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梦回西大陆》紫貊

2、第二章：舞会

　　第二章：舞会

　　领主格兰斯对于生日收礼是非常慎重的，由他为自己准备的舞会排场就能看出。
　　生日那晚，当马车穿过裹满香水百合的拱门后，马儿还未来得及抖落粘在身上的花粉，它们的主人就已经被客厅里的摆设夺去了注意力。气派夸张的大红地毯铺满客厅，米黄色雕花梁柱和富丽堂皇的墙壁连成一片，放眼上方的穹顶绘满了关于“血河时期”利亚女神封印血天使与魔族的传说。金色的烛光摇曳一室的迷醉，浓腻的花香侵蚀着敏感的神经，而曼妙的乐曲则搅动了人们的舞步。
　　纸醉金迷……
　　浮华在这里被充分浓缩，然后释放于人们的眼前。女宾们的莺莺切语，男客们的爽朗笑声，它们交织着组成了上流社会的小夜曲。
　　由于主人的别出心裁，每一位被邀请的贵族都带着半截式的面具。面具上或镶嵌宝石，或装饰鸟羽。
　　楼下大厅是一派欢声笑语，由螺旋扶梯而上是长长的廊道，旁边则是一间间卧房。其中有几个房间是用来放置宾客送来的贺礼，当然也包括被当作礼物馈赠的玫儿蓝凯史克•吉•爱月。这个蓝发男孩为他的主人在领主的脑海中挣得了好印象。
　　玫儿被安排在单独的卧室里，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生命的礼物。受到特殊待遇的他没有笑容，被当成物品送人的他同时也没有悲伤。周围的空气像是受到感染般麻木了，静止的氛围让安排来照顾他的一个侍女也快受不了。
　　那个侍女刚开始看见男孩是一瞬间的惊艳，为他不染俗尘的容貌而自叹不如。接着，侍女就暗暗怜悯玫儿的不幸身世。
　　看他也不过十八岁左右的模样，花季的年龄却在身为奴隶的阴影下度过。然后呢？然后等待他的是衰败，凋落过后就只有毁灭一途。如果是被当作下人买来的，也许还有赎身的机会。但是，作为宠物奴隶的下场却很悲惨……
　　侍女渐渐发现玫儿根本没有反应。如同美丽的娃娃，任人摆布玩弄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奴隶，很难想像什么样子的父母会生出如此迷人的孩子……”侍女叹着，然后转身去取衣物，准备为男孩换洗。玫儿此刻眨了眨眼睛，唇微微颤抖起来。
　　“父亲……”男孩似乎呢喃着这个词，却没有说出声。等侍女捧着衣物回过身来时，他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过的迹象。
　　领主喜欢美丽的奴隶被打扮得花枝招展，因此要为玫儿换一件适合他身份的衣服。侍女拿出一套绣满蕾丝花边的衣服来放在旁边，又动手把男孩身上原本的那套脱下。
　　“啊！”侍女轻声呼道。
　　她在他的双腿上发现了巴痕，那是被利刃深深刺过后留下的。她突然想起曾被事先告之男孩行走困难的事实。
　　原来是这么造成的，难道是怕他逃跑就残害他？他定是遭受了许多苦难才变成现在这样，对于自己将来的命运无动于衷。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无力反抗才对……
　　想着的同时，侍女已经为男孩打点完毕。
　　穿上蕾丝衣服的玫儿更像木偶娃娃了，静静的，没有表情，不存在希望，也不会哭泣……
　　楼下大厅里，一首熟悉的圆舞曲响起，它随着螺旋扶梯而上，穿越过二楼廊道和卧房的门，然后轻盈地飞进玫儿的耳畔。
　　高低起伏的音律悠然旋转着，飞舞着，仿佛连脚边的一切也随之转动。一个个熟悉的音符扣动玫儿的心弦，那曲子是父亲第一次教他跳圆舞曲时的旋律。初次接触这首圆舞曲还是在玫儿非常小的时候，那时家庭幸福，父母健在。每月父亲总要举办一次小型沙龙。在南大陆的家里，生活犹如美梦般的甜蜜，集宠爱与关怀于一身的玫儿蓝凯史克•吉•爱月啊，直到18岁前还是被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小少爷，却在18岁那年惨遭灭门。现在玫儿19岁了，一年前的悲剧，那血红的火光依然在玫儿的记忆里燃烧，父亲死前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脑海，还有追捕者狰狞的面容，自己当时绝望而又凄厉的喊叫……
　　圆舞曲回荡着，勾起玫儿种种回忆，甜蜜的，痛苦的。
　　蓝发男孩不禁随着曲调哼唱出声，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痛苦的回忆，追赶着甜蜜的往事。
　　温馨的音乐不断引诱着玫儿。
　　“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大厅。”玫儿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想看大厅，那能让他想起南大陆的子爵府。想更接近音乐，仿佛这样就能回到过去。
　　侍女心软了，她说道：“好吧，我扶你。”
　　门外没有人，因为玫儿的双腿行走不便，根本不用担心他会逃跑。况且，自从灭门后的一年间，在被不断的倒卖和面对不同的客人后，他也渐渐变得不会反抗。
　　在侍女的搀扶下，玫儿艰难地移动着他的双腿。因为好痛！每移动一步，由腿上传来的巨痛都让玫儿沁出冷汗。腿部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上已经受到残害无法恢复，同时造成了精神上无法弥补的缺口。也许再敲打一次，这个脆弱的瓷娃娃便会由内部那个缺口龟裂开来，然后完全粉碎。
