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影成三》月下毒酌

4、第一章．花间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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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梨树花开得繁盛，沉香脸被遮掩住，瞧不清下面是谁在叫，心想反正有人接着，跳下去再说。当下咬了牙跳下去，被人结结实实地抱住，正好抱在他伤处，沉香虽点穴道，仍是痛得冷汗水洗般流了下来。
　　那人拍拍他的背道：“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
　　沉香在他怀里直起身子来，两下里打了一个照面。那人大吃一惊道：“啊呀，你是谁啊？”
　　沉香连忙扶住墙边才小稳身子，定睛一看，这人穿一领天青色绸衫，腰间束着玉色罗带，身形颀长，双眉如峰，直飞入额角，浓发如漆，黑得令人眼前发亮，一张脸虽生得俊美异常，却带着三分孩子气，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张大了嘴瞧着沉香。
　　沉香呲了呲雪白的牙，摇了摇头道：“我是什么人不用跟你说。”
　　他胸前伤处痛得难受，也不想多说话，扶了墙慢慢往前走，那人呆了一会，跑上来道：“我问你，小三呢？他人哪去了？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怎么会是你？“
　　沉香给他摇得头晕，又挂念着清绮，忍不住道：“你让开，别挡着我。”
　　这人瞧了瞧他，突然道：“你脸色好难看，是生病了吗？我给你瞧瞧。”说着一挽袖子就上来要替他把脉，沉香一把推开他道：“你给我让开些。。。。。。。。。。。。”
　　一语未了，胸口一痛，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这人不及闪避，天青色的长衫下摆溅上几星血迹，红得妖魅难言。
　　这人见他吐血，好似吓了一跳，柔声道：“你要到哪里去？这般走是万万不成的，我雇得有轿子在前面，不如我让他们送你前去可好？”
　　沉香眼前阵阵发黑，偏生这人不停地唠叨，半闭了眼道：“在哪里？”
　　这人张开嘴来喜笑颜开道：“就在前面，我扶你去。”
　　他扶了沉香，却不住地打量他，打量一番又咧着嘴笑一阵，沉香啼笑皆非，等胸前痛得好些，便道：“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这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道：“你生得好看，所以我多看两眼。”
　　他本来脸上带着三分稚气，这两句话说得更加地天真烂漫，沉香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不是在等人嘛，现在不等了？”
　　这人脸上泛起一点失望之色，撅了嘴道：“不等了，小三这人只怕又舍不得他的将军了。他总是骗我，这也不是第一次上他的当了。”说着屈起手数了数道：“这是第四次了，人家说，事不过三，这都四次了，下次我再也不上他的当了。”
　　他一对黑眼睛咕噜地转动，灵活之极道：“你是什么人？也是被那江遥强抢进来的么？哼，江遥这人不做好事，哼早晚叫他在我手里吃个大苦头才好。”
　　沉香看了看他，只见那俊美的眉宇间，突然隐着一层冷峻之色，心想：“江遥是建宁兵马司的大都督，你一个公子哥儿有甚本事说这大话。”
　　这人看了他神色，竟然知道他心意，吐了吐舌头道：“我说笑了，轿子就在前面，你要往哪里去，我说给轿夫们听。”
　　“天香客栈。”沉香道。
　　眼见得日已到正午，沉香只怕清绮等得心急，不住地催促轿夫们快行，那公子却骑在马上一路跟随，突然听得那人咦地一声，耳畔传来许多极嘈杂的声音，那轿子也停了下来。
　　沉香心中一沉，撩开轿帘下了轿，却见适才那人呆呆地瞧了前面，沉香顺着他眼光一看，清早还挑着蓝底白字店幡的天香客栈，此时竟然成了一片焦土，沉香如堕冰窖遍体冰凉，作声不得。
　　也不知站了多少时候，连胸口痛也忘记了，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声道：“今日早上还是好好的两个时辰前便着了火，客栈里的人全死了，从掌柜的到伙计，还有住店的客人，全都死啦。”
　　沉香身子晃了晃，这人伸手扶住了他，道：“你有什么亲人在里面吗？”
　　沉香死死地咬了唇不说话，只觉得得面颊一片湿凉，但手一摸，却不知什么时候，泪水竟然糊了满脸，这人怀里掏了丝帕出来，替他擦拭泪水，一面低声安慰他：“你放心，如果是你的亲人遭了难，我定会替你访查明白的。”
　　沉香眼前便只是清绮的脸，清绮乌黑的眼睛，含着笑，低低地道：“公子，我等你。死也等着你。。。。。。。”
　　那话声那么清晰，像刚刚还在耳边低语，那像竹梢的风一样柔和的语声，难道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