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梦回南大陆》紫貊

11、第六章：回复魔法（上）

　　第六章：回复魔法（上）

　　在夜幕降临时，兰迪尼按照凯苏的指示抱着孩子去了他的住处。
　　因为高挑的天顶上光线转暗的关系，整个地下城展现出一副黄昏时的景象。
　　怀里的孩子熟睡着，样貌只有3岁左右的他比同龄的孩子更为虚弱。德勃菲尔下午醒了会儿，吃完晚饭又昏睡过去，可能是身体变小又失去魔法的缘故。昏睡到现在，让人不禁觉得他似乎会这么睡过去而永远醒不过来了。
　　小德勃菲尔向兰迪尼的胸膛靠近了些，嘴里咕哝着“拔拔”。小小的身躯像是无依无靠的落叶那么单薄，这种感觉怎么也无法和德勃菲尔那种漫不经心的举止联系在一起。给人有一种错觉：如果现在丢下他，他就会立即死去。
　　“我岂不是成了杀人犯？”兰迪尼莫名其妙地想着，然后加快脚步。
　　当他们顺利到达族长家门口时，却意外发现那只大白猫——白虎沃尔蹲在门口打瞌睡。兰迪尼对它印象不太好，一如第一次见到德勃菲尔那般让人感到哪里不对头。
　　金发年轻人想绕开它进入屋子里，可惜这只大白猫挡住门口的要道。兰迪尼想了想，然后一脚踩上老虎尾巴……
　　“嗷～嗷～谁？！谁？！踩我尾巴？”一个带着虎威的声音响起。
　　兰迪尼刚踩完尾巴准备进屋，却因为这个声音而停下，并转身看着那只大白猫。只见白虎沃尔一下子呆住，后知后觉地明白刚才犯了致命的错误，它嘴角快速抽筋，紧接着晃悠着脑袋四处张望并咕噜噜乱转着眼睛以求蒙混过关。
　　一……
　　二……
　　三……
　　大约数了三秒的空档后，兰迪尼突然指住它。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就觉得你奇怪，原来你是那只骆驼！哈哈哈哈！原来是骆驼！哈哈哈哈……”兰迪尼早就在心理上接纳了德勃菲尔身边可能发生的事情，当然对于骆驼变老虎或是老虎变骆驼——现在也见怪不怪。
　　沃尔跳起来扑上他，干脆放开嗓门大喊：“谁说我是那只骆驼来着！”
　　曾经变骆驼的“光荣事迹”一旦被揭露，可是比踩了尾巴还疼。
　　不过，就在沃尔准备用自己的重量压死对方的档儿，却发现兰迪尼怀里的孩子，它立马改变动作。不过为时已晚，只见一只白虎伸直着四肢扑倒了一个一米八零以上的男人以及他怀里的小朋友。沃尔伸直的四条腿像帐篷的支架一样撑住，致使没让自己的体重向下压扁底下的人。然而造成的状况便是，兰迪尼头对头瞪视着上边的老虎眼睛……
　　“大白猫～大白猫～好大的猫猫～” 一人一虎的中间，一个稚嫩的声音欢快地喊着。白虎沃尔同时被底下的小朋友摸着胸毛外加拉着胡须。
　　凯苏听见动静，走出自己的家，却看见二人一虎保持着奇怪的摔跤姿势。族长不禁噗哧笑出来。

