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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街 ...

  •   “我说三小姐,这破衣裳你都穿了几年了?就不能让管事给你添一件么。”三婆嘴里咬着针线,眯着老花眼在一件绿衣裳上缝缝补补,门外的阳光倾泻进屋里,带来一片尘土的徘徊。
      安柳将头发扎成一捆,随意披着,拿着一本书靠在窗旁看。她翻过一页,瞥了三婆一眼,脸上狰狞的疤痕也似柔和,她浅笑,“不就是件衣裳么。能穿就好。”
      自那晚后,小秋自愿被卢总管调走去做了粗活丫头,调来的三婆已年近七十,还有两年契满就可回乡,人好,就是话多了点。一进这屋就挽着袖口打扫翻补,嘴里絮絮叨叨地一直抱怨,但手里的活儿可一直没停下。
      三婆缝补好衣服,舒了口气,看看窗外已近晌午,站起身来说,“老奴给小姐弄点吃的东西去。小姐在屋里等着。”
      安柳点点头,说,“谢谢三婆。”
      三婆稍稍愣了愣,又说,“三小姐不用跟老奴客气。这是应该的。”边朝外走边低声咕哝着,“都说三小姐阴沉,我看比其他主子好的多了。”
      安柳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站起身瞥到镜中未着面纱的自己,并不在意,走出门口,抬头看到大大的太阳和蔚蓝高远的天空,心情似冲散阴霾的浮云,随性自在起来。
      她心怀撕裂般的疼痛在方纪麟面前倒下的时候,心里竟是说不出的解脱。原来内心一直想逃避,甚至觉得死也比活着好。在那之后,她似无意识地在一片黑暗中游荡,直到某一天看到一丝白光,她来到了林安柳的身边。
      看着林安柳身上发生的一切,眼见她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在共鸣的波动中却也生出别样的疑惑:为何要为这情、这爱、这冷漠、这痛苦、这不平、这背叛而白白牺牲自己?人之所以活着,不就应该好好珍重自己,活得独立么?又有谁离不开谁呢?当感情只能成为累赘和包袱的时候,为什么不放下它,还要死死抱着它玉石俱焚?
      真是傻瓜。
      安柳笑了笑。

      同三婆一起吃好了中饭,安柳准备去街上逛逛。这几天她阅读了关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书籍,她所在的衡国是强国之一,现在正是函元二十年,当今皇上慕容云年近六十,一生励精图治,修改立法、推崇改革,重用贤才,生生把原先穷国僻壤的衡国治理成了集水运、商业、农贸、军事为一体的中心,其国都中业更是各国走货交易、人才争鸣、往来喧哗的繁华之所。
      安柳越读越感兴味,前世为了承担万木总裁的重任,早早抛弃了自己热爱的音乐和周游世界的梦想,如今成为林安柳,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时间,自然要好好利用。没有戴面罩,拿着仅存的几两银钱,安柳就悠悠闲闲地照着记忆中的路线朝林家大门走去。
      今天林大少爷带着他的贵客游船赏湖去了。府里一帮子少爷小姐都巴巴着没法跟去,正百无聊赖地在花园里闲逛聊天。
      安柳路过花园的时候被眼尖的林扶瑶看到了。美人一声惊呼,乍惊乍喜地来到安柳身边,手挽其臂,笑意吟吟地询问道:“怎么了安柳?今儿个怎么有心情出来逛逛了?”
      安柳垂眉,尽量模仿那细小自卑的口吻,“二姐,今天天气好,我想出去走走。”
      “妹妹有这个心就好,整天闷在小屋子久了就闷出病来了……不过,这面纱怎么没带?这走到路上吓着别人可不好。”扶瑶面带忧色,“来来,我这有一块丝巾,先遮着吧。”说着拉着安柳到了花园的亭子里,拿出一块上等丝绸面料,递给了安柳。
      安柳头低的更低了,拿过丝巾,道了声谢,转身想走便被另几个人拦住,抬头望了眼最前面的人,叫了声大姐。
      林珊乐皱着柳眉,上前一步,语气尖刻,“二妹,干吗和这种野种这么客气。她要吓人便让她吓去。反正再过不久她就要嫁到盖天帮去了。从此与我们林家再无瓜葛。”
      “大姐。”扶瑶略显责怪,拍了拍安柳的肩膀,轻言道,“安柳,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你也要知道我们的难处。那盖天帮好歹也势大财大,你嫁过去绝对不愁吃穿。况且——”她怜悯地看了看她脸上的疤痕,“这火灾后的伤疤恐怕也去不掉了,爹很担心你的婚事。”
      安柳轻轻点点头,稍稍挣脱了往后退了一步,说,“我知道。谢大姐二姐关心。”
      “安柳,”说话的是一直站在珊乐身旁的一个男子,“你也别怪你大姐口直。她就这个脾气,没有坏心。”
      “要你多嘴了。”珊乐瞪了他一眼,“林高嵩,你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似的。别痴心妄想了!我和贾之有婚约。你说你哪一点比的上他?!”说着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男子皱眉,但仍是不屈不饶地追了上去。
      “大姐——”扶瑶和其他人见他们俩又闹了,立马追过去,剩下的几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哗啦瞬间,安柳又被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了亭子里。
      安柳松了口气,正想走出亭子继续自己的逛街大计,冷不防被身后的哼声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还有个男人坐在亭廊上,靠着廊背,恶狠狠的看着他。
      安柳转了转眼珠,回想了一下,如果没有记错,这个人叫林涵,今年才十六岁,比她还小,好几次安柳都被他欺负,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
      安柳露出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谁知这眼神竟像触犯了他似的,他猫一般地从廊上跳起来,“别每次搞的像我欺负你。你这什么眼神?你以为装装可怜别人就不欺负你了吗?!”
