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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私房菜馆藏在一条梧桐掩映的旧街深处,门面不大,挂着两盏旧式红灯笼。裴铮显然是熟客,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见他进来便笑着迎上:“裴队来了?位置给您留着呐。”
位置在二楼靠窗的角落,清静,视野也好,能看见楼下院子的几丛竹子。
“老板,老样子,加份炒青菜和小炒牛肉。”裴铮熟稔地交代,又回头问于肆年,“能吃辣吗?有什么忌口?”
“还行,不吃太甜的。”于肆年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
裴铮点头,对老板补充道:“辣子减半,甜品换盘盐水毛豆。”
老板应声去了。
桌不大,两人相对而坐,暖黄的灯光洒下来,气氛和缓。
等菜的间隙,于肆年环顾四周。
店里装潢简朴,墙上挂了些老照片,多是老板年轻时在部队的留影。
“感觉是裴队会来的地方。”
“不然呢?”裴铮正用热水烫着碗筷,动作利落,“难道去大酒店?,”他把烫好的碗筷推到他面前,“我跟你说,这儿菜实在,比那酒店的好吃多了。”
于肆年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餐具,顿了顿。
裴铮给自己也烫了一套,嘴也没停:“办案久了,虚头巴脑的东西看着累。”
第一道菜很快上来了,是道冷盘,卤水拼盘。裴铮先动了筷子,夹了片牛腱放到于肆年碟子里:“尝尝,老板的独家卤方,药材配的讲究。”
于肆年看着碟子里的牛肉,又抬眼看了看裴铮。对方神色自若,仿佛这动作再自然不过。
他夹起来尝了,点头:“八角、桂皮、香叶……还有一点当归和甘草的回甘,比例确实不错。”
裴铮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职业病?连卤料都要分析。”
“开个玩笑,不过确实能分析出来。”
“那人呢?”裴铮忽然问,眼神很专注,“是不是也想拆解一下?”
于肆年迎上他的目光,筷子夹起牛肉送到嘴里:“人比化合物复杂多了。变量太多,难预测。”
这话里的意思微妙。裴铮没追问,转而夹了块卤豆腐自己吃了。
主菜陆续上桌,一道烤鱼,一道小炒黄牛肉,一份炒菜。裴铮很自然地先给于肆年夹了些鱼肉,烤鱼色泽鲜艳,上面还有些红辣椒和花椒。
“这鱼就得趁热吃。”他说。
于肆年没推辞,接过来小口吃着。味道确实鲜,火候恰到好处。热气氤氲间,他脸上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些。
几口菜下肚,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渐渐松弛。
话题不知怎么,又绕回了案子。但不再是工作汇报,更像是某种分享。
“赵坤最后那个样子,”于肆年用筷子轻轻挑走鱼上的花椒,语气平淡,“信仰崩塌,其实比单纯的恐惧更彻底。他之前所有偏执的行为,都有了‘神圣’的理由支撑。一旦发现那理由根本不存在,他自己也就碎了。”
裴铮看着他:“你觉得他可悲?”
“可悲,但不可怜。”于肆年抬眼,“他选择相信那个‘实验设计师’,是因为对方给了他最渴望的东西——认可,以及一个能将自己所有失败和愤怒合理化的出口。这种人,一旦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会拼命把它想象成通往天堂的梯子。”
他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讽刺:“化学可以提纯,人心却擅长自我欺骗。”
裴铮沉默片刻,停下筷子,说:“我刚来警队时办过一个案子,母亲为了保护被长期家暴的聋哑女儿,失手打死了丈夫。审讯时,她反复只说一句话:‘我得让闺女活成个人样。’”
于肆年抬起眼。
“后来证据确凿,她认了。判决前,她女儿来看她,隔着玻璃,那女孩用手语比了一句:‘妈妈,我不怪你’。”裴铮的声音很平缓,“那母亲哭了,哭的撕心裂肺。那是我第一次,在审讯结束后,觉得有些事,也许真的有对错之外的东西。”
于肆年手里的筷子停了,静静地听着。
“赵坤和那个母亲,”裴铮继续说,声音低了些,“都是在绝境里抓住点什么。只是一个抓住了魔鬼递过来的刀,另一个抓住了保护孩子的本能。”
“所以裴队相信,人有时候……只是没得选?”于肆年问。
“我相信选择永远存在。”裴铮看着他,眼神很深,“只是在某些时刻,好的选择看起来不可能,而坏的选择……包装得太像唯一的出路。”
于肆年没说话,低头吃完了盘里的鱼。
“于博士呢?”裴铮忽然问,“整天跟毒物、死亡、扭曲的动机打交道,会不会……有时候也怀疑自己看到的,就是人性的全部?”
