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怜王宝藏﹒前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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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家族是一个老牌武林世家，最有名的是他们的苍松三十刀，门下弟子入籍的没有入籍的小算也有近三百人，现在的家主是东方究。东方究的功夫在江湖中不是特别好，以司马流星的标准来说，四万两白银就可以要东方究的命了，赵千群的头值八万两，黄金。在大曌，一两黄金相等于百两白银。司马流星也看不出东方究有甚么可疑之处，东方家也没有甚么特别之处。
「原来是皇甫仙子，失觉了，仙子这边请。」查看过皇甫飞花手上的请帖，两名黄色衣服的东方世家子弟有点儿慌张，当初东方云远回来后一面气炸了的样子，再探听到投帖时东方云远与皇甫飞花之间的对话，一众东方子弟也以为必然不会见着皇甫飞花了，谁知竟然还真的把人给请来了。
皇甫飞花来，不是为了东方云远的请求，只是单纯的想来。一开始是因为想救司马流星，现在则是为了揭破这场大会背后的阴谋。皇甫飞花的打算，一直不单纯。
松河东方家的弟子，到底还是有些素质的，虽然皇甫飞花身边跟着一个蓝衫少女和一个绯衣女孩看着脸生，倒也没有多问，只当是皇甫飞花的好友处理了。
皇甫飞花这边刚被带到一处小宅院，那一边东方究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东方家弟子。「皇甫仙子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毕生辉啊。」
皇甫飞花点了点头，道：「东方世家武林盛名，飞花今日不过慕名而来。」
东方究是一个很体面的老人，他没有长的很高大，给人的感觉也不威猛，一身朴素青衫，甚至隐隐有点书生侠儒的味道，形象上竟与君家人有几分相似，只是皇甫飞花不喜欢东方究的眼神。
「不知道这位小姐如何称呼？」东方究把视线投往司马流星。蓝衫少女这时只是倚栏杆而坐，她的背后是一片池塘和半个炙日。她也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气息，但东方究心里还是有点讶异自己到此刻才发现屋里还有第「三」人，他一直以为小院子里只有皇甫飞花和那绯衣少女。一个人不刻意也能把自己的气息藏得那么深，东方究心里有点儿波动。
司马流星听到了东方究的问话，回过头，看着他，迷蒙的眼神似乎化开了一点，然后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微笑：「你是东方究——东方世家的家主？」
东方究一愕，还是应道：「是，我是。」
司马流星又问道：「你是东方世家的主事人？」
东方究不明所以，连皇甫飞花也摸不着头脑。东方究还是答道：「是的，这里的主事人是我。」他只当这是一个奇怪的少女奇怪的思想。
「好，很好。」司马流星说了三个字，赞了两声好，像个疯婆子。东方究看着她，必里不太安定。「司马流星是你抓着的？」司马流星忽然抛出另一个问题。
东方究一时没有深想，答道：「不是。」
「哦？」
东方究这时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答了甚么，看了一下那蓝衫少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流淌在心中。「东方究没听清楚姑娘的问题，还请再赐教。」
「你没有听清楚？」
东方究一咬牙，还是应了：「是，东方究没有听清楚。」东方究不明白，为甚么自己身为一方家主，面对一个尚未行冠的少女，竟然会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当他面对顶上那几位时才产生。
「原来东方家主没有听清楚。」司马流星却没有直接回答东方究。她笑了一下，然后道：「我姓司马，东方家主你好。」她笑得很真诚。
司马流星是个有着一种奇特的魅力的人，当她笑得很真诚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真的很真心的笑着，让人如沐春风。当她说她想跟你当朋友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已经是她的朋友。似乎无论她说甚么，都有让人当真的魅力。
武林中姓司马的人有多少？应该不多，甚至最出名的那个就在东林山庄的牢里，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东方究并没有把眼前这个明媚的蓝衫当做那传说中的杀手。东方究是没有见过真的司马流星的，司马流星杀死了蓝雪希和赵千群的消息是他的合作对象传给他的，那个司马流星也是他的合作对象绑给他的。如果东方究还有点脑子，他应该会发现有些不妥。可惜他有点过于信任他的合作对象，可惜他就是缺了点脑子。
