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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契约(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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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蛊木偶是齐晋贤放的!
这句话如同魔咒般不断在齐晋远耳边回响。
是齐晋贤,齐晋贤,齐晋贤啊!!
皇宫中唯一肯和他玩耍,唯一把他当做弟弟,唯一一个让他感受到手足之情的三哥!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赤裸裸的利用。
刺目的阳光晒入公主的寝殿,韩熙毓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惊觉窗外早已艳阳高照,似乎已近正午。在回头看看身边,空空荡荡的被子,看来齐晋远早已起床。自己这觉睡得可真死啊,连齐晋远起身都丝毫没有感觉到。
梳洗完毕后,韩熙毓前往宣室向父王请安,至于这个齐晋远,不管他了,今天公主殿上下都没人见过他,看来又再暗暗地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
韩熙毓一路慢悠悠地踱步,欣赏东韩王宫白茫茫的雪景。这东韩王宫,虽然整体布局、建筑楼阁无一能与大齐的皇宫媲美,但却胜在风景如画,春日赏樱、夏天赏荷,秋天枫叶正红,冬天则是腊梅在雪中傲立。一年四季,总有好景拖住脚步,可见东韩的历任君王都是懂得风月的高雅之人。
走着走着,忽见林中人影一闪,神色仓忙,行踪鬼鬼祟祟让人生疑。
“站住!”韩熙毓朝人影大喝一声,那人影停住脚步,并没有逃走的意思。
“白朗!”人影朝她转过身来,韩熙毓惊讶了。
“大白天的鬼鬼祟祟作甚?”韩熙毓的第一反应就是,齐晋远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样了。
白朗用眼神示意韩熙毓身后长长的尾巴,韩熙毓拜了拜手,枫树林里只剩下自己和白朗。
“主上和韩王正在密谈,示意属下……见到王妃就去通报。”
好你个齐晋远,都这份上了,还把我当外人。
韩熙毓怒气冲冲地拉上白朗,快步朝宣室赶去。
一到宣室,韩熙毓示意侍卫不要出声,悄然溜进殿里,趴在父王的书房门外……里面传来两个熟悉的男声,果然,齐晋远背着自己开始耍花样了。
“这件事你真的确定吗?”韩王的声音里带着疑虑。
“八九不离十。”
“可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不单单只因为他。”虽然隔着门,韩熙毓还是能感受到这如冰一样寒冷的语气。这齐晋远到底是怎么了?
“你真的决定了?这条路可不好走。齐晋贤的王位还算稳固,你有几成胜算?再说,你母亲在天上看见你如此贸然行动,也不会安心的。”
“岳父大人,我心意已决。作为周氏的后人,我不会撇下杀母之仇,即便您阻止了我,强留我在东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怕也是枉然……”
“若你心意已定,我自不会阻你。只是,你和熙毓说过了吗?”韩王带着试探的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哎……”齐晋远长长叹了口气,“暂且不论这事情的结果,单这过程必会危险万分,娘子还是不要介入的好……所以,小婿想让娘子长住东韩,等事情结束后再负荆请罪。”
“那你打算?”
“小婿已命人备好马车,娘子就先托付给岳父大人了。”
“呯”地一声,红漆大门被韩熙毓一脚揣开。正对着韩王作揖的齐晋远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领口就被韩熙毓牢牢揪住。
“齐晋远,你胆子越来也大了麻。我退而其次地不要求休夫了,你到好,又打算抛下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娘子,饶命啊。”齐晋远的脸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一幅受了委屈的可怜样。
可是,现在的韩熙毓正在火头上,对于齐晋远丝毫没有手软。
“熙毓,休夫是怎么回事?”
齐晋远用感激地眼神看着韩王,但不料韩熙毓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父王,此事以后再说。”
韩王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齐晋远,孩子你就自求多福吧,我帮不了你了。
“娘子,有话好说,我还是有伤在身的人啊。”
话说齐晋远就这样被韩熙毓拉着领口,拽回了公主寝殿,一路上被无数宫人围观指点,看来公主被驸马迷晕绝对是个假象,公主殿下可谓真正的御夫有术啊。
“现在知道要好好说了?说,又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韩熙毓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质问齐晋远。
“哎……”齐晋远哀叹了一口气,本来这样安排也全是为了她好,既然被撞破了,也只好如实相告了。
于是,齐晋远将昨晚易仁堂与胡太医的会面,以及齐晋贤偷放巫蛊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韩熙毓。
“所以,你决定去报仇?”
“是。”
“打算不告而别偷偷去干危险的事?”
