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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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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府邸对于我已经不那么可亲了,至少缺了点什么的感觉。南巡时买的那件男装这次也带了来,就是打算出门的时候穿的,因为是想自己悄悄得出去。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很热闹。我想着,现在的我,只想走走看看。可是思绪老是转的那个方向去,感叹于宝贞儿的——成全?爱?或者只是习惯的必然?我感叹别人干嘛?这事情里我也算是主角了好不好!冯清扬,你要爱惜自己!
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
我想着,那巴掌不能白挨了?可他又凭什么叫我怎么做?他不还是没什么办法?求人不如求己!
好,回到这件事情上,回来。乱想什么呢?事情一多搅得我心慌意乱。
转过头看看,那个人还是远远的跟着我。出门前我跟宝贞儿说了,八阿哥也在。他答应了,只是让人远远这样跟着。我知道没办法拒绝,再说也是大人了对吧,就算不想也要接受。进茶楼,那个人立在楼下,守着。
这不是一家高雅的茶楼,我找了个临窗的位子,能看见周围的所有人。以前就喜欢这样子观察,这种时候才能什么也不想。
是,胆小鬼!不爱惜自己!
我抬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斜倚着桌子做出一个极痞的姿势。那边也有人这样子坐着,大拍桌子大声说话。爽,我微笑。我高兴了点,穿成这样真好。
以前的,前世的我,品尝过叛逆的人是很难回到正轨上的。正乐着,居然看见一脸惊愕的十三走了来?他不该到这种地方来吧?我惊!他早看见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脚拿下来。
他走过来坐在我对面,拿起我面前的花生吃一颗,再给自己倒酒。喝了一口,大喊:“小子儿!把最好的酒拿来,忒淡!”说着还一拍桌子,我的花生被他震出几颗。他说完转头看我笑了,轻松惬意。我也笑了,这样子很好。
相视大笑。
不过还是坐正姿势。他说:“怎么想起到这里来?”
“你不是也来了么?”我说。
“我?老远看见一个长得像你的,走近一看还真的是你!要平日我怎么会来这里?”他有些不屑的看看四周。皇子贵胃嘛!
“这才是真实的百姓生活!”我道。
“呵!你要教训我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不该来!平日里我和四哥哪里不去啊?走的地方看的事情可比你多多了!”他说。原来这样子。我点点头,尴尬的笑。
“什么时候带你去亦雅斋品茶,那里很不错。”他说。我摇头道:“品不来,再说也不好玩。”
“说实话•••”他刚要说我打断他:“别说!”声音大了点,他停住。“你敢对本阿哥大喊大叫?”他笑着,想严肃却严肃不起来。
“今年五月随扈去热河的人里有你啊,到时候带你去骑马,上次也没带你好好的玩儿,这个应该有意思了?”他说。
“你福晋去么?”我装作随意地问道。
“去。”他简短回答。
“那好,到时候介绍我认识她啊!”我笑着说道。
“好啊,到时候。她可不会像你这样就溜出来。”他也笑了。
••••••
又随便聊了几句,一个中年男子跑了过来道:“十三爷啊,您怎么在这里?要奴才好找•••”十三一拍脑门道:“坏了!忘了四哥等着呢!”我笑他那样子。他说:“这就跟你走,你要不要跟着一起走?我们送你回去!”他问我。
这才大约下午三四点吧?我摇头道:“我自己回去可以,那边还有人守着呢!你去忙吧,回见!”
“好!回见!”他说着急急得走了。这样好,像朋友了。我微笑,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大约过了很久了吧。我睡着了,居然?可是感觉这里比皇宫或者八贝勒府都让我更心安•••不愿意走,街上人少了,大家都要回家了么?茶楼里也兼卖饭食,要不要吃了再走?
正打算着,打了我一掌的人出现了。他似笑非笑,叹气坐下道:“这家早上卖早点,粥不错!”他身上有种宁静的特质,他懂得安静的意义,我想。但他这样子算是打扰到我了吧?我站起来想走,他说:“坐下!”两个字,言简意赅且非邀请,我又坐下。
和他在一起老是沉默,他老兄倒是怡然自得,而我呢?怀疑他有暴力因子,他居然打女人巴掌?混蛋!没话说,我就胡思乱想,居然把自己弄生气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说,看着外面。
“以为你会一直不说话呢!”我随口道。他不说话了,继续沉默。
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那句是不是说我终于还是去了八贝勒府,他上次没打出个结果这次就连话都懒得说了?