东方究走了，因为他觉得待在这里很不自在。
司马流星和皇甫飞花对望着，秋红叶在房间里的榻上睡着了，大人的客套对话对她来说有点过于无聊，而且旅途其实是很累的。
「他不是要对付我的人。」司马流星说。
「那谁是要对付你的人？」皇甫飞花问。
「那个让我去杀赵千群的人。」
「哦？」
「小疯子说的对，我不应该去杀赵千群。」那大概是一个圈套的开始。但不是赵千群，也会有其他人。
皇甫飞花默然。
「妳怎么会在那条路上？」司马流星忽然转了问题，转换得很彻底。
「我不能在那条路上？」
「不是那个时间。」
「我有我的自由。」皇甫飞花不明白，为甚么自己会像一个犯人似的被审问着。她没有发觉，对上司马流星，每一次两人的对话，自己总是落在下风。
「妳比我还早离开宅子，怎么可能比我还晚走到那条路。」
「我的事不需每一件也跟妳解释。」皇甫飞花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冷静理智还是纯粹赌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想知道。」
「那是妳的事。」
「那好，妳怎么会到了莘桐又遇上红叶？」
「有关系？」
「我是红叶的姐，妳说有没有关系？」
「我喜欢，妳管得着？」皇甫飞花别过头。
「我就是要管。」司马流星立场也很坚定。
皇甫飞花看了她一眼，忽然道：「我要带她走。」
「带到哪里去？」司马流星问。
「一个没有妳的地方。」
「妳觉得她会跟妳走？」
「总比继续待在妳身边来的要强。」
「哦？」
「没有孩子应该待在一个杀人犯的身边。」皇甫飞花这话说的很迟疑，因为她知道这话有多么的伤人。
「我是杀人犯？」司马流星哀伤的望着皇甫飞花，眼浓烈的情感差点让皇甫飞花就要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来。蓝衫少女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我当然是杀人犯，我是一个杀手，怎么可能不是杀人犯？」
「妳可不可以不杀人？」
「妳可不可以不救人？」
「不可能。」
「那我的答案也是不可能。」
皇甫飞花沉默，她的头低着。比起不让秋红叶待在她身边，其实皇甫飞花更想让司马流星不杀。让一个杀手不杀，这岂非夺去一个杀手的命。
又是一阵无语。
她们是两个极端，她们不应该待在一起，连最简单的待在同一个地方都不应该。一个杀人、一个救人；一个不可能放弃杀人、一个不可能放弃救人，她们就是天敌，彼此相克的天敌。皇甫飞花的心里有点乱，她很想怨自己，又想怨对面那人。其实如果她够老江湖，她就不会为此烦恼，江湖人，杀人最平常。江湖人，会称她为医仙，会为她救人而惊奇，是因为这本非正常事。江湖，是扭曲的。
忽然，司马流星摸出一片小叶子，叶身厚圆，但两头尖尖的，她的嘴唇贴那片小叶子，吹出几个清音，空灵的、柔和的。
「妳还留着它？」皇甫飞花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的。」
「为甚么留着？」
「因为想不到扔掉的理由。」司马流星抬头，望着皇甫飞花，灿然笑道：「因为它是妳送给我的。」
其实，皇甫飞花并没有把那片叶子送给司马流星，但司马流星就是认定这叶子是皇甫飞花送给她的。
皇甫飞花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叶笛吹出的清音似乎并不是在耳边飘过，而是直接流淌过心灵。柔柔的笛音，有点像是情人的轻抚，午后的风中，背后是炙炙炎阳带来的灼人温度，笛音却轻易的平抚自己烦躁的心。这不是皇甫飞花只道的任何一支曲子，似乎只是由单纯的一个个音组成，但带着春风的平和活力。风月的午后，两个年轻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奇异的气氛里，渐渐找回平静的感觉。
「司马流星，妳很难懂。」皇甫飞花说，她望着司马流星，很认真。
「我很难懂？」司马流星摇头，把叶笛收回怀里，扬起一个笑脸看着皇甫飞花。
皇甫飞花望了司马流星一眼，摇了摇头，低下，道：「很难懂。」复又抬起来，道：「妳让人看不懂。」看不懂，真的一点儿也看不懂。吹着叶笛的司马流星、天空一样纯净笑着的司马流星、细心照顾秋红叶好姐姐模样的司马流星……无论哪一个司马流星，皇甫飞花都很难把她跟那个冷漠的杀手联系上。皇甫飞花觉得自己快要忘记司马流星在白枫林杀人的样子了。「到底哪一个才是妳？」
想要完全看懂一个人是一种危险的情绪，皇甫飞花不懂。
「哪一个也是我啊。我只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怜王宝藏﹒前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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