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安然》凉默

8、也确实，是初恋

　　婚礼的事依旧不紧不慢的准备着，赵安然也不急。徐子辰的父母是安徽人，家里并不算富裕，赵安然原想着结婚的话用自己的房子就好，奈何徐子辰不同意。正值他们家遇上了拆迁，得了一套房子和一些钱，徐子辰便准备拿来买房，加上他的积蓄，算是够首付了。
　　唯一需要她操心的便是徐子辰常拉了她去看房，她其实并没什么意见，倒是李嫣然每次都评头论足的说着房子的缺点，但最后每次都不了了之。
　　这一日，赵安然正在办公室里，忙着对这一期的文章进行初期校对。对面的格子间里，周莉莉探了头过来，标志性的八卦笑容亦落进了她的眼里，“诶，然然，这两天怎么不见那个帅哥来接你了？”
　　她稍稍愣了愣，想起好几次和迟默在一起时都遇上了周莉莉，唇边缓缓的绽出一丝笑意，她偏了头，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你说我表哥啊？忙着约会呢。没时间顾及我这个妹妹了。”说来，自那晚以后，已经有几日没见过迟默了。
　　一声长长的“哦”落进她的耳里，“原来是表哥啊……”微微拉长的语调，带了一丝恍然大悟的以为。侧眼看去，却忽然看见社长从另一边往这里走来，“楚大来了。”她低声说道，旋即低下头去，继续对着电脑，进行文章的校对。另一边的周莉莉亦坐正了身体，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赵安然。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楚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来，被办公室里的女同胞们誉为如天籁一般的楚大的声音此刻落在她的耳里，头脑晕沉之余，她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去。
　　楚大，本名楚歌，美国留学归来，据传至今单身，钻石王老五一枚，办公室里女同胞的梦中情人，被称为楚大。进赵安然这层楼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进杂志社的这一年多以来，她只是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倒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本本分分不起眼的员工一枚。此刻听着那句话，她的脑袋迅速的转起来，搜索着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这么久以来，面对突发事件，她想到的，永远是最坏的情况。那其实也是她的固执。于她，总以为，作为一个普通的员工，被老总叫过去，绝对不会是有什么好事等着。
　　站起身，看着前面那个颀长的背影时，一边的周莉莉压低了声音对她说：“祝你一路顺风啊。”赵安然转过脸，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模样，“你怎么不祝我喝水被呛着啊？”
　　“我正准备说呢。别走路跌倒了，喝水呛着了，吃饭噎着了。我会想你的。”她迈开步子，身后周莉莉的声音便扑入耳里，没有再回头，她只在心里想，估计我真要在哪个我不记得的地方冒犯了传说中的楚大被炒了鱿鱼，估计这妮子会欲哭无泪了。这么久以来，她的工作全赖着赵安然帮她。
　　走到电梯边的时候，才发现楚歌正站在门边等着她，看见我过来朝她点了点头，笑容倒是温和的，随即迈进电梯里，一副等着她一起进去的模样。赵安然看着那张让办公室里的女同事恋慕的脸，只想到了一个词：地狱邀请函。
　　他如果找自己有事的话，其实打个电话吩咐下来就可以了，却偏偏亲自到办公室里找她，就这一点而言，她的心里有些许忐忑。赵安然侧眼看着他安静的侧脸，随即皱了皱鼻子，看着不停闪耀的数字。
　　“你比照片上，似乎要好看一些。”他的声音忽而低低的传进她的耳里，低沉的，听上去已经没有了方才在办公室里带着的疏离感，竟让人觉得有些温和。
　　未及她开口，电梯已经停下，他上前一步迈出去，赵安然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他颀长的背影，脑子里想的却是他刚刚那一句似乎意味深长的话，照片？他与她并无交集，又何来照片一说？这么想着的时候，赵安然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进了办公室以后，他已经坐在椅子上，看她进来，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指了指沙发，“坐吧。”赵安然淡然的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心里写满了疑问。
　　楚歌却是忽然笑起来，声音不高，在灰色为主调的简洁大方的办公室里，听上去倒让人觉得有些舒服。并没有平日里女同事们说的那般不可近人。“不用紧张，让你过来，只是想和你谈谈苏迟默。”他轻声说道，倒也算得上是温和的声音。
　　苏迟默？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赵安然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跳忽而就漏掉了一拍。
　　“说起来，在你进公司之前我就见过你了呢。”眼前的男人抿了抿唇，轻笑着说道。眼里带着一丝玩味，唇角微微上扬。“具体说，是在苏迟默钱包里看过你的照片。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初恋。”
