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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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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文安从外面回来,天刚擦黑,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偶尔会传进来一点儿动静。
他打开灯,手里买来的一堆杂货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厨房的放厨房,慢吞吞收拾好,瞥一眼茶几上的手机,径直回了房间,不久又进了浴室,再出来,又过去半个小时。
天色黑尽,书文安把客厅窗帘严丝合缝地拉上,趿拉着拖鞋从冰箱里取出前不久买来的几瓶各不相同的酒,在茶几上一字排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满意地挪开视线,又拿起旁边的遥控器选了部喜欢的片子,随手抓了一瓶酒,缩进沙发。
二十岁的书文安看到三十岁的书文安一定会惊讶,三十岁的书文安却已经习以为常这样的事情。
每次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他都会这样安慰或者奖励自己,乐此不疲,甚至让周霆山误以为他喜欢喝酒,其实书文安只是喜欢这样的‘叛逆’的感觉,如果不是不喜欢烟的味道,他现在另一手上还会夹着根烟,然后周霆山不远万里给他带回来的生日礼物还会多一件原始部落自制香烟。
想想都有意思,书文安低头抿一口酒,辛辣的液体触碰舌尖,刺激的感受在口腔炸开,书文安皱眉,逼自己把它咽下去,灼烧感立马蔓延,喉咙、胸口、胃,甚至是全身。
他缓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低头去看度数,确定那数字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放下心,等口腔恢复了平静,又抿一口下去,忍过刚入口那股仿佛能把天灵盖冲开的感受,属于烈酒的醇香初显,裹裹舌,丝丝缕缕地让人回味。
书文安渐入佳境,一口接一口,两个小时不到的电影结束,人已经有些站不稳。
他撑起身,扒拉半天终于摸到了遥控器,随意点开另一部电影,继续窝在沙发,靠着柔软的靠背,一边认真注视电视机屏幕上不停变化的画面,一边享受脑袋里不轻不重的晕眩。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叮咚,眼前飞快闪过半月前床铺上那混乱的一幕,书文安惊醒。
但是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哪儿是那么容易唤醒的,书文安挣扎着平躺过身体,盯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恍惚分不清虚实。
耳边的声响还在继续,和那一晚如出一辙,书文安抬手遮住了眼前的光,翻身,蓦地,他感觉半边身体悬空出去,书文安心头一跳,抬胳膊试图保持平衡,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啪——
一声刺响,冰凉的液体溅在脸上,书文安懵了,直挺挺躺在原地。
迷茫中,敲门声停了,他听见自家房门打开的声音,紧接是道略显焦急的脚步声。
“书文安!”
书文安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试图抬头看清来人,将将撑起上半身,头顶传来一声紧张的呼喊:“别动。”
书文安顿住。
周霆山盯着书文安额头流下的红色血迹,心跳都停了一拍,来不及放下背包,绕过满地的玻璃碴走到书文安跟前,弯腰掐住书文安腋下,直接把人拎起来放回沙发上,看书文安鞋光着脚,地上也没有拖鞋的影子,顺手把书文安的两条腿也捞到沙发上。
“坐着不要动。”周霆山低头对书文安说,书文安仰头看着周霆山,看表情还有些懵。
周霆山闻着满屋子浓郁刺鼻的酒气,知道书文安是喝高了,把背后的背包卸下来塞进书文安怀里。
“抱着,别乱动。”
“周霆山?”书文安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包。
“嗯。”
“你回来了?”书文安说。
“嗯。”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书文安说,脸不红心不跳话不飘,换个人来恐怕就看不出这人其实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嗯?”周霆山皱眉。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书文安重复。
“不会,你……”周霆山有意询问书文安这么说的原因,但看见书文安脸上那道马上就要淌到下巴的血迹,改口“你别动,你流血了,我去找药箱给你包扎。”
“流血?”书文安抬手,被周霆山拦下。
“待在沙发上别动。”周霆山认真道。
“……”书文安盯着周霆山看半天,点头。
除了书文安的房间,周霆山几乎对书文安家里一切物品的位置了如指掌,很快就找来了书文安家的医疗箱,回到客厅,给书文安包扎伤口。
书文安说不动就不动,周霆山喊他把怀里的背包放到一边,书文安才放下周霆山的包,还不忘把理理书包背带,周霆山哭笑不得,一边熟稔地拿出药盒里的东西,在茶几上摆开。
书文安的伤口不深,只是被碎玻璃扎了一下,周霆山仔细检查,确定没有玻璃碴在伤口里面,用酒精消消毒,敷上药粉,贴上纱布和绷带就算处理好,全程十分钟不到。
书文安被一通折腾,加上消毒和敷药时的刺痛,酒也醒了几分,脑袋一下一下的胀痛,趁周霆山收拾垃圾和药盒的间隙,把挤到茶几底下的拖鞋掏出来穿好。
周霆山把药箱放回原位,转身就看见书文安扶着沙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书文安。”周霆山喊,书文安茫然地看过来,他无奈道,“你要做什么?”
