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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分离 ...

  •   十月的都城,寒意已浓。枯黄的落叶像片片飞舞的蝴蝶,零落飘散在大街上。这两个多月来,京城中有两件大事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不已。其中一件关乎当今风云突变的时局,就在一个多月前,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第二个儿子,慕容齐,被发现死在了远在二十里之外的汴州。他的尸体被切成了一块块,分别装在了衡国最大水陆镖局——盖天帮走镖的十个箱子里。说也奇怪,官府和各路武林人士对盖天帮的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那天就是那么巧,有一有伙有眼无珠的无名小卒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口去截盖天帮的镖,结果引来了城中守卫,混乱中也不知谁打翻了箱子,二皇子的尸体就随着一把把锃亮的刀剑货物滚到了外面,引起了一阵惊慌失措的惊叫。
      此事立即震惊朝野上下,整个衡国的民众都被盖天帮那种残忍横行的做法给震怒了,有仇的、没仇的都天天跑到关押盖天帮众人的地方呼喝斩首。当今皇上一向宠爱二子,得知此噩耗时,立即下令株连九族,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让贤退位。而太子慕容乾以风卷残云之势,三日后即位。他坐上龙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赏赐了除其胞弟慕容坤之外的其他几个皇子远境那边的封地,将他们都赶出了中业都城;其次,他大赦天下,除了已秋后斩首的盖断天和众盖天帮主要祸首,他特别赦免了盖断天的儿子盖竹,以及一众老妇孙儒。此举开始遭到了朝中部分大臣的强烈反对,但几天后所有人都改了口。
      稍微精明的人把这事从头到尾想想,就会发现里面似乎另有玄机:比如盖天帮之所以在衡国横行霸道,传言他们与当今二皇子关系匪浅,换言之,二皇子用盖天帮来走见不得人的货,其中包括刀剑、弓箭等兵器,这些货物的代表的野心不言而明,他们如此同覆同载的关系,盖天帮怎么会倒打一耙,断了财路又送了命?而新皇对盖天帮帮主儿子的大赦也同样令人捉摸不透,听闻盖竹此人不仅被赦,而且还在其胞弟慕容坤的府邸中任军参都士。赦免杀害兄弟仇人的儿子,不是这个皇帝太宽仁大量,就是根本没把慕容齐的死放在心上。
      ——但那又怎样呢。新皇登基,仅用了一个月大局已定。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市井野肆间也只能低声私语,嚼嚼舌根,津津有味的谈论这起似雾中看花的事情,猜测在藏在那背后的所谓真相。
      而另一件事,是有关中业城中近来最引人注目,最引人遐思的两位女子。一琴一舞,自中秋在云臻阁展露容姿之后,其宛如仙境般的表演第二日便传遍了中业,名声更是远播衡国。然而奇怪的是,传说中的云臻阁老板兼琴师——飞月,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过,好像所有的人在那夜只是共同做了一个艳华无双的梦而已,而另一个舞者花魁菡萏,在献舞的两周之后,在七琼楼失去了踪影。有人传言菡萏已和她的那位神秘恩客私奔,为此七琼楼的老鸨整整气了三天不吃不喝。
      传言中的人不约而同的消失,时间流逝着,伴随着衡国的深秋和初冬,城里那些未曾见过琴舞的人,都开始渐渐怀疑那夜是否真的存在过,这种好奇倒是让云臻阁的生意蒸蒸日上,与广御楼分庭抗礼甚至有超越之势。

      长洛城。衡国东北。
      安柳呼出一口白气,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明明才十一月初,长洛城却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走在路上已经可以踩出一个个雪的脚印。冬天来的这样的快,就像衡国的局势一般那么令人猝不及防,在这个尘埃落定的十一月,安柳的烦恼却才刚刚开始。