“可能我看错你了!”他说话了,“我看人一向很准!不过你让我很失望。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别说了,反正也不会有结果。”我说。
“结果?你要什么结果?”
是啊,我要什么结果?
“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要,也许。反正也不是自己需要的那个,我不想嫁人,不想当什么侧福晋,可是能办到么?”我冷笑,他一脸嫌恶的样子,皱眉道:“如果你已经是别人的侧福晋了呢?你已经进了老八的门呢?你又想怎么样?”
“我?大约混沌度日罢了。这些对于我都没什么意义。”我叹自己太颓废,一边警惕这个为了我不爱惜自己打人的人会不会再打我。
知道怎么样彻底毁掉一个人么?你可以摧残他的身体,伤害他的自尊,但是最彻底、最完全的方法是——告诉他,他所有的价值观都是错的,或者,没有意义,不被需要。这个人也许贪生怕死,他会苟且偷生的混沌度日,如我。或者我不是全部的被摧毁,只是那部分对爱、美好、以及对人性的相信没了。
“不开窍的•••真是没用!”他骂人了,终于忍受不了我了。
我不说话,你以为我喜欢这样么?我自己也不喜欢。可是你知道么?我来的地方就是那么焦虑、那么漂、悲观•••也许是整个社会价值观的缺失,没有这个时代的人的安然•••孰优孰劣,我没法定论。
喜欢悲情以及向往不切实际的爱情,我还有很多人都是!
“你一会要回八贝勒府吧?”他忽然转换话题。
“是啊!”废话!
“那你是要骑马?还是走路?”又一句废话,不过出于对此人的心理恐惧我还是回答:“走路。”
“或者你还可以坐我的轿子回去。但不管怎样你都要回去,不管使用怎样的方法。可你不借助这些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自己的目的的。你不动,是不会知道意义何在?明白么?你只有死了,别人给你立个碑,写上你的来历和归宿,石头不朽,而你经历了一切。
原来觉得你还算聪明,现在看来愚不可及!
世无绝对法,一切随心转。
你肯定是不信佛,甚至什么都不信的人!”他下了个正确的结论。
我想努力告诉自己,我是对的,我来自一个更加文明的地方。但是思想——应该不受时间的限制吧?马斯洛不早就下结论——超越性的人格!他令我惊讶,我很想告诉他,我是一步到了这里,没有过程、原因•••可我说不出来,不是因为事情本身太奇怪,而是因为我相信了他的话,所以我来就是有意义的。
他看着我,等我回答,我很久不哭了,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想要哭了。
“我迷路了。”我说出这样一句
他微笑,有种佛一样的宁静,他说:“我带你回家。”
我承认我很感动,也许并不是那种塌陷的感觉,去觉得他能想季嘉一样给我一个家。但我的感动仍旧不能自已,定定地看着他。
他说:“这根本不可能!你得有自己的家,不是皇宫、八贝勒府、或者躲在这里。此心安处即吾乡。这个我给不了你!”
这个人,骤然给你温暖,然后又把你推入冰冷的现实,告诉你这才是要面对的。我感觉有些恼恨和无奈,但是也有些倔强的想要坚持,坚持些什么?
他站起又说:“现在三月了,五月份皇阿玛会带你去塞外你知道吧?六月二十日是裕亲王忌日,那天你算正式出了孝。另一方面,王叔曾在蒙古那边立功,和王公们关系很好。你要是那时候再决定恐怕真的会不由自主了,老八应该也想到了,王叔对他那么好,他应该也不会亏了你。”
“你呢?你可以么?”我问,也许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他看着我:“也可以啊!不过也许你会失望!所以要是你想跟我,还是先放弃你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他淡然道,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怎么会问他这么个问题?我太冲动了。
气恼!有点没面子,什么叫做‘也可以啊’?
“我要走了!”站起身,转身离开。虽然我也并不喜欢他,甚至有点——讨厌这个人。
哈!
听见他居然在我背后轻笑,并非调侃的语气,只是•••
说不上!莞尔么?我没有回头。
他?
在爱我的人眼中,我的孤独是多么的丑陋?还是我暗中学会了我自身怎样拒绝爱?
那天晚上我想起这段话——三岛由纪夫《假面的告白》。
只是,无关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