　　她愣了愣，连声音都有些干涩，“额……是么……”讪讪的。忽然有些失措起来，她低了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苏迟默，这三个字，是她的劫难，摆不掉，挣不脱，又或者，她根本不想挣开。宁愿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于其中。
　　楚歌站起身来，“介意我抽根烟吗？”见眼前的女子摇了摇头，方才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也确实，是初恋。”他顿了顿，走到我对面，背靠着自己的办公桌。
　　也确实是初恋么？她晃了晃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心里早已是兵荒马乱。闭了眼，仿佛就能看见那张温和的脸，唇角挂着好看的笑容，那般宠溺的唤自己的名字，安然。
　　见她不说话，楚歌倒也不介意，笑了笑，吸了一口烟，声音有些低，眼睛却并未看着她，“在美国的时候，我是苏迟默的学长。怎么说呢，最初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的时候，我觉得，额，还真是惊世骇俗。”说到这的时候，他咧起嘴角笑了起来，并没有老板的架子，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
　　赵安然低了头，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惊世骇俗么？从他的话看来，迟默和他，该是很好的朋友吧？否则，也不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即使是李嫣然和徐子辰，她也不曾说出和迟默之间的一切，那是她的禁忌，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迟默回国了是吧？”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有沉沉的声音落入耳里。她抬了眼，一双清亮的眼在光线充沛的室内显得愈发清冽和明亮。眼前的男人，穿着格纹的衬衫，倒也干净利落。
　　看着他伸手将烟蒂放进烟灰缸里掐灭，她轻笑起来，“你不是知道吗？”
　　听赵安然这么说，他也笑起来，重新点燃了另一根烟，“一直觉得你眼熟，直到那日看见他来接你，我才能肯定，你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不过，不管你的决定是怎样的，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声音不高不低，却不似方才轻松的语调，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多了几分严肃之色。赵安然安静的抬起眼，看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来不想伤害他，我只知道，我不能毁了他。如果没有事，我先去工作了。”她站起身，朝他点了点头向外走去。这样的对话，她不想坚持下去。
　　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男人带着磁性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给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你以为你是保全了他，但事实上，你可能是毁了他。”顿了顿，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我想，你该试着去了解，这五年来，他在美国是怎么过来的。”
　　心口像是被人拿着锤子狠狠敲了一下，生生的疼，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胸口被砸时那种沉闷的声音，窒息到不能呼吸。安静的点了点头，她轻声说：“我知道的。”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关门的一瞬间，她甚至听见了楚歌的叹息声。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周莉莉和另外几个女同事便围了上来，八卦的问着，“诶，老板和你说什么了？”“你看刚刚楚大站在这边玉树临风的样子，真是太有型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她陪着笑，打断她们的话，“我下楼买饮料，谁要我带？”
　　“我要咖啡。”“我要珍珠奶茶，记着是原味的啊。”“我也是咖啡。”她笑着一一应了下来，转身走了出去。走出大楼的一刹那，阳光扑面而来，耀花了她的眼，她抬起头，看着头顶湛蓝色的天空。眯着眼睛，也被阳光刺得生生的疼。
　　只是，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发生了多少事，头顶的天空，依旧美丽如最初。
　　而楼上，楚歌两指间夹着烟，面目安静，低着头看着楼下身形单薄的女子仰了头看着天空。好半晌，他才深深的叹了口气，猛吸了一口烟。“苏迟默。你还真是固执的可以。”
　　看过这么多年来，他的挣扎，他的苦楚和思念，他已经忘了去用世俗的眼光评价这段感情。爱就爱了，坦然的接受，坦然的思念，坦然的去爱。那样永恒的，无望的爱情，又有谁有资格去指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