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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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边坐下，没多会儿年氏呈上册子让那拉氏点戏，那拉氏点了一出又道：“嘉沫跟我一起过生辰了吧，你也来点一出！”我看一眼那册子，想起静莹喜欢的牡丹亭我也很喜欢，于是问道：“姐姐觉得牡丹亭如何，在这时候点会不会不应景•••”还没说完那拉氏打断道：“这个好，这个好，老是那些贺寿的戏码也看的无趣，这个你们年轻的应该都喜欢。那出‘寻梦’唱词我最喜欢，你看怎样？”
我不知道那是哪一出，但还是点点头。
年氏答应了把册子交小太监递下去，回到座位上又给了我个大白眼，我无奈的笑笑。跟静莹说一会儿要唱‘寻梦’，原来正是她那日唱的那段儿，她高兴极了，满脸期待。
好久，那贺寿的戏才唱完。果真无趣啊！铿锵锵的，一出了‘惊梦’的调子，这边福晋格格们的精神都是一振的样子。正等着开戏，那水榭戏台子上却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蹬蹬蹬得跑来大声说：“回大福晋话，那边紫藤公子说要给大福晋唱这出‘寻梦’权作贺寿之礼。祝福晋福气绵延，吉祥安康！”
那拉氏显然没料到这一出，我和静莹也是一惊。紫藤公子是洛藤的艺名•••这边的人听了他的名号，已经开始议论起来了。
又一会儿，那洛藤扮上了，滴溜溜在台上那么一亮相，席间已经是一片叫好声。这边的女客们赞叹着说四福晋好大面子，请动了洛先生破了规矩•••
静莹低低在我耳边道：“我有点担心。”我也转头低声说：“我也是啊。”她捏住我的手，说：“许是我自己多心，咱看戏吧。”
我点头不语，只看着远处水榭上那绝代风华的洛藤•••
“春香已去天呵，昨日所梦，池亭俨然。只图旧梦重来，其奈新愁一段。寻思展转，竟夜无眠。咱待乘此空闲，背却春香，悄向花园寻看。哎也，似咱这般，正是：“梦无彩凰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径行来，喜的园门洞开，守花的都不在。则这残红满地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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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负了春三二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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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廊前，深深蓦见衔泥燕，随步名园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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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去了，正好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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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寻来寻去，都不见了。牡丹亭，芍药阑，怎生这般凄凉冷落，杳无人迹？好不伤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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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拼香魂一片，月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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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望，一时间望眼连天，忽忽地伤心自怜。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
他唱罢好久，似还有那余香从台上涌下，蔓延至四周，裹挟了众人的神思。连空气里也盈盈浮动着那女子的曼妙美好•••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百年孤独里那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身上致命的香味一样，我低声说：“静莹，你绝不觉得他好似会消失一样？”
