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歌祭》凤妩洄棠

6、遇刺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闲适的赶着马儿，看着天边慢慢被一片朱砂水墨所浸染，恂玠抬袖，悄悄掩去一个呵欠。看着身边并马而行的其他三人，再看看他们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七弟在笑些什么，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也乐上一乐。”有别于平日里的沉稳声音，略显烦躁的大皇子沁思看了过来。

　　“恂玠只是平日里久居深宫，现下能够出宫一看，觉着高兴，这才笑了出来。”恂玠倒也爽快。

　　“哈哈哈哈！想不到平日里向来谨言慎行的七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三皇子怔云朗声大笑，“湮阳，你也学学老七，此时又不是身在宫中，何必如此拘谨？”

　　六皇子湮阳抿唇微笑：“三哥所言甚是，但毕竟我们是代天巡牧，还是谨慎些，不落他人话柄为好。”

　　看着身边的兄弟，恂玠忽然兴起，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茶寮：“不如我们比比看，谁最先到那儿，赢的人……请喝茶好了。”

　　其余三人笑着应下，四人同时策马向前，在身后撒下一路朗声笑语。

　　怔云最先到达茶寮，四人相互对视，忽的一起大笑。其实，心中都明白，等到回宫之后，这种难得一见的兄友弟恭，怕是不会再出现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出生在满是虚伪面具的宫中的皇子们，从小受的教导，便是登上御座，成为最后的王者，在宫人侍女、妃嫔宫娥中间鲜少得到真正的感情。因为皇子的身份，大臣们婉转逢迎；嫔妃们明嘲暗讽。刚刚的赛马，是二十年来他们之间第一次撇开身份，地位，利益，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真正抛开了相互背后势力的纠葛，第一次在皇家享受到了兄弟亲情。

　　进入茶寮坐定，小二殷勤的跑上前来：“四位客观，里面请——”善于察言观色的茶博士，立刻迎上来：“四位爷，今儿想尝尝什么茶？最近天干物燥，最容易内火上升，不如就来壶上好的云雾，生津止渴怎样？”

　　怔云笑着：“你这个茶博士，话都让你说完了，还问我们。也罢，就来壶云雾，若是不好，可别怪爷不给面子。”

　　茶博士机灵的应了一声，下去备茶，不一会，一名小童送上茶来。

　　兄弟四人正准备倒茶，忽然，面前银光一闪，慑人的流光一瞬间便向离着小童最近的湮阳刺去。

　　沁思反应极其神速，直接抛出茶盏，打落小童手上的匕首。“你是何人？”一向沉稳的沁思，仿若变了个人，阴沉着脸。

　　“你们这些狗官，人人得而诛之！”小童被怔云压住，拼命挣扎着。恂玠示意怔云放开小童，抬起小童的头：“为什么？”

　　“为什么？四州大旱，你们这些狗官却个个油光水亮，朝廷分下来的救命粮，百姓压根看不到！呸！”小童虽小，却也倔强，一口唾沫，不屑的吐在地上。

　　“若是，我成功了……也许青州可以改变……”忽然，小童喃喃低语，落寞的眼神，不知飘落在何处。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小童的脸上。“难道，杀了我们这些狗官，青州就能逃出生天吗？天下那么多官吏，你以为，就你一人，杀得完吗？”一向沉默的恂玠忽然生气起来，“若是你今日杀了我们，你有没有想过，官府的追查，会给青州百姓带来多少伤害？！愚勇！”

　　沁思、怔云、湮阳，三人动也没动。他们知道，自小到大，日日在宫中听着天下太平的颂词，看着大臣们歌功颂德的嘴脸，太学的师傅镇日里教的，也是治国平天下之道。他们，从来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去想宫外百姓的生活到底是怎样，只能，将心中一切不属于治国之道的不平啊，微辞啊，梦想啊，愿望啊全部压下去。但时间久了，这些，变成了一道道的枷锁，一层又一层的锁上，紧紧的束缚住他们的行动，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梦想。

　　“站起来！”一向温和的湮阳也似乎动了怒，“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若是还不能改变青济泯兖四州的面貌，你再来这茶寮，想杀谁就杀谁，我们，不再阻拦。”

　　像是闲话家常般的柔和语气，却充满着铮铮誓言。不知为何，小童却觉得有些荒谬的事，眼前不可思议的皇子一定能达成。

　　“真的……可以期待吗？”小童哑着声音，犹豫，但充满希望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