　　当男孩终于能由二楼的大理石扶栏后看到一楼大厅里的情景时，他瘫倒下去，视线却连住底下衣着华丽的人们。
　　以前，爱月家族的子爵府也经常出现类似的聚会。子爵府位于南大陆，那里多为沙漠，每到风沙天气不能外出时，好客的父亲总会呼朋引伴举行舞会。虽然不如眼前这位格兰斯领主这般的奢靡，但父亲的舞会总是透着舒心的感觉。
　　玫儿思念着往事，随着乐曲想着。但过了一会儿，大厅里舞曲改变，已经不是玫儿想念的曲调。男孩的表情也随着音乐的改变恢复平静，他的心又回到了门扉的后面。玫儿支撑着身体想离开扶栏回去原本的卧房。
　　此时，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马车驶进花园，接着穿过香气扑鼻的拱门。车轮压断小径上的枝桠发出清脆声，像是在虚荣的空气里打了个响指。
　　“领、领主大人……”一名侍者由客厅的大门外疾跑到格兰斯身旁附耳说了些什么。
　　原本神情愉悦的格兰斯在听了通报以后马上显出一瞬间的惊讶。他指示了这名通报的侍从，然后被指示的下人跑出大厅，他自己也简单而又快速地整理衣着。
　　接着另一扇刚才没有被打开的厅门也被仆人迅速推开。
　　“克拉雷•赫尔梅斯•德勃菲尔公爵驾临！”
　　侍从高声喊道。
　　领主迎了出去。
　　海伦港所能带来的丰厚油水都充分展现在这位大人的身上——格兰斯总是挺着他那骄傲的大肚子。
　　而踏出马车的人正是德勃菲尔公爵。他也戴着一只半截的面具，只是这面具上没有华贵的宝石，也没有稀有鸟类的羽毛。它上边绘了一只蝴蝶，蝴蝶的翅膀也只是用金色勾勒一下。面具简单而又到位地显示出公爵优雅的气质与温柔的气息。
　　“公爵远道而来，真是失敬！失敬！”
　　“领主大人不必客气，我今天冒昧地来拜会希望不会招惹您的不快。”公爵也配合他说着客套话。
　　“怎么会？哈哈哈哈！”
　　一直听闻关于这位公爵大人的传言，他虽然住在雾乡群岛上，但和前代皇帝陛下岚山二世关系很好。就连现在的选帝侯——未来的君主阿尔蒙大人也很器重他。毕竟，西大陆翡冷翠帝国的暗线财政是掌握在这位神秘的公爵手中。还有，关于他和阿尔蒙大人的另一重特殊关系也被传得绘声绘色。
　　总之，还是不要惹这位德勃菲尔公爵为妙。说不定，让他高兴还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哈哈哈哈！请进请进！”格兰斯自以为爽朗地笑道。
　　德勃菲尔公爵也笑着走进大厅，而紫眸却扫向了二楼角落里的那抹海蓝。
　　是了，玫儿蓝凯史克•吉•爱月——爱月家族唯一的幸存者，他们家族因为反叛教皇而遭灭门。
　　在今天没有来到领主的舞会之前，公爵就通过特殊渠道了解了关于蓝发男孩的一切。不仅是名字，连他的身份也知道了。这些消息并不是有钱就能获得的，因为关系到教皇国的声誉，所以要使用一些手段。
　　同时，二楼的玫儿也觉察到德勃菲尔公爵。
　　他们两人视线相遇，公爵柔柔地望着他，眼中充满了关爱。
　　但他的温柔似乎没有打动爱月家么子封闭的心。在玫儿眼中，他和那些玩弄自己的贵族无异，都是冲着自己的美貌而来。却不曾想，公爵只是因为喜欢他海般的头发和眼眸而已。
　　简单的原因被误解。
　　同时，那双泛着秋波的紫眸也令玫儿感到不舒服。柔情的紫瞳包含着希望与执着，带着致命的魔性感染了周围的人。这是受尽折磨的玫儿所失去的，被幸福丢弃的他开始不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珍贵的东西。
　　一定是假的，不可能会存在……
　　玫儿排斥地想着。
　　公爵慧黠地一笑，接受着反弹回来的明显敌意。他有时就是个因自己喜欢而去爱的人，哪怕对方漠视自己也依然能坦然处之。
　　领主似乎很想讨公爵大人的欢心，他陪在公爵身旁不断向他介绍一些贵夫人或小姐。女人们也乐意向这位从未谋面的大人献殷情，做惯了花朵的她们现在更像花边一样陪衬于公爵身侧。一些没有围拢上去的贵夫人则轻摇扇面挡住窃窃私语的唇，私底下却偷眼张望着他的背影。
　　对于女人们期望的眼神，德勃菲尔公爵也不回避。他游刃有余地谈笑着，尽着贵族应有的绅士风度。
　　舞曲又一次响起，催促着人们的脚步。德勃菲尔公爵优雅地邀请了一位小姐，然后他们双双滑入舞池。如此这般，便巧妙地扔掉了格兰斯这只马屁精。
　　公爵的黑色长发随着每一次旋转而轻盈飞舞，如夜色般漆黑的头发不仅迷了舞伴的心，也吸引到玫儿的视线。他的眼光被吸进了这片富有生命力的黑色中，带有灵气的长发牵动着心情，拉近了感情。如同羁绊的约定，终究还是怀念……
　　在快沉迷之际，玫儿甩头挣脱了这种束缚，他干脆起身步履艰难地移回卧室。
　　一曲终了，德勃菲尔公爵借故想透透气，便带着舞伴离开大厅去了花园。女人们对这位被公爵选中的小姐妒忌不已，有些气愤者甚至暗自咬牙，争风吃醋的状况暗波涌动。而男人们则羡慕这位大人的绝佳气质和富有的家产，有甚者心想着如何把女儿嫁给他，攀龙附凤的心态比比皆是。
　　公爵把人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在平静的表象下等待过会儿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