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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剑子的幸福 ...

  •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前。
      “我……”
      “你……?”
      “我吧……”
      “你啊……”
      “唉。”
      弃天:“剑子你TMD,有话快说有P快放。”
      “……唉。”
      弃天:“……”
      墙上有个慢五分锺的表,表针颤巍巍的,喀嚓、哢嚓、喀嚓。
      “……你说,等这回的戏拍完了,他还回来麽?”
      “问谁呢?”
      剑子:“我问你呢。”
      “我问你问谁还回来麽?”
      “能有谁啊,就那谁呗。”
      “龙宿啊。”
      剑子:“唉你知道啊?你怎麽知道的,我好像没说过。”
      弃天:“我靠,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你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表针颤抖著,无论他想怎麽努力追赶,总是慢著五分锺。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那你说龙宿知道麽?”
      弃天没脾气了:“这你问他去,问我干什麽!”

      剑子一个多小时前的那点烦恼被早龙宿刚才一声“剑子!”给吹得灰飞烟灭了,见著龙宿高兴还来不及,哪儿还来得及叹大气。
      龙宿左手拎著一大包不知道是什麽看著却挺沈的东西,另一只手拖著行李箱。奔波的疲劳像是罩了一层微薄的尘埃在龙宿周围,让他看起来有点累的样子,头发有点凌乱,一双眼睛却依然很有神。

      剑子也不排队买他的烤鸭了,走过去接龙宿手里那沈甸甸的一大包东西。
      “刚从机场回来?”
      “嗯。路上有点儿堵车。”
      “也不打个电话,我接你去啊。”
      “哈哈,免,龙宿身份平常,岂能劳烦好友汝呢?”
      剑子一听龙宿这说话的调调,习惯性一哆嗦。
      “我说,好友,咱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不?”
      “耶,好友,明日有吾等之重头戏,兹事体大,岂可误了今日这练习的大好时机?”
      龙宿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抑扬顿挫的,仿佛开玩笑却又带著玩味似的,对剑子说著流利的儒门腔调。
      剑子斜斜地看著龙宿。
      “好友,因何沈默不语?”
      剑子笑眯眯的,仿佛挑衅似的,盯著龙宿。
      他旨在传达一个意思:你不说人话,我就不搭理你。
      “哈哈哈哈~”龙宿终於装不下去,爽朗的笑起来,“行了行了不跟你闹了。别歪著眼睛看我了,受不了。”
      剑子还是斜著眼睛:“我才真受不了呢,玩儿了这麽多年了,真这麽好玩儿啊。I服了you!”
      “这话听著真沧桑。我们认识有那麽长时间麽,嗯?让你一说跟认识了好几辈子似的。”
      龙宿拉著他那个颜色普通却质感华丽的行李箱在前面走著。他回过头来对剑子说话时,夕阳把他的侧脸度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剑子不动声色地观察著,龙宿似乎是瘦了,发梢也比上次见到时长了一截,有一部份已经能轻轻躺在龙宿的肩头、顺著锁骨的凹陷卷曲在里面。他笑起来依旧露出虎牙,脸上还是那一对细小的酒窝。
      要真的算起来,和龙宿认识不过是四年前的事。可让剑子现在回想第一次见著龙宿的场景,他真觉得像在回忆上辈子的事一样。有一个极为庸俗的词叫“恍如隔世”。分明觉得隔著久远的时间,可恍惚之间却又很近。
      他还记著第一场对手戏,龙宿“蜉蝣子,天地依”一张嘴把他给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心想剧本里说什麽“华丽优雅的儒音”,骗人玩儿呢,这不就是大舌头麽。结果轮到他接台词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笑场了。从那之後龙宿没事就用儒音和剑子俩人逗著玩儿,偶尔还拖带其他相关或者无关人员下水一起玩儿,简直是乐此不疲。
      “剑子……”
      “啊?”
      “我问你吃了没,发什麽愣呢?”
      “没吃呗,要不我买烤鸭干什麽。”
      “那咱们找个地儿吃饭。佛剑呢?把他也叫上。对了,那一兜子东西都是给你和佛剑的。”
      “你这都带了点儿什麽沈乎乎的?”
      “我问剧组里的小剧务,他说是当地特产。”
      剑子扒拉开最外面一层的包装袋,里面有好几包真空包装的“金凤扒鸡”,另外还有几个印著“燕风楼”字样的塑料包装,看形状里面装的好像是香肠。
      全是肉啊!剑子乐了,心花怒放。
      “我说,别去外面吃了,你买了这麽一堆,刚回来又挺累的,家里解决吧?”
      “也行。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没收拾,去你那儿吧。”
      “你带著我家钥匙呢?”
      剑子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
      龙宿虽然在锺垣的霹雳生活小区里有房子,但他经常出远门,家门钥匙都托给剑子管著。
      龙宿是个演员。说他名不见经传,不太准确,说他大红大紫,也不是那麽回事。龙宿现在只是一个热爱表演踏实工作的演员,至於什麽时候会真正踏上超级巨星的道路,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在意。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只要能一直演戏,其他的不重要。
      四年前他刚毕业,考进当地的话剧院一下签了五年的合同。但现在这个形势,谁都知道搞话剧充其量也就是勉强糊口。大城市还好,二线中小城市的剧院大多半死不活,每年指著省文化厅的拨款和承接各种演出过活,根本谈不上什麽自身的艺术创造力,话剧院的演员们绝大多数都在外面揽私活儿,真真正正站在话剧舞台上的时间屈指可数。
      龙宿承认自己的运气不错,但同时他也从不否定自身的实力。在话剧院的年度大戏里演了一个配角之後,他被分配了一个来霹雳剧组面试角色的机会。一开始定的角色并不是儒门龙首,但龙宿对角色和自己的表演风格定位异常敏锐,他死活不觉得自己能演好西蒙,反而一眼看上了儒教先天,并凭借著出众的外形和极具魅力的表演说服了导演,终於是把“疏楼龙宿”争取到手了。
      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极为庸俗的词叫“缘分”,而出演这个角色龙宿觉得就是缘分。不只是因为这个角色给他的事业开了一个好头,更有许多一时说不清道不明但又似乎触手可及的东西,很多的事和许多的人,他很感激,虽然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