　　惹上麻烦就像被苍蝇盯上的甜食，任你怎么跑，它都随之而来。兰迪尼觉得现在自己就是那块可怜的甜点，而他招惹来的麻烦就如同苍蝇般尾随着。
　　“回复魔法每7天使用一次，每次德勃菲尔就会增长3岁，连续使用7次，加上他现在3岁的年纪，直到他恢复到24岁为止。”凯苏如同上课般的语音在兰迪尼耳边响起，这让年轻人想起自己的魔法老师。
　　老师每月逢双的日子便会来教学，不过学习也仅限书面知识，关于实际如何运用魔法，却是兰迪尼不曾也不需接触的。因为魔法知识只是课程中的一个选修，必修课另当别论。那时因为他很淘气，总是不肯好好听课，不过凡是听过的却又不会轻易忘记，当然也有因为没有认真听课而遗漏的东西。老师有时会去安格鲁哥哥那里对兰迪尼的学习情况作一番客观又客气地评价：“这孩子天资聪颖，上课再认真些，会学得更好。”其实摆明了就是说他太调皮，每次安格鲁哥哥在听过评价后总会跑来和他谈心聊天。
　　这让兰迪尼非常怀念，课堂上的调皮也是他刻意做的。
　　“那之后呢？当德勃菲尔回复后又会发生什么情况。”兰迪尼单手扶住额头，他挖空心思就是想不出魔法老师曾经教过的关于此类魔法的更深一层的东西。兰迪尼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同时也确信此类魔法对于自己没有损害，不然他的脑袋里早会出现以往学过的知识所提出的警告。
　　此刻，兰迪尼正坐在族长的密室里和主人谈话，身边是变小的德勃菲尔以及那只大白猫沃尔。男孩抱着年轻人的右手熟睡着，而白虎沃尔却在一边摇着尾巴打哈欠。
　　“德勃菲尔的身体会好转。”凯苏喝了口茶，他说的是事实。
　　“只是这样吗？”兰迪尼依然觉得有地方被遗漏，就像当时上课时自己总会漏听些小地方。
　　“只是这样，这是你的责任，况且这里能为他奉献人类鲜血的只有你这个人。”凯苏用一本正经地口吻回答。
　　“请别说‘奉献’这个词，怪怪的。”年轻人看了眼自己右手上粘着的”麻烦”突然恶寒。男孩小猫般地朝他蹭，粉嫩嫩的身体蜷缩了一下，兰迪尼无奈地为他盖上毯子。
　　“我不太懂为什么是我。”
　　“那就说是命运的牵连好了，总之您脱不了干系。”族长笑道，“在必要时，他应该有个人帮他。我也只能说这么多，毕竟我和德勃菲尔的交情也有着利害关系。”
　　“是席拉之石吗？”
　　“还不仅仅是这个，总之德勃菲尔的存在关系到我们一族今后的命脉。”
　　兰迪尼沉默。
　　凯苏有着预见方面的能力，或许是他看见了今后会发生的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第一次回复魔法？”兰迪尼叹息。
　　“只要你准备好就可以进行，还有什么疑惑吗？”凯苏仿佛知道年轻人无法拒绝。
　　“帮助别人既然对自己无坏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年轻人的最后这句话却让活了几百年的族长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他料到这个小伙子会答应，却没想到他并不是因为头脑简单的缘故。如此年纪就有不同于一般人的想法，说明他并不简单，甚至早已超越了同年龄的人……

