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情敌后如何上位》靛潮声

14、遥不可及

　　从H市回来没多久，纪熠舟的手机连着震了几下。

　　[你要的东西，费了点劲，拿到了。]

　　下面紧跟着三段监控视频，等待加载条转完，纪熠舟点开最后一段。

　　画面里，夜间的高速公路像一条黑色的河流，车灯是唯一的光源。张厚的跑车死死咬着一辆银灰色的布加迪，两车并行疾驰。

　　就这么较着劲开了将近四公里，布加迪似乎想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猛然加速！

　　可这一下，倒像捅了张厚的火。不但立刻跟上，还故意压慢车速，一次次把布加迪逼到车道边缘。他显然对自己的车技自负得要命，连双闪都开了，红色的灯“哒哒”地跳，像是在嘲讽：有本事，你再超？

　　布加迪一打转向灯快速地切进最近的闸道利落地驶离，尾灯一闪便消失在夜色里。

　　这一下，轮到张厚傻眼了。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直接退场。

　　就在他这片刻的迟疑中，后方一辆轿车卯足了劲，停都没停地撞上了他的车尾！

　　巨大的撞击力让跑车失控，像一只被抽打的陀螺，在高速路上疯狂地旋转打横，最终彻底失去控制，车头一歪，横着拦在了路中央。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中回过神，后方一辆重型货车因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避让……

　　这次事故后方的轿车承担主要责任，张厚次要责任。

　　[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反倒是张厚赔了钱，轿车车主换了一辆迈巴赫。]

　　纪熠舟让这段视频一直循环播放着。他的直觉告诉他，有问题，他有必要去见一见贺其宴。

　　贺其宴回到公司后，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的贺总，似乎干什么都带着公事公办的节奏。

　　那个夜晚之后，纪熠舟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贺其宴好像突然一下子变冷淡了，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就算他偶尔硬着头皮直接去公司堵人，也十有八九被秘书客气地拦在外面，说贺总在开会、外出见客了。

　　这种毫无征兆的疏离，像极了一场单方面的断崖式分手。

　　纪熠舟照常来找郁岫，他透过玻璃窗墙能看见贺其宴的神情举止。

　　那人靠在办公椅上，转着钢笔的手指细长，灵巧有力。

　　纪熠舟眼神一寸寸碾过去，他穿了身黑色西装，只是领口开得有点低，能瞧见里面雪白的皮肤，再到皮带扣下收束的腰线。他心想：贺其宴也得上上礼仪课。在公司穿这么骚包，像什么样？

　　“怎么来找我了？”郁岫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细框眼镜后的眸子像两泓冷泉。

　　纪熠舟的视线从玻璃窗墙上撤回，落在郁岫身上。

　　办公室的灯光下，郁岫的皮肤显得比常人白皙些，但绝不到病态的程度，倒像是常年待在室内缺乏日照的那种书生气的白。

　　他转向郁岫，忽然觉得眼前人像一株生长在阴影处的植物，苍白安静。

　　“你在看贺总啊？他最近很忙呢，上周通宵处理完教培项目的估值危机，这周又要处理XX公司暴雷。”

　　“他打算怎么处理？”

　　“不清楚。”郁岫侧过脸，碎发在眼下投出阴翳。

　　纪熠舟屈起的指节正悬在他额前半寸，随后弹了一下。

　　郁岫惊呼出声。

　　纪熠舟收手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动郁岫的刘海，“你倒是信他。”

　　郁岫揉了揉额头，愣了一下，“数据分析不会骗人，贺总是个可靠的领导者。”

　　可靠？纪熠舟印象里的贺其宴完全跟这两个字不沾边呢。

　　郁岫抬眸，清凌凌的目光直刺过来。
　　“走了，请你喝咖啡。”纪熠舟连忙岔开话题。

　　楼下的咖啡馆弥漫着烘焙豆子的焦香。纪熠舟选了靠窗的位置。

　　“给你的。”纪熠舟推过一个礼盒，示意他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郁岫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疑，解开缎带的过程缓慢而谨慎，像生怕碰坏了。

　　当盒盖被掀开，露出里面那套泛着光泽的西装，面料细腻，版型考究，郁岫整个人僵了半秒。

　　“这太贵重了。”他把盒子往回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耳尖泛起窘迫的红。

　　纪熠舟搅动着咖啡，“总会有需要穿得正式些的商务场合，备着总没错。”

　　有了合适的理由，郁岫慢慢把礼盒抱回怀里，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生日快乐！郁岫！”

　　“嗯……”郁岫努力控制着手腕的颤抖。

　　他低下头，小心地吹灭了蛋糕上那根孤零零的蜡烛。然后拿起刀，和纪熠舟一起分食那块不算大的蛋糕，奶油上插着一小块巧克力牌，写着他的名字。

　　……

　　“泳池派对？”贺其宴说自己当然会参加。

　　“够意思啊兄弟！”一旁的王启一听，乐极了，抄起酒瓶对着吹了一瓶，醉醺醺、晃悠悠地一把搂过贺其宴的肩膀，扯着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就开始嚎：“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贺其宴嫌弃地掰开他的胳膊，“难听得要死，闭嘴吧。”