      有缘相聚,而这样的缘分又能持续多久呢。

      两个人并著肩在生活小区里走著,遇见熟人了好一阵热络。在片场管服装的阿姨说,龙宿回来啦,这次呆多长时间啊,不著急走的话,哪天阿姨给你介绍个对象!龙宿笑,阿姨您先帮剑子这个老大难解决了吧,他整天在您跟前晃悠,给他介绍准有戏。剑子一脸冤枉:说得好好的,扯上我干什麽?
      住剑子楼下的灯光师傅正好骑著车从他们跟前经过:年轻人啊,还是趁著有股子气劲的时候多闯荡闯荡,要不然一穷二白的,哪家的姑娘也看不上!
      剑子和龙宿频频点头,内心对师傅表示无限感激,留下两个上岁数的继续掰扯小辈们的各种八卦,自己脚底抹油先溜了。
      刚进楼道的时候,遇见冲田鹰司在楼门口的台阶上坐著,手里拿了个翻得有点毛边的剧本一本正经地研究著。
      剑子一看他那个心无旁骛好像那剧本是他最忠实的朋友的架势就乐了,但表面上还是要很正经地关心一下:“副导,又怎麽惹著你们家那口子了?”
      冲田鹰司抬头看见龙宿和剑子,笑著摇摇头:“不是什麽大事,等他想通了就好了,我出来呆会儿,正好给他时间冷静冷静。”
      龙宿听著,大概知道这对话里有一些典故,可惜自己不经常住在这里,不能真正体会其中奥妙。

      一进家门,龙宿挺诧异,他有两个月没在家,可屋子里干干净净的,也没有灰尘堆积的味道,一点不像两个月没人住的样子。
      “剑子。”
      “嗯?”
      “谢谢。总让你帮我看房子。”
      “太客气了不是?跟我客气什麽。”
      剑子边说著边熟练地从鞋柜里捡出两双拖鞋放在地板上,动作娴熟,好像这是他自己家里一样。
      他有一刹那低著头,所以没有看见龙宿脸上无奈的笑容。
      对於现在的龙宿来说,对剑子说谢近乎等同於说抱歉。现在他每一次对剑子说的“谢谢”都是最真诚的一次,但剑子一如既往,不接受谢意。
      龙宿正挽著袖子准备下厨,突然想起了什麽,转身去开冰箱。
      肉和菜都是新鲜的,还有小零食,都是自己爱吃的,全都躺在冰箱里,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他心里很复杂,什麽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剑子这时候正在客厅里给佛剑打电话。
      “喂?”
      “喂,佛剑,是我。”
      “嗯。”
      “龙宿回来了,你一会儿过来吃饭不?”
      “在哪儿吃?”
      “在他家。”
      “……那我不过去了,你们两个吃吧。把握机会。”
      剑子窘迫,那个面不改色的“把握机会”是什麽意思啊我说。
      “真不过来啊?”
      “不过去了。别忘了明天的戏在一号棚。”
      “那行,我知道了。”
      “你把握机会啊。”佛剑又面不改色地说了一遍。
      剑子打著哈哈就把电话挂了,心想这果然是全世界人都知道了还是怎麽回事?!
      唉……