      瑞安一直跟在安柳身边,见她冷,便拿出了狐裘大衣给她披上,待她向他露出一个温柔微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可能是安柳的容貌给他前后的印象实在差别太大,所以他至今仍不太习惯看安柳那个娇艳清雅的小脸蛋,想起当初在云柳庄初见她时丝巾裹面,疤痕隐绰的样子,无论如何无法与眼前这个女子相配起来,当初的安柳含蓄冷淡,有一股拒人千里的生疏感,而如今的安柳,就算她冷眉相对的时候,他也仍觉得她温柔亲近,聪慧艳丽。她像一只挣脱了囚笼的鸟一般,开始展翅,渐渐张扬的光华每每让他赞叹不已。
      很明显,这样想的人并不止他一个。除去越来越对她钦佩有加的清流派众人,仅仅是中秋那一夜的光华,便惹得无数宵小之徒窥伺,明里打探,暗里跟踪,四通八达的中业城,谣言和信息传的比空气还快,那夜过后,第二天安柳仍像往常那样男扮女装去云臻阁处理事务,但两三天下来就被跟踪,陆韦和云臻阁众人也遭遇同样的事情,其中几个还被擒住逼问云臻阁老板在何处。来的人也是一批又一批,有些人一看就是流氓无赖,倒也不用放在心上;可怕的是那些情报机构的老江湖和神出鬼没的各种黑衣护卫。有惊无险,却一次又一次,耗费了多少心力。在那半个月后,安柳做出决定,将云臻阁交由陆韦全权打理,自己则和瑞安、以及秦堂等人一路从中业往北,在路经各地处考察,并沿路又买下了几处产业,交由教徒打理,而她做个幕后将军,每日以书信等方式与之联络,进行指导和管理。
      在长洛城,前几日他们以最压低的价格买下一个小茶庄。安柳和瑞安在长洛城里考察了一圈之后,觉得开茶庄还是有前景的,城中的茶庄多数都混乱不堪,生意寥寥。瑞安觉得,凭安柳的能力,就算做长洛城甚至衡国最好的茶庄,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正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和安柳走到了买下的茶庄门口,和门口的小厮打了个招呼,两人便直接到□□去。
      秦堂正站在庭院中间,额上的汗水和手后的背剑说明他刚刚练好武,然而他却眉头深锁的看着手上的纸条,一只信鸽在桌上跳来跳去。
      “怎么了?”安柳一见便知有事。
      秦堂抬头,看到安柳他们回来了,松了一口气,一边让旁边的人去倒茶,一边让安柳他们坐下。
      “张砂来信。昨日深夜有人来打探云柳庄。”
      安柳皱眉。
      “莫非是以前跟踪我的人?”
      “也有可能是跟踪我去的云柳庄。”瑞安插话,“那时我也经常出入云臻阁,可能被人盯上了也不一定。”
      “张砂他们可知来人是谁?”
      “他说来了两人,动作敏捷,无声无息,一看就是高手。他们为避免暴露,听到云柳庄附近的机关预警后就藏到了屋下的酒窖处,对方应该是一无所获。”
      安柳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越想越担忧:“我很担心,会不会是黑鸦的人。中业毕竟是他们的老巢,他们对什么都了如指掌。都怪我那时太意气用事,惹来这种无妄之事,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来注意到我们。”
      “飞月,你也别怪自己。这样的事谁都无法预料。”秦堂安慰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安柳咬咬牙,一拍桌子,说,“秦堂,给张砂回信。烧了云柳庄,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到长洛城来与我们会和。”
      秦堂一愣,随即点头,说,“好。”

      五天后。
      这夜。众人终于又聚集在了一起。晚饭时,众人把酒齐敬安柳,竟一起行了个匍匐的大礼。
      安柳从来没见过那么一大片人给她下跪的样子,立马吓得赶快让他们起来,秦堂跪在最前面,他抬起头,认真严峻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安柳镇定下来,知道了他有话要说。
      “飞月——不,教主,这半年来您的恩德我们都铭记于心。我们的伤早已好了,蒙教主所赐,功力更是进了一层,我们都觉得,该是我们发扬光大清流派和报答教主的时候了。”
      “清流派原出于常国玉山,当初迁徙之时,中途不少教众为了断后与我们失去联系,红罗返回常国,联系旧部,重振玉山清流;而张砂游走周边各国,进一步壮大发展我清流的教众;而我,准备留在衡国,留在教主的身边,随身保护您。同时,我们都会竭力打听师尊和师兄他们的消息……教主,这是我们商量的结果,您觉得如何?”