　　可当天，贺其宴蒙在被窝里，没有参加。

　　他发烧了。

　　静音的手机不断弹出消息，不用看也知道是王启那个傻子给他狂发派对的照片。

　　[你真不来？]
　　[美女绝了！]

　　贺其宴盯着屏幕上晃动的字，眼前像是蒙了层雾，呼吸烫得吓人，偏偏腰腹以下又冷得像浸在冰水里。

　　前些天还在嘲笑王启那个傻逼会玩到肾虚，今儿个自己先躺平了。

　　贺其宴在床上又给自己做了半小时的心理准备，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

　　他趿拉着拖鞋晃到厨房，客厅的电视被他打开，调整到一个综艺频道，明星的嬉笑声逐渐填满空荡的公寓，遥控器被他随手一扔。

　　家里很空，冰箱也是，砧板上的青菜有些焉吧，贺其宴烫了些肉沫，锅里的水开始冒泡，米粒上下翻滚。

　　一通电话打到贺其宴的手机上。

　　“贺先生，有两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客人，坚持要进去探望您。”保安的声音钻进听筒，处处透露着为难。

　　“两位？”贺其宴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沙哑的嗓音里全是疑惑。这节骨眼上，谁会来？

　　保安亭前，两柄黑色遮阳伞在烈日下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伞下却闷得像口密不透风的蒸笼，连风都懒得钻进来。

　　小区保安腰杆挺得笔直，他对着大理石台面上的访客登记簿皱了皱眉，这两位客人，看着不好惹啊……

　　吴斐然和纪熠舟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又默契地别开脸。

　　等待的间隙，吴斐然先开了口，“这不是小纪总吗？我和其宴高中就认识了，你应该没见过他穿校服的样子吧？”

　　校服，确实没见过。
　　裸着倒是见过。

　　他垂眸看了眼花瓣上的水珠，心里却漫开层笑意。

　　“这么说，你很了解他？”
　　“当然啦！”吴斐然叉腰。

　　吴斐然像是终于找到了炫耀的入口，下巴微扬，语气也轻快起来，“他可是一中的风云人物！又帅又有钱的富二代，不知道多少人想接近他。”

　　那是一个纪熠舟完全不曾参与，也无法触及的过去。

　　吴斐然仍在絮絮说着什么当年的趣事，纪熠舟却有些听不进去了。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和吴斐然，和所有那些带着目的靠近贺其宴的人，没什么两样。

　　保安上前询问：“两位是否要与贺先生通话？”

　　轮椅上的青年夺过手机，吴斐然语气特意放软，柔声细语的，“贺其宴，听说你生病了？我想看看你，你需要照顾。”

　　贺其宴的态度柔和了很多，“不用了小吴少，您这身子骨，来回折腾多不方便？何必呢。”

　　“我很方便。”

　　“吴斐然，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贺其宴的声音突然转了调，慢悠悠的。

　　“只是合作关系？可是你别忘了，是我帮你打通的关系……”

　　“你我双方都有彼此的把柄，这点不用特意提醒。哦，对了，前几天听人说，你哥和嫂子下周要去圣托里尼度假？替我向他们问好。”

　　吴斐然气得攥紧了轮椅扶手。要不是家里的钱用不了一点，否则他非得把贺其宴隔壁那栋别墅买下来不可，天天在阳台上盯着他，看他还能往哪儿躲。

　　贺其宴懒得再搭理他，“另一个谁？”

　　“是我。”纪熠舟接过电话。
　　贺其宴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他清了清嗓子，话语间的刻薄瞬间褪去大半。

　　“纪熠舟？”
　　“嗯，是我。”

　　“你来干什么？”
　　纪熠舟抬眼望了望别墅的方向，尾音上翘，“夏洱告诉我你病了，来看看你。让我进去吗？”

　　“纪熠舟，你以为自己是谁？做梦呢吧！”吴斐然炸了毛，“我认识他十年，他最讨厌别人不请自来！”

　　可吴斐然似乎忘了，时过境迁，他们回不到过去。此刻他站在这里，也同样是个不请自来的人。

　　纪熠舟没理他，只对着话筒重复了一遍，声音里那点撒娇的意味更浓了。贺其宴仿佛能看见他说这话时，嘴角噙着笑的模样，心头那点烦躁瞬间化了。

　　“把手机给保安。”
　　纪熠舟眉眼弯弯地将手机递回去。

　　保安接过电话连连点头，“好的贺先生……明白……是。”
　　他挂断后立即侧身让路，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纪先生，贺先生说请您直接进去。”

　　“多谢。”纪熠舟颔首，眼角余光瞥见吴斐然正控制着轮椅想要跟上。

　　“什么？！不可能！你听错了吧！”吴斐然的吼声劈碎了午后的宁静。

　　“抱歉，先生。”保安一个箭步挡在轮椅前，手臂横在入口处，“贺先生特意交代，您不能进去。”

　　纪熠舟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满脸不甘的吴斐然。

　　太阳毒辣辣悬在头顶，把树影压得又短又薄，漏下的光在柏油路上滚来滚去。

　　吴斐然的手指死死抠着轮椅扶手，眼睛里像是烧着两簇黑色的火焰，“纪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