　　兰迪尼抱着小德勃菲尔，跟着凯苏走进族长家的地下室。原本地下城就在地底，地下室更是地底往下。
　　地下室在兰迪尼的概念中，应该是用来放置着一些不让常人所见的物品，或是用作处理私密事务的地方。可是，当凯苏解开地下室门上的咒语后，展现于眼前的却是迷宫般弯弯曲曲的走廊。如果不是族长带路，恐怕他会转到其他不知名的地方……
　　由于迷宫上方的高度是按照矮人的高度而设定，兰迪尼必须弯下身子抱紧孩子才能通过。也因此，身形不小的沃尔就被留在地下室门口兼当守卫。
　　行走于迷你迷宫时，兰迪尼不得不抱紧怀里的小德勃菲尔。四周因为低矮，光线又较暗，年轻人的脸此刻只能向下，稍一偏就能看见那小人儿忽闪的紫色双眸，他的眼神清澈无暇，好似一泓葡萄美酒般地奇妙无比。只是此刻的双眼中少了成年后的世故伤感，多了份孩童的纯洁天真。
　　想必这德勃菲尔年幼时也同常人无异，不知他何故去招惹魔族？所幸他没有使用了禁咒中的任何一条来使自己拥有不死的生命，不然他今后的日子将不会太平。魔法协会首先会利用这个理由来找麻烦，随之而来的便是司法机构那些专门处理魔法类案件的人。但现在，万一让其他人知道德勃菲尔非人非魔的体质，那么遭到来自上位者默许的暗杀也是早晚的事情。看来只有保守德勃菲尔这种特殊体质的秘密，然后再想办法动用一些上头的权利封住上位者的嘴。
　　兰迪尼正思量着，眼前却豁然开朗。通过迷宫后，天顶突然挑高，四周满布岩石，不远处是由地底水脉形成的湖泊。
　　这里显得有些幽暗，但是小小的湖泊却泛着奇异的光，幽幽的蓝光甚至照亮了四周的岩石壁。
　　“那是因为湖底嵌满了会发光的矿石和能反射光线的白水晶。”凯苏很自然地解释着，“这里能充分聚集魔法，对于研修魔法以及治愈损伤有很好的帮助。”
　　凯苏边说边在孩子的额头点了下，他就失去了知觉。
　　“和德勃菲尔一起进入湖水中。”矮人族长指示。
　　兰迪踏进水中时，却被一股向上的气体托起，力量来自湖底。年轻人脚不沾水地站立于水上，然后被托力压向湖中心。
　　凯苏缓缓念起咒文，开始简单，然后越发复杂。奇特的音节让人怀疑他长着两条舌头，那些让兰迪尼感到熟悉的咒文此刻却被重叠在一起念出。族长的音色纯正，绕梁于耳。随着念颂咒文的声音加快以及更为复杂以后，水底的力量开始搅动水波，渐渐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水球包裹住兰迪尼，水球呈现幽兰色。
　　一道细微的水丝突然因为咒文的急转而同时划过兰迪尼和小德勃菲尔的手腕，年轻人感到快速而过的疼痛。整个水球瞬间被水底发出的红光映红，须臾后又恢复了幽兰。
　　直到湖水恢复平静，兰迪尼才抱着孩子上岸。他发现怀里的德勃菲尔大了一圈，原本3岁的身体因为成长而撑破了衣服。如今，德勃菲尔已是6岁孩童的模样。
　　“再等7天才能进行第二次魔法，不过这7天里，因为魔法的反噬，德勃菲尔会非常痛苦。”
　　凯苏说得不假，德勃菲尔高烧不断，偶尔好转，也只能躺在床上。
　　为了便于魔法的施行，兰迪尼住进了族长的家。过了三天，兰迪尼听说德勃菲尔身体好转，便来到他所居住的二楼的卧房看看情况。
　　兰迪尼上楼梯后，看见沃尔正守在德勃菲尔的卧房门口无聊着。兰迪尼装作没看见它，白虎也无视于这个人类的存在。结果他们在两不相干的情况下擦身而过。
　　“今天的苍蝇好大哦～”沃尔喃喃着，兰迪尼在进门时，则以一脚踩上它的尾巴作为报答。白虎机灵地一闪，然后回身一掌扇来，却被年轻人以迅速关门所抵挡，木门上被抓了5道深深的抓痕。
　　“这只疯猫。”兰迪尼咒骂，不过他马上禁声。
　　床上，德勃菲尔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毯子半盖在他身上。只有6岁大的德勃菲尔让人觉得很不真实，那个说话总是轻描淡写，有着让人感到牙痒痒的笑容的男人哪里去了？他醒了以后又会怎么面对他呢？会不会说：“嗨，兰迪尼先生。”
　　年轻人思量的时候，德勃菲尔的睫毛煽动了几下，就醒了。
　　“哥哥你是谁？”年幼的孩子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兰迪尼。
　　“啥？”兰迪尼还没从自己的思路中跳出来。
　　“哥哥你是谁？”孩子重复了一遍。
　　“你不记得我了？”他觉得自己好似被浇了盆冷水。
　　小小的德勃菲尔想了又想，最后郑重其事地回答：“对不起，哥哥，我真的没见过你……”
　　兰迪尼被孩子的回答弄得有些痴呆，他干笑两下。原本还以为德勃菲尔能记起自己，现在居然全忘了，这比他喊他“拔拔”更糟糕。现在的情况如同比赛现场的对手突然失踪了一样让人感到窝火，兰迪尼哭笑不得。
　　“那么你还记得凯苏吗？”
　　可能这个他也忘了。
　　“他是矮人族族长，是他带我来地下城的吗？”孩子突然高兴起来，但是兰迪尼却感到自己泄了气般无力。
　　“你认识凯苏？”兰迪尼再次证实。
　　你怎么可能认识他，却忘了我……
　　“嗯。”小小的脑袋点下。
　　伴随着这个回答，兰迪尼的脑袋也同时垂下，他把脸埋在床单里欲哭无泪：你真得只记得凯苏，却不记得我。T^T
　　“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睡会儿，我先出去了。”兰迪尼游魂般走出卧室，关上门，他的表情让门口的白虎沃尔都看了不爽。
　　“你怎么进去一会儿就像吃坏肚子一样？”沃尔挖苦道。
　　兰迪尼转身面对白虎，呆呆地看了它一眼。
　　“你……要干吗？”白虎后退。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不记得我了啊～”兰迪尼一把抓住沃尔一阵狂摇。
　　“呕！你、你别、别摇，我快吐、吐、吐了。”沃尔直翻白眼。
　　“两位能不能停一下，病人需要安静。”二楼走道上，凯苏家的女管家站在不远处严厉指责一人一虎的恶行。

　　此次事件过后，每次为德勃菲尔施行回复魔法，兰迪尼都要附带一句询问：你记得我是谁？
　　很不幸，我们可爱的兰迪尼连续6次被德勃菲尔抛向遗忘的角落。直到最后一次魔法过后，年轻人也不再去问这个让人一直失望的问题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事物上。
　　快到果月了，兰迪尼也将回到西大陆，然后完成他的18岁成人礼。最后，等待他的是应当履行的职责和能够享有的权利。
　　至于德勃菲尔……分道扬镳的时候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