“扫地。”书文安瞥一眼地上。
“坐下。”周霆山说,“我来。”
书文安没动。
“老实点儿。”
书文安不动了。
周霆山马不停蹄,用纸巾把地上的撒出的酒水吸干,又厨房找来扫把和铲子,仔仔细细地沙发和茶几周围的玻璃碎片都收拾干净,最后去阳台找拿拖把。
书文安有些不好意思,“我明天拖。”
周霆山不为所动,提着拖把径直进了浴室,把客厅拖了两遍才回到沙发上。
两人各占着一头沙发,一个喝得半醉,站都站不稳,一个进门水没喝上一口先干了一通活儿,气氛有些尴尬,但两人都暗暗松一口气。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书文安说,以往周霆山回来都会提前给他发消息的。
“没事。”周霆山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一个喝醉的人怎么会看脸色,书文安侧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霆山,也不说话,就是单纯的看着,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周霆山鲜少和喝醉的人打交道,何况这人还是书文安,而且他心里本来就有‘鬼’,书文安没看一会儿他就如实招了。
“老赵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他们。”周霆山说,言下之意,他没走,只是出了个门,但书文安似乎没听懂这层意思,听见老赵的名字,皱眉。
“你要走了?”书文安说,老赵,也就是赵逍,周霆山他们队领头的,他联系周霆山,意味着周霆山来活儿了,马上就要买机票飞走。
“嗯?”周霆山没理解书文安的脑回路。
“你要走了。”书文安重复,又补充,“这次去那里?多久回来?”
“……”
周霆山没说话,靠着沙发看着书文安,书文安语气平常,但他还是察觉出了对方话语中的郁气,认识到这点的瞬间,周霆山心中有一抹难以名状的悸动悄然掠过。
他没有回答书文安的问题,转而反问:“你不想我走?”
听见周霆山的问题,书文安明显写着醉意的脸愣住,看着周霆山的眼里涌出更多茫然。
周霆山被这么纯粹的目光长久的注视,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恶劣,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准备放弃让书文回答这个问题,书文安却点了头。
“嗯。”书文安神情坦荡,轮到周霆山愣住。
“你……”周霆山张张嘴。
书文安又补充:“你才回来几天。”
“舍不得?”周霆山无知觉道。
“嗯。”书文安毫不犹豫。
周霆山觉得自己又不清醒了,就像那天他吻上书文安一样。
书文安喝醉了,他不知道他的舍不得是那个舍不得,是朋友的,还是…恋人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是哪个。
“书文安。”周霆山喊书文安的名字,企图让书文安清醒过来,听听自己都说了什么,但是对上书文安的眼睛,所有话就都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了。
周霆山恼怒,恼怒自己前所未有的不干脆,他盯着书文安,像猛兽盯着毫无所察地吃着草的猎物。
“嗯?”书文安对周霆山心中翻涌的一切一无所知,一如往常地答应了周霆山。
周霆山起身,两步走到书文安跟前,俯视沙发上的人。
“为什么舍不得,书文安。”周霆山问。
书文安沉默,似乎被难住了,周霆山也不着急答案,目光在书文安脸上悠悠逡巡,像镌木般,细致又猛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书文安仰着脸,毫无顾忌地接受周霆山的打量,良久,轻声道:“周霆山。”
周霆山看见书文安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眨眼又消失不见。
周霆山不说话,继续静静注视着书文安,书文安接下来的话却让周霆山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你为什么要吻我?”书文安说,周霆山瞳孔微缩,定在原地。
书文安猛地站起,两人视线齐平:“吻完就走,一个字也不说。”
书文安朝周霆山一点点靠近,“我一直等你。”
“我……”“周霆山。”书文安打断周霆山:“这不公平。”
书文安继续靠近,两人的鼻尖只剩下一拳的距离,周霆山感受到了书文安隐隐绰绰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
“什么……”他心不在焉道,话没说完,书文安猛地上前,嘴唇被狠狠碾过,周霆山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