吗?以后有什么打算?”
黎墟明咽下嘴里的饭菜,点点头:“还在学。今年十八岁了。”
白禧的笑容僵住了:“……啊?”
她看了看神游的白济泽,又把视线转回黎墟明,他眼中确实有些少年人的稚气无畏,但她先前以为那是大学生的清澈愚蠢,没有细看。
白禧转变了语气,哄小孩一样问他:“那你想好了?你和济仔……这样,嗯……你家大人知不知道?”
黎墟明摇摇头,诚实道:“我家没有大人,只有师……白哥哥。我阿娘阿爹都不在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前些日子,白哥哥带我去城里玩,遇见了姨母。”
白禧欲言又止,见黎墟明的表情明媚,不似伤心,才小心翼翼问:“你家不在城里?住在村里吗?远不远?”
黎墟明仔细思考,答:“住在山上,挺远的。”
等白济泽神归灵海,为自己夹菜犒赏五脏庙时,白禧和黎墟明的对话已经不知道偏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嘴里的饭菜刚刚下肚。对面的白禧已经红着眼眶放下了碗筷,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喊他全名:“白济泽。”
白济泽:“?”
白禧一抹眼尾,痛心疾首地说:“你不是和妈妈说你在外地找到了好工作,很忙,所以才难回来吗?为什么一声不吭跑到山区去支教?你有教师资格证吗?为什么要骗妈妈,你好好和妈妈说,妈妈难道还会不同意你去吗!?”
白济泽:“???”
白济泽:“不是啊妈妈,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没有啊!”
白济泽一通解释,嘴都说干了。终于,在向白禧展示账户余额之后,她相信了白济泽没有瞒着她进山当老师带孩子。
一顿饭草草结束,黎墟明自觉围上围裙,包揽了洗碗擦桌的活计。
他在厨房水池哼着小调洗碗。白禧则把白济泽拉到了阳台,小声嘱咐:“人家孩子这么年轻就跟了你,你可不能辜负人家知道没有?小黎长得漂亮,干活又勤快。还是他们山里唯一的大学生,你不要欺负人家。”
白济泽不为所动,冷漠点头:“……妈妈,你真的搞错了。”
而且为什么觉得我会欺负他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熊孩子吗??我明明很听……!
“……”
“…………”
妈妈尚在人世时,他确实是一个上蹿下跳、赶鸡逗狗,惹人厌烦的“熊孩子”。
白济泽拍拍脑袋,把那点随着母亲一同下葬的童年回忆压在心底。
他道:“我知道了,妈妈。我不会欺负他的。”
白济泽老家只有两个卧室,黎墟明理所当然又与他挤上一张床。
少年披散的长发落在光洁的新被单上,微卷的发梢掉在床外,他身上的衣服款式和现代气息的房间摆设格格不入,可在躺在色调相近的床品上,居然格外和谐。
白济泽一身水气,擦着头发走进卧室,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推了推正在用平板玩切水果小游戏的黎墟明,把床尾堆着的衣服朝他身上一扔,道:“去洗澡。”
黎墟明乖乖放下平板,拿着衣服和新毛巾出去了。
不过三分钟,黎墟明头发滴水,拎着同样湿淋淋的衣服毛巾,又回来了。
他站在门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一脸无辜。
“师尊,我不会用那个。”
“……”
刚摸到平板的白济泽丢开发光的小方块,拽着黎墟明关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