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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路边摊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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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着了魔了,不然怎会任性地将所有待处理的事推给安淮和花年君跑到别人的围墙外转悠。
“要进去吗?”院墙不高,云湛自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昌平进入宅子。
昌平倚在墙角,古怪地看了一眼云湛:“不用了。私闯民宅,传出去像什么?”
这会儿知道担心了?私闯民宅传出去不好听,偷偷溜出宫,像小偷一样在别人的府宅外就好听?云湛闷闷地想,一脸地不以为然。
昌平闭上眼,听着宅院里浅浅的流水声,鼻息间弥漫着从宅院飘出的淡淡花香,“云,我这样很怪对不对?明明最讨厌管风趣的,却守在他的家门外不肯离去。”
“是很怪,我都以为你病傻了。”
昌平轻笑,“那你还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地带我来?”
云湛不语。即使他说他问,结局还是一样。他永远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哪怕她不是昌平公主,不是他的主子也一样。
“可是,我也只能这时任性一下了。现在朝中所有的人都知道昌平公主已痊愈,明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简单地只呆在凤鸾宫当个单纯的公主了。如果今天不任性一下,我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会有这种机会。”
“你,”云湛微微沉吟,问得小心翼翼,“你是不是爱上管风阙了?”
“爱?那是什么?”昌平自嘲地笑道:“我们这种人会有爱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管风阙,因为我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会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我渴望的自由,有我想要的温暖。”
昌平还想说些什么,云湛轻咳一声,叫道:“公主。”
昌平忙睁开眼,扭过头,看见管风阙正朝这边走来,他今天一改书生装扮,穿了一身宝蓝色的戎装,长发束成一束,系于发顶,如脱胎换骨般完全摆脱书生儒雅温润之气,英气逼人。
昌平一慌,准备躲开,但转念一想,这样躲开反而显得欲盖弥彰,索性站在原处等他走过来。
管风阙看到二人眼里闪出几分讶异,脸上却平静如昔。因为在宫外,不必行大礼,他微微欠身,笑道:“公主千岁,病体刚愈就出来考察民情,实属大泱之福。”
昌平正愁该如何解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索性顺着他的话接上:“前几日刺客之事对民心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本宫理应出来看看百姓们是否从那日的阴影里走出来。时候——”
“啊!表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她本想说时候不早,她该回宫了,可突然的惊呼打断她的话音。子衿不知何时已提着菜篮走了过来。
“您那晚不声不响地走了,我们可是担心了好久,还以为您出了什么意外。爷出去找了一晚上,回来只说您平安,我和——”
“好了,子衿,你再说下去天都黑了。”管风趣打断叽喳的小麻雀,接过她手里的菜篮,“走,回家了。”
“哦,好!”子衿吐吐舌头,乖乖进府,看到昌平还站在原地,忙唤道:“表小姐,为什么不走,留下来吃晚饭吧,我今天买了好多菜。”
管风趣不语,静静地看着昌平。
应该说不,但话语出了口却是:“那就打扰了。”
该拒绝的,该离开的,但子衿的笑容太过灿烂,炫得她说不出“不”字。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管风阙对子衿的邀请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在她答应的时候,她看见他眼里的笑容。她不敢看云湛的表情,只是硬着头皮跟着子衿朝太傅府走,她知道他一定会跟过来的。
院子里小四正在老树下打盹,看见昌平,立刻喳呼开来“表小姐,你终于有露面了上次你突然失踪,我们可是担心了好久。爷回去找了一晚上,回来——”
“好了,该说的子衿都说过的,你可以省省了!”管风阙瞥了眼吃吃直笑的子衿,将菜篮塞到小四怀里,“去帮子衿洗菜,今晚多加两副碗筷,表小姐和这位云公子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
“好嘞,我的爷。”小四拌个鬼脸,和子衿一起跑开。
管风趣对两个小家伙的古灵精怪早已习以为常,淡淡笑开。身边出来吃吃笑意,他扭头,昌平一脸肃穆,云湛一脸冷然。
“公主这边请,”管风阙划出请的手势,“常听人说说人如果想笑却硬忍着会内伤,却从没见过。公主认为这话是否可信?”
行进的脚步顿了顿,昌平微微螓首,凤眼微眯,捕获到管风阙脸上促狭的笑纹,“所以管太傅平日里笑脸迎人其实不过是怕忍出内伤?”