“谁？洛公子还是杜丽娘？”她怔怔的问道。
一会儿，大福晋遣了小娟来问说是不是我请的洛藤来，静莹抢先答了是，那边小娟过去回话，大福晋又招手叫我过去，亲热地搂了我说：“嘉沫，这个寿礼最合我心意•••”
从她那边脱了身，我赶紧吩咐人去告诉小荣子带洛藤去我的宛如斋。
不多时，小荣子自己过来回说，洛先生已经走了，留也留不住。这连大福晋打赏都没来受。
又过了一会儿，陆续有女客下去更衣，其实就是上厕所。我于是带了静莹到宛如斋去坐坐，休息一会儿。前边小宫女给我们打着灯笼，我俩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走回去，临进园门静莹忽得指着我的左肩捂嘴笑起来，我偏头一看，肩上竟然停了只白蝴蝶，翅膀还唿扇唿扇的动着。
我轻轻将它挥走，对静莹说：“忽然想起来件事情，快进来，有惊喜给你。”
带着她进屋坐定，跟应姑姑说奏那曲梁祝的开头来给静莹听。应姑姑于是取了笛子奏给我们听。吹了几遍，我听出来应姑姑将曲调做了略微的改变，更有了股古色古香的韵味。静莹凝神听完道：“这是什么曲子，我倒没听过。叫什么名字？”
“梁祝，是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
静莹点点头沉思了半晌，似还使沉浸在曲调之中。我看着她，心里微笑的想着她这才是真真的古典美女，走到铜镜前看看自己，总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皮肤倒也白皙，只是眼睛•••这几年我发现自己的眼睛颜色越来越淡，现在几乎已经是淡棕色了。和白净的面庞以及乌黑的眉毛衬起来感觉分外怪异！
那边静莹回过神来嘲笑我道：“哪有人这么不知羞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起呆了？”
我回身笑笑看看她，说：“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长得真怪！”
她笑咪咪的走过来捧起我的脸蛋说：“奇怪么？我怎么不觉得呢？到似两颗猫眼石•••嗯•••有点神秘的感觉啊•••”
我拿开她的手道：“你说得我好像妖怪啊！”虽然我这来历的确是像个妖怪，想到这忍不住笑起来。外间小荣子道：“格格，那边找不到格格，大福晋问起来呢。您看是不是回去啊？”我答了是，又和静莹整理下仪容，便出了屋子回到席里去。
短短的路上，静莹淡淡的念着那寻梦的唱词。我在一边听着，到了席里坐下，只觉剩下的戏文都没那么好了，百无聊赖的听着罢了。
好容易散了，因我一直拖着不让静莹走，她就留了下来陪我住在了宛如斋。
夜里两个人躺着说话，只是回避着关于十三阿哥的话题。静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同熏香的感觉。她说起小时候阿玛带她出门看戏，她家里的事情种种。其实今天她阿玛也来了，我看见她好几次怅然地往她阿玛那边看去。可是十三阿哥还在待罪中，她也只能避嫌不敢过去见面。问我会不会唱两句，我只会唱几句流行歌曲和英文歌，哪里会唱戏。她又说起自己淘气的喜欢唱两句时，她额娘知道了就会训斥，但阿玛却老是回护着•••
转眼到了五月中，我一直逛着园子，好久没出门了。天气也渐渐热起来，四阿哥最难熬的日子就要开始了。他忙，但是我们却闲得不得了。我每天只早上过去给那拉氏请了安，余下的时间就和我那只猫——小扬，窝在碧桐书院的西北处的一间房里看书。四阿哥在这里专门辟了一小间小院子给我。
房里我请人用雕花的屏风改做了个大推拉门，又在上面糊了淡黄色的窗纱。小房间就隐藏起来了。
每天影壁反射的光照到屏风上面，整个屋子里都明亮起来。门上雕的喜鹊啊、花啊之类的图案也印在了屋子里的白墙上，在熏香的烟雾里朦朦胧胧的好像印象画一样。
窗户边上放了书案，我的。
对面的炕上我又做了好些软软的靠枕，坐的累了躺在那边。炕上的小几上摆了太子送的紫晶瓶和一套白瓷的茶具。房间里余的装饰也就是书架上的书和瓷瓶之类的东西，墙上没挂任何画，只把以前用的弓箭挂上去了。
窗户上糊的也是淡黄色的窗纱，屋子里于是总有种淡淡的安逸的色彩。
四阿哥没来这里看过，不知道他会下什么评语。
五月初五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套笔，现在正在书案的笔洗和挂架上面静静的呆着。
早上阳光会先照在窗户上，我有一次把紫晶瓶放在阳光之下，那反射出来的光线真是美极了。不过大约到中午的时候，日头就会偏开窗户，这时候光线就是由影壁来反射了，所以屋子里既不会热也不会光线暗淡。这影壁是尤为让我赞叹的设计。
这院子在碧桐书院的西北角。而碧筒书院是仿宫殿的建筑，前边很是气派，但是顺着西侧的回廊绕到了我的书屋，就是个幽静的所在了。因为隐藏在一个不大的月亮门之后，不进门是看不见这几进屋子的。院子里种的好些桃树密密的挡住了人的视线，三进坐北朝南的屋子，另有三间东屋，两间西屋。西侧月亮门是唯一的通道外面的通道。
书屋在最里面，又被我隐藏在像屏风的门后，真是日影斑驳，轩窗静寂，是个极为幽静的所在。