      安柳皱皱眉,心想也不要和他多说了,她还真没耐心和小孩子玩吵架游戏。
      这厢已经准备找空子溜走,那厢还在不屈不饶地,“听说你要嫁给一个傻子了。怎么?开心了?你不是很委屈么?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啊,你被怎么样都无所谓是不是?你有没有自尊心啊?”
      安柳的太阳穴抽动了一下,她反问道,“你干吗和我说这么多。我怎么样都和你无关吧。而且最伤害我的人,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我——”林涵可能没有想到会被安柳反驳,气的脸色通红,说,“要不是小时候你帮过我,我才懒得理你呢!”
      安柳转过身,表情疑惑,语气却是沮丧,“那就不要理我啊。”说着也不管身后了,直直地就朝大门口方向跑。
      出了林府,回头看到大宅大院的金色牌匾、奇石铸就的雄狮和红漆刚钻的坚硬大门,便觉这林家在外人看来确实是气势非凡。
      一到大街上,便觉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心雀跃着,期盼着,对什么都好奇,不管是胭脂水粉、蛋面酱鸭、玩具竹筐,糕点水果,什么都要看看,什么都想尝尝,如果林府是个大观园,那么她就是刘姥姥,出了大观园,也什么都稀奇。
      逛了三四条街,对路人的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视而不见,别人谈着谈着也就不在意了。偶尔几个好心的婆婆,买个水果还多送一个,这样的同情还真让她哭笑不得。
      正吃着生梨,忽闻前方一阵喧哗,凑着热闹看去,见一浑身脏兮兮的小伙被人揪着打,了解下来知道这人偷了从赌坊中出来的黄爷的钱,被发现了。周围一阵谴责而幸灾乐祸的声音:“好好的一个小伙,有手有脚,竟然干这等偷盗的事。真是砍了手脚都活该。”
      那小子被人揍得浑身青紫,硬是一声不吭的,只一双仇恨狠绝的眼,将围观的人一一环视。
      教训了大半天,眼见那人几乎要晕过去了,黄爷怕闹出人命来,挥一挥手,道,“行了。今天大爷我赢了钱,心情好,就不和这乞丐计较了。你小心点,下次看见爷别忘了绕道!”说完哼了一声,一群狗腿子拍着马屁也跟着走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浑身脏臭的小子咬着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到处是伤,但所幸没有伤及骨头和肺腑,看来那个黄爷今天确实心情好,上一次小飞偷了他几两银钱,现在还躺在破庙里断了两条腿。他以为凭他的身手笃定可以办到,也算给小飞赚点医药费,但没想到偷鸡不成啄把米,反而差点被揍的半死。
      啐了口口水,正抬头间叹自己倒霉,一眼正对睁大眼睛好奇看着他的安柳,又差点被吓的半死。
      “臭婆娘,你干嘛!”脏小子拍着自己的心脏,一反应过来就口出秽言,“你要吓死我啊。长这么丑还出来丢人现眼。”
      “彼此彼此。脏小子。”安柳蹲着,手里拿着一锭银子抛上接住,再抛再接,如此往复。
      “哼。”脏小子的目光从那狰狞的疤痕上移到那抛上抛下的银子上,咽了咽口水,突然间眼露凶光,往银子直扑。
      安柳前世好歹为了自保学过太极和空手道,微微退了退,就让他吃了个狗啃泥。
      “竟然不知悔改。你还真精神呢。”安柳笑道,她想了想,对他说,“想要这锭银子吗?跟我来。”
      脏小子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的丑八怪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皱着眉想想,还是跟了上去。反正对方只是一介女流,就去看看她搞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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