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今天我休息》乱反射

2、钟垣镇

　　问天下谁主沈浮看霹雳独领风骚。
　　锺垣，这个二十多年前因为武侠长剧霹雳而发迹的灵秀小镇，到如今已经变得有模有样，俨然成为旅游观光的热门景点。从最初搭在山脚下的一个简易摄影棚逐渐扩展为规模庞大有分区特色的影视城，二十多年间霹雳不但一跃成为影视界令人瞩目的传统奇迹，更见证了一代又一代霹雳人的成长……
　　……
　　这话不是谁说的，这是印在锺垣镇霹雳影视城观光手册的前言的一部分。虽然完全没有写出霹雳特色，倒是比较写实地概括了锺垣镇和霹雳的发展。
　　镇里的年轻人也经常听老一辈的说，刚开始拍戏那会儿，都是在附近那些有年头的老建筑或者山上直接取景，内景是为了拍特技吊威亚才特意搭的。现在不一样了，一个坐镇在锺垣後山的影视城，规模居然比镇子本身还要大。
　　“这影视城可要伺候好喽，再过三百年，又是一座紫禁城！”影视城门口收门票的大爷如是说。

　　买包烟是不用骑四公里骑到影视城门口去买的，不过考虑到这烟是剑子在买，只能说凡事他总是有自己的逻辑。
　　一路上可说是风光正好。满眼望去都是开春时草木那种暖融融的绿；夹著清泉流水气息的微风时不时掠过脸庞，有点凉，有点痒；竹林在公路的两旁无限延伸出去，能隐约看见藏匿其中的古建筑露出一两个精致的风檐或屋顶。
　　剑子心想，将来有了钱，一定在林子里盖幢别墅。
　　影视城入口的地方比较开阔，拿好路观图沿著大路一直走一段，就能逐渐看见些著名的建筑物，例如近处的蒿棘局或者稍远山头上的琉璃仙境。如果在正式进入之前往右手边看过去，则会有一座古朴剔透的茶楼映入眼帘。
　　茶楼外迎风招展的酒旗上两个遒劲的大字，便当。
　　剑子把自行车停在酒旗的下边，不急不慢地晃进了茶楼。
　　估计是因为到了中午，夥计们都聚在二楼吃饭，只剩下个掌柜的，一只手撑著下巴勉强坐在柜台後面，怎麽看都像是快睡著了。
　　“老弃！”剑子音量提高喊了一声。
　　掌柜的眼睛这才聚了聚焦，看见来人是剑子，也不回话，只是举手打个招呼。
　　“看你都困成这样了，关门，上楼睡一觉。”
　　“茶楼又不是我家开的，说关门就关门。”看剑子说话时脸上挂著坏笑，掌柜一双深邃的眼睛轻轻地、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扫得剑子下意识小颤抖了一下。老弃这眼神啊……怎麽还是这麽要命……

　　如果有幸近期内来到霹雳影视城旅游，游客们一定会惊恐地发现，前一阵剧里的天字第一号BOSS弃天帝现在就在影视城一进门的茶楼里卖便当。
　　说到这个新工作，老弃似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但由於终究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外人从老弃的脸上能看见的，只是那似有若无的、一贯神秘的微笑。
　　老弃不是本地人。
　　老弃在进剧组之前曾经做过不少行业。大家都知道的，是他之前在大城市貌似有个挺不错的正式工作，後来辞职了。至於他搞过地下乐队，拍过地下电影，组织过地下出版物，再差一点就成立个地下党这些事情，都是大家“听谁谁说的”，都不是听他亲口说的。
　　霹雳这个戏出名，第一是因为情节和人物异彩纷呈，第二就是因为它广纳贤才。但凡是对於影视界心存憧憬的新人或旧人，霹雳总是他们摩拳擦掌打算一展身手的首选备选或者跳板。想在演艺界展露头角的，来霹雳应试虽然不一定能担当重要角色，但基本上都有机会做群众演员。立志於做幕後工作的，由於霹雳情节线索纷繁，在拍摄进度不一的众多剧组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也不无可能。
　　而当老弃独自一人来到锺垣镇的时候，他随身带的，是一厚叠装订好的剧本。
　　霹雳当然也在诚招编剧。所以老弃就带著他的剧本，和总编剧见了面。总编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相貌平凡却有一双睿智的眼，经历过一种叫做“人生”的东西的历练後才能有总编这样的眼神。
　　总编认真地读了老弃写的剧本，一共读了一个小时，中间给自己的保温杯里加了三次水,对老弃写的东西没给一句评价。最後一次给杯里加满开水之後总编笑眯眯地对老弃说，现在戏里正有一个重要角色，有没有兴趣啊？
　　於是老弃就成了弃天帝。
　　当老弃进剧组的时候，剧组里像剑子龙宿佛剑苍赭衫军墨尘音朱武这帮人已经熟到恨不得出门穿一条裤子了。大家一听说大BOSS的人终於选定下来，一个个眼里都往外冒光。
　　朱武说，我可得好好看看吾儿长得什麽样。苍纠正说,可不能乱了长幼，那是你爹地。
　　一页书和佛剑则由此讨论起学术话题，说弃天帝这角色一出来，见真章的武戏要减了，後期特效负担要加重了。
　　龙宿说弃天帝可不好演，现在想先看看他定妆效果怎麽样。
　　大家一开始都反驳龙宿，说这有什麽不好演的，人物多单薄啊。赭衫军还凭记忆现场演示他在剧本里看的“弃天帝登场”片断。
　　当当当当，音乐节奏跟上，灯光跟上。特写，紧闭的双眼“唰”一下睁开。哟，还是金银妖瞳。站定，爆破组跟上。风扇别停啊接著使劲儿吹。摊手。
　　“人间，又污秽了。”
　　一群人哈哈哈哈的笑了个稀里哗啦。

　　但当老弃从头到脚一身弃天帝的行头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个笑得出来的人都没了。

　　定妆之前剧组的演职人员都和老弃见过面，当时对他的印象就是“声音好听”、“五官轮廓不错，不过怎麽人看著有点邪门”、“话不多啊，不过人挺好的挺合群的”诸如此类。
　　可现在，老弃那原本只是比较清晰的轮廓，在精心的修饰描绘後瞬间惊为天人。原本只是有点深邃的眼神，模糊成了一片漆黑不见底的混沌。
　　老弃的身高本就很让人印象深刻，现在弃天帝的服饰加身，整个人的压迫感更是如山一样倾轧下来。
　　还邪门呢，根本就是一邪神。
　　当大家依然沈浸在震惊的沈默中时，邪神的目光不徐不疾地扫过在场众人，最终温柔可怖地落在朱武身上。

　　邪神的嘴角勾出一个极为不易察觉的弧度，接著优雅地向朱武伸出一只手。

　　“吾儿……”邪神的声音犹如酝酿在乌云中的雷霆,“叫父皇。”

　　除了朱武，在场众人啊哈哈哈哈哈的又笑了个东倒西歪。

　　之後的相处证明了大家对老弃的第一印象基本没什麽差误。这个人话不很多，但只要你开口跟他聊他就也跟你聊，并且还很真诚，你如果遇到问题和他探讨，他还适当地给你建议。长得也挺帅，对别人也特别好。但说不上来什麽地方，就是有点儿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