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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叁。——空山人语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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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不渝靠在竹榻上,枕着杭绸缎面枕,心里比窗外的雨还略冷,一手撑着藤编小案,案上荷叶形的碟子里正是那一对石榴色赤朱耳坠,艳色很浓,似两滴血珠子。她看了有些儿头疼。
回想昨日里梓璇来这儿小住一晚,仍是对这坠子念念不忘,不渝那日里本是受了交待要去找斛珠换一对的,却碰上那日她恰好不在,这坠子便又留下了。梓璇少不了地又把玩了些时光,拢在手心里,竟染了一点莫名香气,新奇之余叫不渝来闻,居然真闻出点儿端倪来。
不渝其实生在苗疆,虽说八九岁就来了金陵,而后到了秦淮,小时候还是在山里过的。是时住的云阳山上,有一种极闻名的草唤做绮罗株的,结子为串,可入药,正是这种香气。
不渝都跟梓璇说了,后者听得有趣,追问那可入什么药,不渝却支吾起来。只推说自己不知,听说是可以补补元气,养生保元的药就搪塞了过去。梓璇免不了又是感叹一声斛珠用心,啧啧地对那坠子爱不释手。
“要说我最喜欢的丫头,除了你,也就只有那丫头了。”梓璇朝着镜子比划了下那坠子,终因身上素服不搭,放了下来。“难得她还不计较过去那些事…”
“莲娘和珠儿姐姐还有过过节?”
“是人不都有小磕小绊的?”梓璇叹气,似有所悔。
“你还记得那位简公子吧。”
不渝点了点头,刚想说一句“今儿还见着了呢”,又压了下去,只静听梓璇讲。
“当时他与珠儿虽不算恋得轰轰烈烈,却也是情深意长。珠儿丫头就想赎身出去。也怪我自以为是,想着天下有钱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图一时新鲜?哪会真心对她一个小丫头好。”梓璇手指轻叩着丹色指甲,一时沉默。“嗳,我也算没看走眼吧,你看最后那男人还不是走了?我当时也是料着这个,好几次地软硬兼施,就是想打消珠儿的那些念头。你说,珠儿就算嫁过去,指不定就是个七房八房的,倒不如她安心待在这儿,做个管事来得自由舒服,是不?”
不渝不知如何答,讷讷地只应了一句“珠儿姐姐心里头会恨的吧。”
梓璇何尝不知她恨!她几次三番截了他们信件,阻了他们见面,珠儿绝食、出逃,哪样没做过,统统被压了下来,那时一个人,哭都不肯哭,也不见人,就是一个人坐在那儿掉眼泪,谁劝都劝不过来。再后来,简炽钺是真走了。她倒反而换了个人似的,对梓璇也有了往日亲密…“想来是也明白道理了吧。难得她想得通。”梓璇搭着腰带,叹了一声。“只是当时那样逼她,实在是…现在想想,是过分了。”
不渝听得些许苦涩,心里又泛起不安定来。这样一段境遇,对斛珠实在是悲了些。而今那人又回来,还不知又要掀起哪般浪?只教她听的人也情绪戚戚,跟着叹一口气,转了话题。
闲话也绕不几句,最后索性问了一直想问的话题。莲梓璇早知她有心问自己去庙里为何,也就干脆不隐瞒,眼角带笑,一五一十地说了。原来是她竟暗中与江湖剑客江一魂定亲,前些日子查出是怀上了。这事一说出口,倒让不渝又是惊又是喜,一双手就贴上她小腹,似要摸出什么的样子,直让梓璇看了发笑。
“别看啦,才两个月,你啊,什么都看不出的。哎,说起来也真奇了,寺里那方丈还真看得出呢。”
不渝顺口应了句是吗,又好奇地研究起来,任梓璇继续说。
“真的,我本想去算算我与魂的因缘,他那天看到我后,先是脱口而出说了我与魂的八字,已是很奇了,又问了我是否将有身孕,可不是灵极么?只是他却说,近期将有人害我这孩子,为避难,要着得越素越好。”梓璇说着,笑了起来。“魂说这是江湖骗子呢,一套套的先说福再说祸,让我别信。可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我的骨肉,能避就避吧,小心些总是好的不是?”
不渝听到这里,已是微微心惊,不敢多答,只点头应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