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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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众人皆望向九天，出云公主更是没想到文韬武略名震天下的凤王尽然如此轻易地便接下了自己近乎无理的挑衅。
片刻后，只见这位风华绝代的凤王轻轻一笑，笑容明艳得仿若碎落的阳光。他一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将琼浆玉液缓缓倒入面前的一排酒杯中。
剔透的美酒触碰到青花瓷的酒杯，发出清越的击打声，淡淡的竹叶酒香随着九天行云流水般的倾倒静静地弥漫至大殿的各个角落，随即似乎渐变渐浓。
众人听着酒落玉盏之声，闻着越渐馥郁的酒香，神思恍恍，仿若梦中，半醉半醒间只见灯火深处一位红衣美人手执玉壶，神色淡淡却仅轻轻一笑便已美得惊天动地，这才相信，原来酒香真的可以醉人。或者说，人从来不会为酒而醉，真正可以使人沉醉的也只有人。
就在这恍惚间，只听“叮”的一声，音色纯净清越，宛若一缕清冷的风，将殿上的酒香瞬间冲散，众人神志一振，短暂的迷乱后心智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定睛看去，只见九天一手撑着桌子，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一手执着只象牙箸。
他手腕轻轻一动，象牙箸击打不同的酒杯后出不同的音色。一开始仅是不成调的“叮咚”之声，但音色纯美，宛若一道泉水自她手下流过，虽未成调，却先有情，比之丝竹之音更多了份自然洒脱。
渐渐地，音律由缓渐急，只见九天已双手执箸，众人只见白玉般的手指在青花瓷的酒杯上幻化舞动，宛若蝴蝶纷飞，想瞧个仔细，却发现已看不真切，只听得曲调高远空灵，洒脱不羁，涤尽千年尘上梦，玉箸一曲送清魂，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轻灵的韵律在大殿之上缓缓地游走，殿上众人皆沉醉其中，似乎在这曲调中可洗净凡尘中的铅华，使心灵重得那一瞬间的纯净。
出云静静地倾听着，九天淡淡的笑容，九天从容的身姿，九天在酒杯上舞动的手指，九天如有实质的乐律在她眼中幻化成一幅画，并牢牢地烙印在心底。直到多年后，这一晚的情景仍那么鲜明，鲜明得仿若是这辈子她最真实的画面，却美好得让她总怀疑那是否只是一场她永远无法走进的梦。
迷蒙间，似乎从远方传来低低的吟唱，声音略带些慵懒，略带些清冷，恍若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却奇异地让人心底感到温暖。
“长衣袖在风中翻动
好似心中风起云涌
心浮动表面故作从容
眼泪却不争气滑落”
出云心中狠狠一振，抬起头望向九天，却见九天恍若未觉。是他吗？远离故国的挣扎，故作从容的倔强，他知道，他都知道，只有他知道……
“你说过你愿幻化成风
在轮回中选择洒脱
浮生梦像春水一流
真情挚爱都变成空”
低低的吟唱如一把刀，轻轻地剥开了她坚强的外衣。心里划过一丝细微的疼痛，随即慢慢柔软起来。
曾经，她也期待过有一个人可以与她白头偕老，生死与共，不求他才高八斗，富贵显达，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然而世人看到她的只有她公主尊荣的身份，如花似玉的娇颜，又有几人能懂得她冷傲的外表下那颗孤寂的心。于是，她蒙上轻纱，绝了爱恋，代国远嫁。但在这异国他乡，这个执箸奏乐，浅吟低唱的男子却懂她的无奈。他懂她的坚强，更懂她坚强是因为她脆弱。
“人生如戏轮回
舞台戏子不悔
一遍一遍反覆着情节
胡歌羌笛不绝
声声尤响耳边”
他是怎样一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楚夏三十万好男儿皆命丧他手，然而他的手为何还能如此的纯净，这双手奏出的乐律为何还能这样的轻灵。
她与他明明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是因为酒香太醉人，还是乐律太忧伤，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感到即使千万个应该恨他的理由，自己却再也无力去恨他……
“夜色月光太美
一样星辰为监
轻挥衣袖这故事重演”
朦胧中，出云只看见一袭红衣轻轻地走近她，她站在原地没动，却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愿望，希望这个人走近些，再走近些……然后，她终于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竹叶清香，天地间刹时变得一片明净。
她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心也似乎轻轻地一揪。一瞬间，大殿上显得那么安静，她能听到的仅是他淡淡的呼吸声以及自己隆隆的心跳……
他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出云这才发觉脸上已一片凉湿，不过她已不在乎了，她只期望他的手能够停留得久一些，更久一些……
然后，她听到那个人说话了，还是那样低低的带着丝慵懒，透着些凉意，却宛若早春的风，清凉中蕴着些许暖意。他说：
“蝉破不过是一把琴，不值得公主用一生的幸福作为赌注。这个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值得用一个人的一生作为代价。若公主愿意，这个赌约就此作罢吧。”
出云努力地试图捕捉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她期望能从中听出哪怕一点点的留恋，可那个身着红衣却美得倾城倾国的男子就这样带着他身边的侍卫转身离去了。他走得是那样云淡风轻，没有一丝犹豫。
她忽然感到，若她不做些什么，他就会这样离开她的生命。即使重回夏国，固然她仍是夏王最宠爱的御妹，仍然是夏国最尊贵的公主，可她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她了。她渴望能够再见到他，即使远远地，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瞬，她仍渴望能再见到他。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向凤帝盈盈拜下：
“轩辕珏愿有生之年常伴陛下左右，望陛下恩准。”
她听到了满朝文武的抽气声，她看到了凤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她仅是用乐者异常灵敏的耳朵捕捉着九天轻缓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很轻却很稳，似在她心上轻轻地踩过。
终于，她听到了他的脚步稍稍一顿，她的心也漏拍了一下。随即，他脚步声又响起，渐行渐远，还是那样轻，那样稳……
她抬头，看到凤帝走下王位，将她轻轻托起。
她望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微微一笑，却不觉已泪流满面。
凤九天，你可知道，虽然你说这个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值得用一个人的一生作为代价，可是，我却愿用一生的幸福来换取你为我稍稍停留的那一下脚步，因为那片刻的停留你只为我，哪怕那是只是太短暂，太短暂的一瞬……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