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所谓绝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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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所谓绝招
金蛮蛮走到杨积善床边，飞快地瞄了一眼那可怕的伤口，就赶紧别开脸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感觉到自己伸出的右手，手背上披上了一条棉帕，然后，被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
那只手操纵着她的手，拆开药散，一点点往下撒，又挖出药膏，轻轻地抹着、抹着……
因为金蛮蛮是坐着的，她静下心来的时候，砰砰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种独特的淡淡熏香，带着某人的体温，在她的鼻息间缭绕不散。
不知道是不是生于隋朝的那半个金蛮蛮在作怪，原本以为自己脸皮很厚的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出现了那等两颊发烧，耳根发麻，呼吸不畅，心律不齐的症状，还欲罢不能。
若是这里就她和徐懋功两人，她也就欣欣然享受了，问题是，这里头闲杂人等不止二三呐。她只是那么做了一下跟屁虫而已，已经有人当面背后地说些碎嘴闲话，她若是敢旁若无人，还怎么活下去？不说什么礼教吃人了，入乡随俗总是必要的，既然她来到隋唐人的地盘了，隋唐人的规矩无论如何是要守的，这也是为“客”之道。
金蛮蛮对这个道理明白得很，所以也不由自主地局促不安起来。
只是她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想明白，像徐懋功这么个土生土长的隋唐人，怎么会突然间反常起来了呢？他这是什么用意？
金蛮蛮在这边胡猜乱测，完全没注意到徐懋功借她的手都用了些什么药。等她想起来，立刻叫道：“等一下！生肌膏，你没有给他整个伤口都上了生肌膏吧？”她如此紧张的原因，是生肌膏的效果毕竟太过惊世骇俗，说一种药能够立时止血，那还只算是灵丹妙药，要是一种药能够一抹上立马长肉，那就已经是仙丹的范畴了。
“没有，生肌膏对化脓不起作用。”
徐懋功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不管是内容还是语调嗓音，都顿时让她落下了心头大石。“那回春露呢？”
说到这个，徐懋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份欣喜：“这个回春露很好啊，只是冲洗了一下，死肉就纷纷脱落，真叫一个势如破竹、冰消瓦解啊，这真是神药，不负回春之名！”
金蛮蛮一听徐懋功连“势如破竹”这词都用上了，不由噗地笑出声来。
徐懋功又倒过来问道：“怎么，生肌膏不能用么？”
金蛮蛮想了一下说：“嗯，它……它副作用太大，用多了对身体不好……”说着她睁开眼睛，找到那生肌膏，赶紧地塞回了包裹里。
既然回春露只是去死肉比较有效，还不算太过逆天，先让他们用着也无妨。“那，这算是处理好了吗？”她悄悄地缩回了攥在徐懋功手里的右手。
那医师小老头凑上来观察了一番杨积善的伤势，道：“息肉与脓水已经去得差不多了，只是回春露是否有收敛伤口的效用，这还需留待察看一番。再就是……杨积善此时手脚冰凉，却是呼吸灼热，面色赤潮，是感染之症。纵使治好了伤，内疾不除，亦是一死。”
要是没发病还好，及早把伤口治愈，什么隐患就都没有了。可惜现在杨积善已经发病了，金蛮蛮心道自己就是有八百格杂七杂八的东西，要救他也是没辙呀，她又没有抗生素！
想来想去，金蛮蛮很是不甘心，这按照穿越定律来说，这次的事件就是撒播主角光环的一大契机，要是她都插了手，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药品都搬出来了，还没把杨积善救活过来，读者谁还爱看啊？
啃了半天的指甲，金蛮蛮拍案而起：“事到如今，我只能出绝招了！”
医师小老头把头凑了过来：“什么绝招？”
金蛮蛮扬了扬下巴：“这招可有名了，七个字：‘死马当活马医’！”
众人皆被其气势所折服。
金蛮蛮说：“把他翻过来。”
众人照办。
“嘴掰开。”
众人照办。
金蛮蛮叉腰走到床前，望了一眼杨积善憔悴的病容，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了一句道：“哥儿们，你自求多福吧，成败在此一举，死活就全靠赌人品了。”
说完，她一双手变戏法似的不停从身上往外掏各种药品，什么散的丸的水的，圆的扁的方的，黑的白的红的，也不由得旁人阻拦，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儿就往杨积善的嘴里塞。