原本是想调侃两句,打破那张威仪的面具,却不料使出的招数被如此轻易的化解,管风阙索性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或许吧,虽然风阙没有受过内伤,但听说内伤很折磨人。”
“爷,刚刚忘了买盐巴,你去街上买一些回来吧!”子衿软软的嗓音从后院传来,刚挑起的舌战悄然落幕。
“收到。”管风阙应得理所当然,却看傻了两位客人。昌平和云湛互看一眼,只觉这家的主仆关系诡异得紧。第一次见仆人使唤主子使唤地如此理所当然。脑海浮现出云湛使唤自己的景象,昌平不由打个冷战,扭头,云湛正惊恐地看着自己,想得应该是同一件事。
不是初次造访太傅府,但上次太多的事,昌平根本没有细想太傅府这三个活宝主仆奇怪的互动。这次才算是真正开了眼界。管风阙似乎越来越能勾起她的兴趣了啊!
她想得入神,全然不知自己变换的表情已尽数收入管家主人的眼里。太阳有了西斜的趋势,管风阙心下有了主意。
“既然公主此次出宫是考察民情,不如现在还和风阙走一遭。柴米油盐可都是百姓生活必不可少的部分。”
近傍晚,商贩店铺纷纷打烊,都城的热闹却没有因此消减半分。小吃摊贩利落地支起摊子,架起棚帐,热情的吆喝接上即将落幕的繁华。
“张记千层糕是上梁城的一绝,你们一定要尝尝!”
他们不是出来买盐的吗?为什么她会有一种专程逛街的错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份糕点,看着前面兴致极高的男子,昌平眼里充满困惑,瞥一眼云湛,一向冷然自律的男子竟因手里突然多出的甜食而转瞬失措。紧抿的嘴唇有些许上扬,她拍拍云湛僵硬的身躯,快步赶上渐渐和她们拉开距离的人。
熏臭的气味塞住她的鼻息,毫不设防。她用衣袖掩住口鼻,正欲吩咐管风阙绕道而行,却见他已兴奋地跑到臭味的始源地——桥头不起眼的小摊。
明明对这臭味是避之不及的,却又好奇能让管风阙如此在意的臭东西是什么,双脚很有意识地挪到小摊前。她屏住呼吸,细看在沸腾的油锅里翻腾的东西。摊贩利落地将炸得金黄的方块起锅,点点油花飞溅,她下意识地后退。瞬间功夫,金黄的食物已穿成串,管风阙付了钱,将竹签分别塞进昌平和云湛手里。
“尝尝看,它远比你们想象的美味。”管风阙很有兴致地鼓励十分想扔掉刚出锅的美食然后落荒而逃的人,说着自己先示范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
“这也是体验百姓生活的一种方式哦,公主殿下!”他拉进和昌平的距离,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
他在笑,昌平眼角的余光甚至扫到那两排森森白牙,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惹得她耳根乃至全身一阵酥麻,但那不怕死的挑衅语气让她全然忘记他这姿势有多孟浪和大不敬。她暗地深吸气,轻咬一口,心想直接吞下去就好了,就不会尝到怪味。
管风阙吃得享受,还不忘逗逗逞强的公主,“可不要直接吞下去哦,没人这样吃臭豆腐。”
“你——”小伎俩被拆穿,昌平又怒又窘,却又骑虎难下,心里将管风阙凌辱千百遍,却还是乖乖地细细咀嚼。
外酥内嫩,有油炸食物的酥香,也有豆腐嫩嫩的触感,管风阙说这是豆腐果真不假,不过和平日里吃的还真不同,而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反而让她感到欲罢不能。
“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昌平因满足微眯的凤眼和上翘的嘴角让突然让管风阙感到愉悦和满足,这种愉悦却有和逗她时的感觉不同,仿佛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这微眯的凤眼和上翘的嘴角。
“人们总是不敢轻易地尝试新的事物,尤其是这新的事物表面看起来并不光鲜,这般的踌躇和犹豫让人们失去很多本来很容易得到的享受。其实很多东西如果撇开偏见,是很容易接受的。比如这臭气熏天的臭豆腐,有多少人最开始排斥它,就有多少人拜倒在它这熏天的‘香’味里。”
管风阙突然的严肃差点让昌平被小小的豆腐块噎死,还没回过神,他立马笑得很无害,“云湛兄弟,你真的不尝尝!”
明明是暖春,昌平有一种秋风落叶的感觉,这人是她认识的管太傅吗,是安淮请来的川剧团里的变脸大王吧!
“呀,忘了子衿交代要买盐了!我们都快点了,不然被子衿骂死了!”
敢情管太傅压根忘了自家丫头交付的使命!要不是身为公主得注意仪表形象,她真想翻翻白眼。云湛狼狈地扔掉豆腐串的举动更是让她忍俊不禁,多亏管风阙,让她知道冰人也有破功的一天。
“云,你真的不试试,很美味哦!还有你没感觉背后有人正用充满仇恨的眼光瞪你吗?以后有人想取你性命,千万别忘把买臭豆腐的摊主纳入嫌疑人的名单哦!”
撞完冰山,她识相地闪人,追赶记着买盐的男人。至于冰山,即使冰崩了,他也会携着冰块追上她的。