春末时，我那只猫天天在院子里追逐被风吹下的桃瓣，众人看它都是乐得不得了•••
我给自己的书院取名叫作：Narrow Daylight，这是一首歌的名字，取意里面的那句：It’s a place where I can find some peace•••
我自己写了字叫小荣子请人刻在了木匾上，挂在书屋门上。
因为四阿哥要是来，也是去宛如斋，不会到这里来。所以屋子被我装饰得颇有点怪，每次看着应姑姑和小荣子他们复杂的表情，我都想笑。
我自己现在有了些藏书，但比不上前边碧桐书院的多，有时候也去那边借。专门有几个管书的人，好像图书馆一样。另外还有个四宜书院，也是碧桐书院这样的管理，但是却是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比较偏南方的园林风格。
前两天皇上又起驾去了塞外巡视，带了太子、三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随扈。四阿哥看来今年得在京里过夏天了。
这天出门去买书。因为我喜欢在书上作些批注，碧桐书院的书当然是不行了。看了几本不错的书于是打算去买来。
到了天香书局一摸出荷包里的纸，我无奈的笑起来。昨晚上抄了书单子放进一个家常戴着的粉红色的荷包里，早上换了男装出来时应姑姑说白衣服配青色的荷包好看，我只捏到那青色荷包里也有纸张的感觉，没多想。这回好了，里面是一首泰戈尔的诗•••
凭着记忆跟老板要了几本书，又逛逛这间大书局。书局里一边摆放了很多书架，上边满满的都是书籍。另一边却是些雅座，有很多读书人或捧了书看，或者轻声交谈着。想现代可以看书的那些书吧自诩小资，原不知这样风雅的店铺是古已有之了。又转了转，看见临窗的那桌上正坐着洛藤和一个外国老头。洛藤看见我也是一愣，我微微点头冲他示意，想想还是不过去了。
不想我自己绕开了，没多时洛藤自己走过来微笑着，说：“•••姑娘···过来坐坐吧，那边的白晋先生想见见你。”听了他别扭的称呼，我笑起来，说：“你就叫我清扬吧。”
他点头，我于是跟他走了过去。
这白晋我之前就听说过，洛藤带我坐下，白晋自我介绍道：“在下是供职钦天监的白晋，公子您好。”
是个一脸慈祥的老头，听了他这不西不洋的介绍，我笑着说：“Bonjour.”
他一惊，马上也说：“Bonjour！Comment allez-vous？”
“Moi aussi, merci.”看旁边的洛藤一脸惊讶和不知所谓，我又说：“白先生不介意的话，咱们还是说汉语吧。”
他都几乎笑成一朵花了，忙答应着说：“好、好！”顿了顿似乎不太甘心的又道：“Je m’appelle Joachim Bouvet.”我点头道：“Enchante.”
感觉上他和那个穆景远完全不一样，就像个老学究似的。洛藤这时候开口道：“我和白先生在讨论音乐的事情。刚看见你，我告诉白先生你是雍亲王的侧福晋，白先生说听穆景远先生谈起过你，这才请你过来一见。”
“啊，是这样子。”我有点惊讶，穆景远一直给我的印象不好。白晋道：“穆景远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好多次。”
我笑笑点头说：“你们谈哪方面的••戏曲还是西洋乐器？”把穆景远岔开去。
洛藤道：“白先生常说咱们的昆曲伴的乐太简单，我们在一起讨论了很多次如何加入些西洋乐器，又不显突兀。只是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
“是啊，洛公子精通中国乐器，而我也会几种乐器，却还是不能编出两相融合的曲子。”白晋也叹道。我点点头，这样子比较好，在一起做做文化交流，好过穆景远那样老是混在•••政客里。
“我不大会乐器，但是我很想和你们一起•••嗯，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俩儿还以为我是什么高手，高兴得点头应了。立刻又继续起自己的话题，这下我又晕了，洛藤说的那些箜篌、古琴之类的音色品性，白晋尚能频频颔首以示同意，我完全搞不懂。想想四阿哥说，你该多读些书了，无奈极了。
听了一会儿，得出空来便告辞要走。白晋似乎还蛮舍不得我，和洛藤送了我出来，说：“还能再见你么？什么时候你和洛先生到我那里来，可以演练一下乐器•••”
“好，有机会我会去拜访您的。Salut!”我用了熟人之间才会用的词，他明白了，于是很高兴得答道：“再见，回头见！”
回了府里，直扎进ND书房去。又叫小荣子去前边借几本音律的书来看。怎么说我也是一现代的大学生吧，而且成绩不错，精通西方文学。让我去了现在的英国也好啊，现在终于发现自己就是个文盲。四阿哥说我该读读书了，还是客气的了。不过府里女人们常说识字无用之类的话，他到似并不在意。
在书房里坐了没多会儿，小荣子在屏风外轻轻敲敲，道：“格格，四爷在宛如斋等着您过去哪。”我看看天色，奇怪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但还是答应了，活动下僵硬的腰跟着小荣子过去。宛如斋离这里不远，没几步就到了。他正站在院子里看我那只猫扑来扑去的，我慢慢走过去微微一福身道：“四爷•••”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