问题很直接,但裴铮问得认真。
于肆年放下碗,身体向后靠了靠,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这个姿势让他显露出少见的松懈,甚至是一丝疲惫。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轻,“我干这个是好奇物质怎么改变意识,好奇那些分子在人体内究竟做了什么。后来发现,比起化合物本身,更复杂的是使用它们的人心。”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看多了,确实容易觉得黑暗是常态。但后来我发现,真正让我觉得累的,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那种千篇一律的堕落。为了钱,为了权,为了恨,或者就像赵坤,为了那点虚幻的认可和意义。”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笑意。
这话里的厌倦感很真实。
裴铮看着他被灯光勾勒的侧脸,忽然问:“那你自己呢?有找不到出口的时候吗?”
于肆年转过头,目光与裴铮相接。这一次,他眼里的防备少了许多,露出底下真实的、带着些许迷茫的底色。
“有。”他承认得很坦率,“实验室待久了,有时候半夜醒来,会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下那些仪器和我自己。”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说,人总得有点‘出口’。哪怕只是…跟人说说话。”
最后那句话很轻,几乎要散在空气里。
裴铮心头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拿起公筷,夹了一大筷蔬菜,放到于肆年碟子里。
“这里的蔬菜脆爽得很。”他说,语气如常,“尝尝。”
于肆年看着眼前半盘子青菜,又抬眼看看裴铮。
“裴队平常也是这样照顾下属的吗?”于肆年目光含着笑意,语气微微调侃。
“别别别,于博士,您这个‘下属’我可受不起,这不是想让您尝尝‘活人’饭么。”
裴铮带着调侃反驳回去,惹得于肆年一笑。
那顿饭吃了很久。
他们聊案子,聊那些荒诞或可悲的犯罪者,也聊起一些办案中遇到的、微不足道却闪着光的人性瞬间。裴铮说起多年前一次打拐行动,解救出来的孩子里,有个小姑娘一直攥着一颗已经化得不成样子的糖,说是“留给警察叔叔的”。于肆年则难得提起一次在国外的学术会议,偶遇一位退休的老教授,对方毕生研究解毒剂,只是因为年轻时目睹好友误服毒物身亡。
这些片段零零散散,拼凑不出什么大道理,却让桌子对面的那个人,形象一点点丰满起来。
饭毕,裴铮叫来老板结账。
于肆年起身想要AA,被裴铮按住手腕:“诶,于博士,说好我请。”
他手心温热,力道不重,但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于肆年手腕处的皮肤微微一麻,没再坚持。
走出菜馆,夜风清凉。街道安静,路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还去酒吧吗?”裴铮问。
于肆年看了看时间,又看看他:“看你。累了就回去休息。”
“走吧。”裴铮拉开车门,“酒钱你付,扯平。”
于肆年笑了:“行。”
酒吧确实隐蔽,需要按对门铃才能进入。里面不大,灯光幽暗,音乐是低沉的爵士。老板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见到于肆年便笑着点头,引他们到角落的卡座。
“喝什么?”裴铮看着酒单。
“我让老板调。”于肆年对老板说了几个裴铮听不懂的术语,大概是基酒和风味要求。老板点头去了。
“听起来很专业。”裴铮说。
“于肆年放松地靠在沙发里,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暧昧的阴影,“酒精也是一种有趣的化合物。”
两杯特调很快送来。于肆年那杯是清澈的淡金色,缀着一片迷迭香。裴铮这杯则是深琥珀色,冰块缓缓旋转。
裴铮尝了一口,味道复杂,有烟熏味,也有果香和一丝药草的清苦。“不错。”
“适合你。”于肆年说,抿了一口自己的酒,“复杂,有层次,后劲足。”
裴铮抬眼看他。于肆年举着杯子,眼神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朦胧,却又透着清醒的锐利。
几口酒下去,身体暖起来,气氛也更加松弛。音乐流淌,周围低语隐约,这个角落仿佛与世隔绝。
“裴队为什么当警察?”于肆年忽然问。
裴铮转动着杯子,冰块轻响,眼神柔和:“我爸也是警察。小时候觉得他穿制服很帅。就这样,我就当警察了。”
“你呢?”裴铮反问,“为什么选毒物化学?一般人对这个领域,多少有点避之不及。”