      龙宿掌勺,剑子在旁边打下手,摘个菜什麽的。
      “那你这个戏算是杀青了?”剑子问。
      “嗯。拍完了,不用整天两头跑了。”
      因为霹雳的拍摄进度相对比较轻松,龙宿另外接了一个现代戏,男二号。
      “拍偶像剧有意思不?”
      龙宿笑著,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你爱她她不爱你,她爱我我不爱她,爱来爱去的,你说有意思没?”
      剑子想了想,自己也不怎麽看偶像剧,就著电视里曾经瞟过的那几眼来说,确实没什麽意思。
      “我那个角色,最多的台词就是‘晴晚,为什麽?!’,‘为什麽?’”
      说著说著,龙宿突然玩心大起,他靠近到剑子身边,用沾满了淀粉的手去抓剑子湿漉漉的手。
      为什麽,你就不能从心里分出哪怕一根毛细血管来注意我?
      为什麽,我做了这麽多你全要当做看不见?
      龙宿突然这麽一下贴上来,声情并茂深情款款,让剑子彻底僵住了。
      他眼睛里突然没了焦点,两只粘在一起的手和龙宿的脸全部模糊在视线里。
      “龙……龙宿……咱们……”
      剑子试著把龙宿的手甩开,难道是淀粉和水混合发生化学反应了麽,粘乎乎的怎麽也分不开。
      “咱们不带这麽玩的啊。”剑子推开龙宿,横移了两步远。
      看来下定决心的话还是能甩开的。

      “所以说,这次的戏两个字就能概括:狗血。”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讨论那个偶像剧。
      “嫌它狗血,那你当初干嘛要接呢。”
      剑子夹了一筷子鸡丝拌黄瓜,心满意足地嚼啊嚼。他想,这简直太不和谐了,龙宿一个帅哥,做饭的水平怎麽能这麽高,拌个凉菜味道都与众不同。
      “嗯……多给自己几个机会,尝试著拓宽戏路。”
      龙宿还没吃几口,突然发现炝锅用的花椒渣子居然残留在菜盘子里,於是开始专心致志地捡花椒。
      “不过啊……”
      “不过?”剑子非常不舍得似的从饭碗里抬起头,看著龙宿。
      龙宿还在捡花椒。“我想我还是喜欢演霹雳。”
      他的眼睛低著,笑著,仿佛很深情地在看著餐巾纸里一小撮的花椒渣渣。
      那笑容像是在无声的夜里绽放了一朵明亮的花。剑子觉得自己闻到了花香,极为轻微飘摇的一缕。

      吃完饭,收拾桌子。看了一会儿电视,两个人一顿抱怨节目太无聊主持人太没水平广告太多,於是接上PS2开始打游戏。格斗类游戏剑子一向是完胜,但是打马里奥他永远都是那个一哧溜掉沟里的。
      快十点了。
      剑子说没什麽事了,早点休息吧,记著明天的戏在一号棚。
      龙宿点点头。
      剑子把家门钥匙还给龙宿,换上鞋出门走了。他住在龙宿家对面楼,步行时间三分锺,所以谁都没有送谁出门的习惯。
      走到一楼的时候,早已经不见冲田鹰司淡定而坐的身影了,剑子心里为他庆幸,看来今天灾情还不算严重。他可记著有一次快十一点了,还看见冲田站在楼道门口的灯下面用功研究剧本。
      又迈了没几步,突然听见楼上某家的铁门哗啦一声打开。
      “剑子!”
      剑子听见龙宿在楼上喊他,很不争气地心里动了动。他调整好姿势站在楼门口等著。
      龙宿出门挺急,还穿著拖鞋就下来了,手里拎的是那一大兜土特产。
      “这给你的,别忘拿走了。”
      剑子笑,伸手捞过龙宿递过来的袋子,可龙宿也没放手,结果俩大男人就这麽扯著一个塑料袋子在楼道口站著。

      剑子想了想,说,其实你说,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龙宿笑,这不一样,这是我的心意。
      心意啊………
      这下剑子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三年前他也曾经打算要奉献自己的一片心意。虽然话是说出口了,却不知道给听的人听到了哪儿去。
      後来他横了一条心,觉得反正自己也没有被拒绝,没有不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有毅力如剑子,坚持暗恋个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时间了。

      没人能保证这次的戏拍完之後,下次三先天还会不会出场。
      到时候……自己接著优哉优哉地开书店,佛剑继续做武术指导,至於龙宿……就该天南海北忙著去演戏了吧?
      剑子有时候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太闲在了,简简单单一句话才拖到现在。

      他左手拎著那一大兜的肉,右手不自觉地摸进裤兜里去找烟。
      龙宿则站在楼道口看著剑子走直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少这样目送著剑子的背影。
      那背影挺得很直,在灯光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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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剑子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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