“是。”齐晋远的轻轻地蠕动嘴唇,他心虚了。
韩熙毓转身进卧房,翻箱倒柜了一会,拿出一张因被水打湿而略显褶皱的宣纸。
齐晋远心头一紧,这女人拿那份休书出来,不会真的要和自己和离了吧。
“嘶”的一声,韩熙毓手里的休书应声裂成了两半,随后又是几下,休书就被撕成了碎片。
韩熙毓潇洒地将纸片随手一扔,任其像雪花般飘洒。重新铺开纸,提起笔来,在齐晋远诧异的目光,韩熙毓下笔如飞,不一会,一张满是蝇头小楷的纸张再次塞到了齐晋远手中。
“签了它。”几乎命令式的口吻。
跃然入目的是听上去颇为霸气的“契约”二字,但这却与韩熙毓秀气的字体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的味道。
“本契约为韩熙毓约束齐晋远行为所立,齐晋远必须无条件接受,如有违背以下任意一条的,韩熙毓有权休夫,从此两人恩断义绝。
第一,齐晋远不得对韩熙毓有任何隐瞒,包括行踪、得到的消息等。
第二,齐晋远不得瞒着韩熙毓擅自做任何可能危及安全的事情。
第三,齐晋远不能做出类似不告而别的遗弃举动。
…… ……”
林林总总共计十来条的条款之后是韩熙毓秀丽的签名。
“还愣着干嘛,如果你不想我休了你,就赶快签。”韩熙毓被齐晋远的眼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熙毓,”齐晋远正色道,“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可能……”
话还未说完,嘴唇已被一片柔软的掌心轻覆。
“我知道。为了避免我莫名其妙成为寡妇,这个你必须签。”
齐晋远淡淡地笑了起来,不同一贯的轻浮,他的眼睛里除了柔情之外,还泛起了薄薄的雾气,因为感动吗?
刷刷几下,“齐晋远”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就出现在了韩熙毓的落款旁,像是宽大的肩膀给“韩熙毓”三个字安全的依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齐晋远轻轻揽过韩熙毓的腰肢,将她的脸紧贴自己的胸膛,在她的耳边柔声细语道。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韩熙毓昏昏沉沉地从迷梦中醒来,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气血直冲脑门:齐晋远正蜷着身体,美美的酣睡,蚕丝被随意地遮盖了大半个身体,裸露出一部分像璞玉一样白洁光滑的肌肤……
果然,冲动是魔鬼……
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回想起齐晋远签契约时温柔感动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又真挚感人的情话,以及绵长炙热的吻……还有之后的无法自持……韩熙毓的脸顿时羞地通红。
“娘子脸红的样子真好看。”某只孔雀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枕边想起。
“你……醒了?”
“都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大孔雀凑了过来,伸手捏着韩熙毓的脸,轻轻蹂躏着。
“你……”韩熙毓再次塞语。
“可惜啊,娘子的身材……”齐晋远话音未落,脑门就重重挨了一下。
“本王能不能理解成打是情骂是爱呢?”
“无聊。”韩熙毓转过身不再理他,齐晋远还是那么多厚皮无赖啊,事实再一次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齐晋远见韩熙毓不再搭理他便“嘿嘿”一笑,捡起地上被揉地皱巴巴的大花外套,随意地往身上一披,出门了。
齐晋远走到一僻静处,轻轻唤了声,“影。”
话音刚落,闪过一道白影,白朗毕恭毕敬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故意让王妃发现的吧?”齐晋远单刀直入地切中要害。
“是。”
齐晋远心里暗暗感叹世事难料。当初,那个深不可测的八王爷齐晋远,如今的心思却像司马昭之心,连白朗都看得清清楚楚。原先,他只想只身冒险,但她拿出休书的那刻,他却有种莫名的绝望感,担心真的就此了断,再无瓜葛。
“白朗只是觉得这样对主上好。这一路走来,暂且不论王妃对主上如何,主上也有了不小的变化。”白朗见齐晋远半天也不作声,心里顿生寒意。
“影,这件事,你做得好。”
不知不觉,韩熙毓三个字已经刻入骨髓,如同生命一样,难以舍弃。
那么就把她留下,放任自己任性一回,大仇要报,美人也要。即将开启的赌局,说什么也不能输。
“易仁堂那里可有动静?”沉默许久后,两人间的对话终于回归正题。
“早上探子到底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人去楼空……”
和胡太医重逢谈话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额头的剑眉淡淡地蹙在了一起。
“悄悄派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白朗得令后恭敬地拱手作揖,然后退下。
深秋的风卷携着飘落的红叶吹开齐晋远的衣襟,露出胸口尚未脱落的血痂,隐隐约约中他感到暗处还有一股势力搅动着乱的局面,胸口的刀伤提醒着他大婚前的那次遇刺,树林的刺客,已及兰陵的围剿。“三哥啊,这庞大的计划就要开始了,你打算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