于肆年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滑动。
“我母亲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病了。”他开口,声音很平静,“是一种毒,当时诊断不清,治疗也很痛苦。我看着她在病床上,被那些不明不白的症状折磨了很久。”
他抬起眼,看向裴铮:“后来她去世,我的父亲不久也随她去了。那时候我就想,如果当时有人能更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会怎么作用于人体,也许……她不会那么痛苦。”
“抱歉我提起不该提起的了。”裴铮轻声道歉。
“没关系。”于肆年点头,喝了一大口酒,“我只想弄明白。至少,让后来的人,少受一点不明不白的苦。”
真相往往朴素,甚至沉重。
裴铮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举了举杯。于肆年会意,与他轻轻一碰。玻璃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精渐渐发挥作用,理性让位于更松弛的感性。他们聊起更私人的话题——独居的日常,失眠的夜晚,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时刻。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缩短了,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
几杯酒下肚,时间悄然流逝。离开酒吧时,已经是深夜了。街道空旷,只剩下路灯和偶尔驶过的车。
裴铮叫了代驾。等车的时候,两人站在酒吧门口,肩并肩。
夜风微凉,于肆年下意识拢了拢外套。裴铮看见了,脱下自己的夹克递过去:“穿上,别着凉。”
于肆年愣了一下,没接:“不用。”
“我比你抗冻。”裴铮塞进于肆年怀里,动作自然,不容拒绝。
夹克还带着裴铮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混合着烟草与方才酒吧里的木质香。
于肆年抬眼看了看裴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然后坦然接受。
代驾到了。车上,两人都安静下来。酒精带来的微醺感在封闭的车厢里弥漫,疲惫也终于涌了上来。
于肆年靠着车窗,似乎有些困了。车子转弯时,他身体微微倾斜,头轻轻靠在了裴铮的肩上。
裴铮身体一僵,但没有动。
他侧过头,看着于肆年闭着的眼睛,睫毛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投下淡淡的阴影。那缕挑染的红发垂下来,蹭着他的颈侧,有点痒。
裴铮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车子停在于肆年公寓楼下。
“到了。”他轻声说。
于肆年醒过来,发现自己靠着裴铮的肩膀,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顿几秒,仿佛在享受或确认这个姿态,然后才从容坐直,甚至带一丝慵懒的笑意说:“裴队肩膀挺稳。”
“当然。”裴铮说,声音有点哑。
于肆年脱下夹克还给他:“谢谢你的外套。”
他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裴铮的手腕内侧,裴铮一顿。
“上去吧。”
于肆年点点头,推开车门,又回头:“路上小心。”
“嗯。”
看着于肆年走进公寓楼,身影消失在门后,裴铮才收回目光。
代驾问:“先生,接下来去哪?”
裴铮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然后靠在后座,闭上眼。
肩膀仿佛还残留着于肆年靠过来的重量和温度。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缕混合着实验室洁净气息、淡淡酒气,以及某种独特冷香的复杂味道。
他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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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大家好! 首先,感谢您打开这个故事,并进入这个人性与理论的世界。 其次,很抱歉作者非专业,书中所有毒品成分、作用机制等科学描述,以及刑侦知识均为服务剧情的虚构设定,并非严谨科学事实。 所以,恳请大家忽略细节硬伤,专注于故事本身。 感谢理解!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