      安柳的目光从秦堂的脸上移到庭院中每个人的脸上,他们的表情坚毅,怕已是下了决定。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我也不再挽留。”安柳的心里竟隐隐伤痛了一下,想到离别在即,伤感顿生,又转念觉得自己真是女子作态,相别何妨,相遇何妨,天下无不散筵席,何况这只是暂别。
      “你们都起来吧。这三九严寒的,跪着脚不生疼么。”安柳笑着说,“你们有自己的打算和志向,是好事;各个都是为清流着想,更是好事,我没有道理去阻止你们,何况,发扬壮大清流,原本就是我这个教主该做的事,现在将这责任都放到了你们身上,我觉得还对不住各位了。”
      众人慢慢的站起来,皆相视而笑。
      “教主,那你有何打算?”张砂问道。
      “我——”安柳话还没说完,门外有人传报,“教主,陆韦来了。”
      众人朝门口看去,一身青玄厚衣的陆韦抖了抖伞上的雪,走进了庭院。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担忧。一抬头看见安柳,他松了口气,边走边说,“当家的,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安柳示意旁边的秦堂和张砂,他们两人心领神会,跳上围墙,出去探查了。
      陆韦看了看庭院中的人,有几个面孔看上去熟悉,好像见过,但真正认识的,只有安柳和瑞安而已。
      “这——”陆韦。
      安柳对他淡然一笑,“陆韦,我让你到这里来,是不想瞒你。我是——”
      陆韦示意安柳不用说。他平凡的五官既朴素又格外真诚,“当家,我真的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云臻阁有今天,我陆韦今天能做云臻阁的头把交椅,是你给的机会。就凭这个,我陆韦必当身先士卒,鞠躬尽瘁。”
      安柳轻笑一声,说,“陆韦,我相信你。……云臻阁是我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我相信你不会败了它。……现在因为有了其它产业的缘故,我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放那么多的心思在云臻阁上面,但若你有任何问题或需要帮助,可随时告诉我。”她走过去,将那只信鸽拿起来给他,“这只鸽子颇有灵性,我在的地方,它就会飞过来。虽然不知将来我会身在何处,但只要有它在,你就能飞鸽传书给我。”
      陆韦郑重接过信鸽,对安柳展开一个沉稳的笑容。
      此时,秦堂和张砂回来了,手中捆绑着一个黑衣人。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秦堂将他摔在地上。
      那人也不言语,沉默的抬头看了一眼男装的安柳,又扫视了一眼周围,好像在找什么人一样。
      安柳皱眉,上前将他的蒙布摘下,一个十分普通的男人,并没有见过。那人近距离的看着安柳有一会儿,突然惊呼起来,“你就是那个琴师!”
      安柳大惊,她还没反应过来,秦堂的一把长剑就戳穿了男人的胸膛。
      “秦堂!”
      “教主,认出了你的人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秦堂将剑拔出,男人倒在了地上。
      “把尸体处理一下,别让别人看到。”秦堂下令,一个教徒上前,将尸体抗在肩上,跳上墙,消失在了雪中。
      “对不起。”陆韦非常懊恼,“竟然一路被跟踪过来。给你带来麻烦了。”
      安柳摆摆手,“没关系。”
      “事实上,对近来这种络绎不绝的追踪我已经有了对策。”安柳思忖,环视了众人一眼,“这种步步紧逼的态势,不管对方是谁,看来是对‘琴师’甚是执着,不彻底的从衡国‘消失’,看来对方不会死心。”
      “消失?”红罗听到眼睛一亮,“教主要不和我回常国?也是从衡国消失的好方法。”
      “或者与我一起周游列国?”张砂接话。
      “”安柳眯眯眼,嘴角扬起笑容,“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被迫辗转,被迫应战,疲惫不堪的应对来自敌人的攻击。也该是时候反客为主了。”
      “怎么说?”瑞安疑惑。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师父和师兄,而黑鸦也在找师父,为什么不能利用他们,来达成我们的愿望呢,只要掌握了他们的情报,先下手为强,我们就能比他们更快的找到师父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黑鸦的底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掌握他们的情报呢?”
      “黑鸦与当今坤王爷的关系匪浅。而慕容坤和林家的关系匪浅。只要找到突破口,我就能接近他们,找到他们的核心所在。”
      “不行!”秦堂第一个反对,表情焦急,“太危险了。而且他们不会这么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如果是要内应,不如让我去!”
      “谁说我是陌生人了。”安柳狡黠的一笑,“各位有所不知,教主我有着得天独厚的身份可以接近林家,接近慕容坤,而不会让所有人怀疑。”
      “这——”
      “各位,黑鸦一直觊觎师父和天罗琴,害我们流离失所,死伤无数兄弟姐妹。此仇不能不报。我们必须找到他们的弱点,才能翻身反攻。而我的安危各位无须担心,天罗琴在手,没有人伤的了我,何况还有瑞安和秦堂保护,可谓万无一失。”
      安柳见众人虽还在犹豫,但已无人反对,终于松了口气,她露出志在必得的明媚笑容。
      ——“那么,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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