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翻过的车》君静持

6、冤冤相报何时了5

　　吩咐仆从为左相思换好衣衫后，陈飞鸾带着这人来到了前院——以往他为世子左清怨上课的地方便是在那前院的乱红亭，只是如今多了个左相思，乱红亭又过于狭小，他便做主将上课的地方改在了南书房。
　　他二人到南书房的时候，左清怨已在房中候着了。
　　“铮——铮铮——”
　　刚一踏入南书房，他便听见了一阵宛转悠扬的琴音，这琴音清耳悦心，高雅至极，正是一曲《高山流水》。
　　他驻足，凝神听了一会，便由衷地赞道：“世子的琴技倒是越发精进了。”
　　他还在现代时，便已经学了十几年的古琴，而穿书之后他为了不露怯，也是日日苦练，从不懈怠，是以左清怨水平如何，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夫子。”
　　琴音停了，纱幔后的少年站起身来，伸手拂开了身前的帘子，面带笑容——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风雅之至，极具世家风采。
　　“夫子谬赞了。”
　　得到了陈飞鸾的赞扬，他心中自然也十分欣喜，“虽有几分进步，却还仍旧远不及夫子。”
　　此言倒也是实话，陈飞鸾精通琴道，更是自幼习琴，自然技艺高超。
　　“对了。”左清怨的视线落在了左相思身上，面色疑惑，“这位是……？”
　　“这是王妃本家的一个偏房庶子。”陈飞鸾并未对左清怨说实话，而是依从王妃的意愿说了这人的假身份，“此子头有重疾，王妃颇为怜爱，便托我收他为弟子，对他多教导几分。”
　　左清怨这个王府世子从小便顺风顺水地长大，其母又是府中正妃，其父对他也颇为器重，是以他的性子自幼便温和良善，待人接物也是极其亲切的。
　　左相思身世可怜，他怕世子若是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会对其留有几分恻隐之心。
　　“……这样么。”左清怨的笑容淡了几分，“那看来，我倒要叫他一声‘小师弟’了。”
　　他并不是完美无瑕的大善人，也没有那等多余的善心去怜惜一个与他抢夺夫子关注的人，他生于高门大户，又是王侯之家，怎么可能如陈飞鸾所想的那般纯善……他不过是不愿叫夫子看见他黑暗的一面罢了。
　　“这倒也不必。”陈飞鸾笑了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收徒，没必要如此称呼——你直呼其名即可。”
　　不算正儿八经地收徒么……
　　左清怨闻言，心下倒也没有那么介怀了，便笑道：“这不合礼数，夫子，我唤他一声‘师弟’如何？”当然礼数只是借口，对于他来说，这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既是不重要的人，那么便也没必要耗费心思去记下此人的名姓。
　　“随你。”陈飞鸾略微蹙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总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闻言，左清怨笑容更深了几分，言辞也恳切了些，“师弟的头疾可需我寻人医治？我识得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不必。”陈飞鸾自然婉拒。
　　左相思可是此方世界的主角，命硬得很呢，想必过段时间，他这所谓的“头疾”，会自己好的。
　　毕竟左相思如今这状若野兽的情况，并不是因为什么疾病，而只是单纯地因为没有接触过什么正常人而已。
　　以此人堪称妖孽的学习能力来说，披上一身人皮，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主角以现在的学习状态来习琴，定然是什么也学不会的，这一点陈飞鸾也知道。
　　所以他今日带此人来习琴，也只是因为王妃吩咐过而已——王妃希望左相思能够为世子所用，希望左相思能够对左清怨多几分依赖孺慕之情。
　　是以，她这才嘱咐陈飞鸾，要让这二人多多接触。
　　可左相思本性如何，陈飞鸾一清二楚，似左相思这般生来便冷漠残忍的人，又怎么可能拥有诸如“依赖”“孺慕”的感情。
　　在陈飞鸾看来，野兽只能用蛮力驯服，并不能用感情来驯化……而左相思，就是这一头野兽。
　　“……”
　　陈飞鸾在一旁教导左清怨习琴，而左相思毫无坐相地坐在木案后，一对紫色的眸子好奇地望着他们。
　　“……铮。”
　　左清怨停下了抚琴的动作，“夫子，您不教导师弟么？”
　　“不必。”陈飞鸾顿了顿，“现在教他习琴还太早了些，日后再说罢。”
　　“原来如此。”左清怨若有所思。
　　“好了，今日便到这儿吧。”陈飞鸾站起身来，“还望世子回去后，能够多加练习。”
　　“那是自然。”左清怨微微颔首，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只好强压下心间的诸多情绪，转而站起身来，拱手，“清怨告退。”
　　“……恭送世子。”陈飞鸾离开此间，送他至外院。
　　而在他二人身后，左相思面露疑惑之色，眨了眨眼。
　　而后，他亦站起身来，摆弄着自己的躯体——其动作姿态，与先前的陈飞鸾一模一样，宛如复制。
　　“不必……现在教他习琴……再说罢。”
　　“好了……能够勤加练习……”
　　“……恭送世子。”
　　动作，仪态，语气，强调，皆是一模一样。
　　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生涩之意，而后便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熟练……到了最后，他连面上的神情，都与陈飞鸾分毫不差了。
　　而周遭侍立的仆婢们见了这样堪称怪诞的一幕，都纷纷露出了惊骇的神色，而后深深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多看。
　　.