这些个都是些状态药，什么加速度的，加伤害的，加防御的，数量少，成本高，但是关键时刻也许能救命，金蛮蛮平时背包里都会常备十几个品种，每样一两份，指着它们在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发挥作用——
现如今，她也是发了狠了，这些个药的名字千奇百怪，也没法顾名思义去猜测它们在现实中是什么作用，干脆全部塞到杨积善的肚子里，让它们打架也好、猜拳也罢，自个儿分出个胜负主次来吧。
所以她才会让杨积善自求多福，死活天知道了……
旁边的医师小老头已经彻底石化，过了半晌才连连顿足道：“要死人也，要死人也[1]！小娘子你这纯粹是胡闹啊！胡闹啊！”
金蛮蛮却不理他，只是看着杨积善，又默念了一句：“哥儿们，老娘几十个金币都砸你身上了，要这样还死掉落老娘的面子，别怪老娘鞭你的尸……”
徐懋功摇着头叹了口气说：“她也说了是死马当活马医。感染之症本就无药可治，十死无生，也只能寄希望于她这一次‘胡闹’了。”
徐懋功都这么说了，医师小老头也无话可说，众人干瞪眼了一会儿，唯有各自散去，留下看守和医师在这里照看。
要走时，金蛮蛮下意识地望向徐懋功，恰好他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两人不由自主地都出现了一丝慌乱，视线一触即分。
踏出房门，金蛮蛮故意落后了徐懋功一步，低着头，满眼都是徐懋功的鞋底和被脚后跟踢得一摆一摆的衣摆。
“徐郎……”她终忍不住了。
前面的人脚步停下，她也停下。前面的人转过身来，她抬起头，两人的鼻尖与鼻尖，就只隔了那么一个巴掌的距离。
谁也没有躲开，就这么发呆着、尴尬着、沉默着……
可惜，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
“金娘，你是不是想问……？”
金蛮蛮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嗯。”
“其实我也说不清。”徐懋功勉力地笑了笑，复又转过身去，“我只是，想起了金娘你今天早上生气的样子。”
“只是因为这样？”
“是的……在那个时候，我只是……单纯地不想你生气，”他像掩饰什么一样，呵呵笑着，把玩着腰带上的穗子，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没有多余的想法。”
金蛮蛮心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像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破土而出一样，有些痒痒，有些骚动。她抿了抿嘴：“可这不是不合礼法的么？”
徐懋功低着头，颇有几分像哄孩子似的轻声说：“如果金娘你着恼了，尽可以怪责于我。”
“怪责你？怪责你有什么用。”金蛮蛮极力想让自己严肃起来，结果却适得其反，她自己都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抑制的轻快，“还能要你对我负责任么？”
徐懋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说得这么直白——可是又挑不出她的错。憋了半天，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该是徐世勣的责任，徐世勣绝不会有半点推脱的。”
“怎么，这话说得还真是无懈可击。”金蛮蛮有些小失望，但徐懋功说的却又是她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逗你玩的，我还小呢。”
她比划比划自己的身高——才到徐懋功的下巴——故作心无芥蒂地冲徐懋功咧开一个大大的有些傻气的笑，然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小吗？我也想一直当你还小呢。
——可是，这总不能当作胡闹的理由。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负责，所以，任何事情从一开始，就必须要考虑到结果。
——我要做的，不可以仅仅是考虑自己，还必须替你深思。
——你能明白么，小豆芽菜？
金蛮蛮叹了口气，身在旧社会，又要勾搭人，又要装矜持，这是多么严峻的考验啊。
若她是个熟女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却是个萝卜头大脑袋，病鬼一样黄毛瘦骨的小豆芽菜，连想说一句“喜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底气。
“快快长大吧，小豆芽菜。”金蛮蛮对自己说。
[1]要死人也：好吧我承认这句我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所谓绝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