　　这段时间以来，左相思很是乖巧——他先前倒也还忤逆过陈飞鸾几次，但俱被其以强横的手段给惩罚了，后来次数多了，他便也学乖了，陈飞鸾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如此倒也还叫他吃到了几分甜头。
　　旁人见他这样一副乖巧模样，还以为他二人是友爱和谐的好师徒呢。
　　不过，陈飞鸾可不相信左相思真的对他毫无怨言，要知道，《蛊皇》可是一本黑暗报社文，其口味之重，其书中观念之病态，曾几度被平台强制封禁，而左相思身为这样一本重口味小说中的主角，其性格不可能善良软弱。
　　更何况陈飞鸾的惩罚手段极其强横，极其残忍，哪怕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在经过这样的折磨后，都不可能保持本心对他毫无怨言，更遑论左相思这样睚眦必报的黑化主角。
　　不过是学会了伪装罢了。
　　“……”
　　陈飞鸾施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地看着竹林中正刻苦练剑的左相思。
　　竹海婆娑，光影斑驳。
　　那翠绿的竹叶打着旋儿落下，而后被那人的剑尖无情地拦腰斩断。
　　只见左相思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衣袍，墨发高高束起，扎成了一道高马尾，他五官精致，容貌秀美得雌雄莫辨。
　　他的身量无疑是极纤细，极瘦弱的，腰肢亦是盈盈不堪一握，本就狭小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倒显得这衣服空荡荡的。
　　这套剑法，左相思从生疏笨拙到娴熟，也不过只用了三天时间。
　　剑法威力并不强大，但它的招式，却无疑是极繁琐，极复杂的，若要常人来学，没有三个月，恐怕都弄不明白……就更别说是学至精通了。
　　所以说这主角的学习能力，真是恐怖如斯。
　　若是自己有这样的天赋，那还不得随手考个清X北X玩玩。
　　陈飞鸾必须得承认，他酸了。
　　随着最后一个华丽的剑花挑出，左相思的剑法也演示完了，他收了长剑，走近了些，行了一礼，“……夫子。”
　　瞧瞧，这才几日啊，这人皮就披上了。
　　陈飞鸾冷眼看着，只淡淡道：“仍需多练。”这剑法左相思已然娴熟得不能再娴熟，但陈飞鸾就是见不得这人一身轻松，更不想开口夸赞。
　　“是。”
　　左相思并未多言，只垂下头，恭谨而驯顺地站定不动，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宠一般。
　　陈飞鸾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却见自远处走来一个穿着浅色襦裙的婢女，这婢女行了一礼，姿态恭敬而优雅，“真人，王爷回府了，王妃唤您同去迎接呢。”
　　晋王左承宗？
　　陈飞鸾愣了愣，“现在就要前去么？”
　　“是。”婢女微笑，“王妃还让您带上表公子呢。”表公子，就是左相思。
　　“这样么。”陈飞鸾示意左相思跟上自己，这才开口，“那便劳烦姑娘带路了。”
　　“真人客气了。”婢女笑了笑，“这是奴婢该做的。”
　　穿过雅致的竹林，步过长长的回廊，二人随着婢女来到了王府大门。
　　只见这威严的大门口，停着一座极尽奢华的轿辇，这轿辇制作得异常华美，其上雕刻着的纹路也是极精致，极繁复的。
　　而在这奢华的轿辇后，缀行着不计其数的仆从。
　　不愧是原著里差点登上皇位的男人，这排场就是大。
　　今日晋王回府，整个晋王府中的女眷小辈客卿等都出来迎接了，而陈飞鸾远远地站在后边，一眼望去，乌泱泱地全是人头。
　　他不太想凑这个热闹，是以，在身旁的人拼命往前挤时，他不仅不往前走，还悄然往后退了几步——晋王左承宗并非好相与之辈，对于这样的人，能躲即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